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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衡非常想去太学读书,却不敢把真实的想法表现出来,只问:“不是十五岁才能入太学吗?要到仲秋,我才满十五。”
他自幼被寄养在太后小杨氏那里,偶尔想要什么东西,一旦流露出那种渴望,赵王萧弈就会把东西抢走。哪怕毁坏也不肯给他。
顾玖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是有这种规定,不过特殊情况可以放宽年龄限制。比如我兄长,他十二岁便熟读五经,直接被太学博士收为弟子。”
“我不曾进学,勉强识字而已。”
“啊,这……没关系,只要我脸皮够厚,就能让阿鸷也当博士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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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太学读书,要穿统一的学子服。
小侍女陶陶翻出了顾玖当年的青衫,拿给萧衡:“小郎君,太学每年只发四套学子服。今年的春衫已经发过了。这一套是我家公子的,你先凑合着穿几天,等孔阳姐姐来给你量尺寸,再让绣坊做几套新的。”
萧衡捧着青衫,手指反复碾磨着柔软顺滑的衣料。
这是第一次,有人把他渴望的东西,双手奉上。
顾玖以为萧衡不乐意穿他的旧衣裳,耐心解释:“这青衫没人穿过,我那时候长个子,还没穿就短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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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萧衡刚离开暖阁,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喝:“站住。”
幽冷的月光下,清河公的侍卫统领无咎一袭黑衣,衿口、外袍镶边上都绣着繁复的花纹,映着月华,一阵暗光流转。
等萧衡转身看过来。
无咎用没有出鞘的剑戳了戳他的心口:“公子沐浴的时候,你翻看他的袖袋。这一次只是警告,如果再犯,就留下你的双手,还有舌头,滚出顾府。”
他面色冷硬,袖口整整齐齐的收束在紫金护腕中,反射着寒光的护腕上,一对威武的狻猊兽吞吐着浓重的夜色。
“知道了。”萧衡的神情有些微妙。一开始,他的确是没安好心,想看看顾玖会不会把兵符之类的东西随身携带,反正男宠对主人的贴身物品感兴趣,也不算很出格。
但当他捡起顾玖换下来的衣裳,却发现那外袍沾湿了一大片。
细细回想,顾玖替他撑伞的时候,只有一两滴雨丝被风吹到他脸上。原来,当时顾玖在淋雨。
他抱着那衣裳愣了一会儿,随后发现:屋里熏的是兰花香,顾玖的衣香却不仅仅有兰花的芬芳,还隐隐有一种会勾动他的食欲的香气,疏疏淡淡,比花香好闻,像是甜的。
就在这时,顾玖忽然从隔间走出来。只穿了一件寝衣,衣襟松松垮垮的半掩着白皙精致的锁骨。
萧衡被人赃俱获,一时慌了神。
他下意识后退,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滚倒在地。
顾玖伸手扶他,露出藏在衣袖中的一点胭脂色,是一圈红红的牙印,他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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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萧衡抱着枕头,翻来覆去。
他万万没想到,一直梦寐以求的学习机会,竟然是顾玖给他争取的。这个让他打上耻辱的男宠烙印的权臣。
在晋国,两个地位平等的男子相知相守,是风雅,是情趣。但如果像他这样,失去自由,被当成礼物,送给顾玖,此生注定要面对无数的讥讽和嘲笑。
每次听到别人议论这件事,他心中都恨意难平。
说实话,权臣顾玖,当真天生一副好样貌。麒麟阁中,惊鸿一瞥,那个手持竹简、秀美玄远的侧影,就刻在萧衡的心头。如果能互换一下,是顾玖被太后塞进马车,送给他当礼物,他想,他是不会拒绝的。
萧衡甩了甩头,努力将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出脑海。
好不容易,赶走了手持竹简的侧影,又变成穿着寝衣的模样。萧衡怀疑自个儿中了邪,怨恨欢喜,都绕着那一个人打转。
太后说,是顾玖点名要他。没有人敢违逆顾玖,所以只能委屈他以色事人,这都是命。
他落到这步田地,变成一个被人瞧不起的男宠,都是因为顾玖!
忍耐,现在必须忍耐,萧衡暗暗对天发誓,迟早有一日,他要让这权臣悔恨哭泣,也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其实,萧衡没有对顾玖说实话。太后让他留在清河公的身边,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讨得清河公的欢心,替赵王打探消息。那女人还说:如果清河公不喜欢他,不要他了,就送他去蚕室净身,做个不男不女的小宦官。
只有饿了三顿是真话。
太后想让赵王当皇帝,目前最大的阻碍就是顾玖。
可是,顾玖好像和传闻中不太一样,从来没有人,待他那么好。又有谁能想到,在朝堂上气场十足的权臣,和家中的小侍女说话,也是温和有礼的。
何况,就算从前,他不是男宠,也常常被赵王践踏,被人讥嘲。
萧衡不太愿意帮着赵王对付顾玖。
而且,有无咎盯着,恐怕也没有机会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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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佳节,攸之怎么穿得如此素淡?”
“攸之”是顾玖的字,只是很少有人敢这么唤他。
一大早,顾玖的表弟、定北侯府的小世子崔璟就登门拜访,要等顾玖一同去洛水边,看华服美人踏青赏春,采兰采芷。
顾玖打量着崔璟崔伯珪,小世子鲜衣美服,腰带上挂满了小饰品,玉珰、玉玦、熏球、小刀,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全身都散发着飞扬跳脱的少年气息。
他这才想起,今天是三月三,上巳节。
晋国的情人节。
问题是昨天晚上,他答应过萧衡,今天就送他去太学。这……其实也不冲突,太学在洛阳南郊,和洛水相邻,只要尽快把小狼崽丢给秦博士,就可以去看美人了。开心。
顾玖一本正经:“伯珪,我们是去参加雅集,曲水流觞,不要光想着水边的丽人。”
“难得有机会,可以邀约佳人,当然要抓紧了,我可不想娶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女郎。”
崔璟年仅十六,已经体验到了父母催婚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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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玖想了想,他也缺一位夫人,也希望是两情相悦。果断回卧房更衣。
崔璟闲得无聊,看见萧衡立在暖阁外,就去逗他说话。
“喂,你就是攸之的新欢?”
萧衡像一只离了巢穴的小兽,不安地望了一眼卧房的门,才问:“新欢?清河公还有几个?”
崔璟:“笨,攸之一向喜新厌旧,你管他有几个,你是最后一个,不就行了?” 我在魏晋当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