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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氏的抽噎声低了下去。她这几天一直很压抑，对沈阿硕使尽脸色，虽然后者百依百顺的态度消去了她一些气，但看着家里这样心里确实不好受。

　　她也是最能理解女人苦楚的。

　　所以即便是不喜沈阿硕的经历，她平时也不会刻意为难她，刻薄她。

　　好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恢复了镇定：“我知道你的想法，这件事情本是你们夫妻的事，你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也不去做那个恶人。只不过话说在前头，”她冷声道：“这种事决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沈阿硕重重地松了口气，双腿“砰”地一声磕在地上：“谢婆母宽恕。”

　　陈氏忽然道：“鹰儿，宋家已经答应赔偿东西，并且在祠堂立誓，这件事就到这为止，别再去生事。”

　　沈阿硕一顿。

　　陈鹰道：“娘，宋家此次就是看我们家不敢吭声，若是不给他们点教训，我走之后怕是会再来生事。”

　　陈氏怒道：“胡闹！你怎么给他们教训？咱们家就你一个男丁，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老娘和你媳妇还这么活？”

　　沈阿硕这才反应过来，陈鹰原是打算去找宋家人报仇的。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沉默的人，不声不响地竟想要做出这番事来。

　　陈氏放软了声音，她知道自己儿子吃软不吃硬：“谁说我们家不敢吭声了？如今宋家在两个村的名声算是败坏了，谅他们以后也不敢再来，可你若是出个什么事，咱家就彻底没了呀，你让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和咱们的亲族啊！”

　　陈鹰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黯了黯。

　　“娘，您别哭了。”

　　阿硕在一边说话：“鹰哥，此事都是因我而起，那宋大实就是个流氓无赖，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但对于宗祠还是颇为看重的。他们已答应立誓，以后应不会再来闹。”

　　陈氏道：“是啊鹰儿，这两个村子的人看着呢，除非他们以后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经过两人好一阵劝慰，陈鹰没再坚持。之后沈阿硕进屋收拾让赶回来的陈鹰好好休息一顿，另两人留在外间说话。

　　两人当初的婚房如今也算是干净整齐，尤其是那只聘礼宋九叔已派人给她送了来，此时正安静地躺在抽屉里。

　　陈鹰推门进来。

　　沈阿硕站在床边，她还是心有愧疚，最后低着头从他身边经过。

　　“我去给你打点水。”

　　她烧了热水，让他洗洗脸，自己忙来忙去，就是不歇着。

　　好像陈鹰看见她没空，就不会再问她一些难堪的问题。

　　陈鹰看了她许久，忽然过去拉住了她的手，沈阿硕身体一僵，却感觉手里被放了个沉甸甸又温润的东西。

　　那是一只钗。

　　简单的簪身，端部用红釉点了颗梨花样式的图案，下方垂着流苏，尾端坠着绿色小珠。

　　步摇。

　　她手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几乎拿不住它。

　　陈鹰托住她的手没松：“我这回赶的巧，又碰上上回的货郎，身上的钱又够，”他笑了一下：“你这回可以和那只钗轮回带着了。”

　　他不常笑，可能是因为生活过的苦吧。阿硕来了之后却能时常见他露出点表情来。

　　他笑起来很温暖，本来是沉默寡言的长相，笑起来却好像带了三月阳光的暖意，不浓烈，却温暖到人心里去。

　　沈阿硕看着这只步摇。农家的女人大约这辈子都和这些精巧细致的物件儿无缘，她仅有的一支钗就是陈家给她的聘礼，自成婚以来只在来陈家的那日带过，配着一身红色的喜服。

　　因为不舍得。

　　她低着头：“你给我买这个干啥？家里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你还是去……”去当了吧，可不知怎么的，最后几个字在嘴里回转了几遍，就是说不出口。

　　“没事，”陈鹰把她拉过来：“刚娘跟我说，她把钱埋起来了，破坏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我过年前都不出去了，这房子漏雨又不透光，我找几个人把它翻修一下。”

　　陈鹰确实不太会说话，安慰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但是他始终握着沈阿硕的手，干燥温暖的掌心充满了力量，不需说话就给人莫大的安全感。

　　沈阿硕抬起头，多日来积聚的阴霾终于一扫而尽，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好。”

　　宋大实去宗族祠堂的那天两个庄子的人去了大半，去干嘛？当然是去看热闹。这在祖先牌位前立誓的当真是几十年都出不来一个。

　　大约是嫌丢人，宋家只来了宋大实和宋氏两人，宋月儿完全不见踪影。

　　看着宋大实跪在几排牌位前，在几百人的注视下说出“……不得再去找陈家的事，否则家破人亡”的话，感觉胸口的一口恶气缓缓地吐了出来。

　　之后宋家在族老的见证下赔偿了财物。这边陈鹰已经在张罗人手翻修房子。

　　因为这几天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再加上之前陈鹰拜访的有野味那几家也都念着他的情，不少人愿意来帮忙。

　　沈阿硕和婆母就暂时住到了沈家，每日做了饭给他们送去，其乐融融，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腊月二十三，那时差不多完工，只留最后几个人一边做一些收尾工作，一边悠闲地聊着天。

　　忽然一个人扭头看了一眼，疑惑道：“哎哎你们看，那是不是宋家的大郎二郎和三郎？” 旺夫下堂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