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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因为正好也有事情想要和阿贝说，所以并没有拒绝他帮忙洗碗的要求。

　　我将洗碗池让出来一些，告诉阿贝要把碗碟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阿贝似乎是没想到我会答应他的帮忙，愣怔了一秒才匆匆点头：“好的，好的。”

　　他同样挽上袖子站在我旁边，等我用洗碗布浸着洗洁精把碗洗了第一遍，就接过来冲洗第二遍。

　　两个人交接递送的时候，阿贝看我，欲言又止。

　　四个饭碗全部洗干净之后，我又拿了洗碗池里的汤碗。

　　“阿贝。”

　　时隔多日再次喊这个名字，我顿了顿才继续开口：“大家一起学画画的事情，真的只是有助于安乐恢复？”

　　阿贝手里现在空着，听了我的问话，搭在洗碗池上的手指就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我问完这句就继续洗碗，洗好了，照旧递给阿贝。

　　阿贝从我手里把瓷碗接过去，并没有冲洗：“培养兴趣爱好确实有助于安乐恢复，但是我提议大家一起学习画画，却并不只是单纯的为了帮助安乐。”

　　我手里的动作稍有放缓，并没有全部停止：“那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我想要给棠和安乐多创造一些机会。”

　　阿贝给出的回答，可以说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因为，在我暗自琢磨的小心思里，阿贝这样做，是为了接近我。

　　我沉默，自怀心事。

　　阿贝看了，却会错了意：“你不要误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主张，棠他一点儿都不知情。”

　　我收回思绪，因为自己之前的心思满是尴尬。

　　我加紧动作将手里的瓷碗洗了，递给阿贝：“为什么？”

　　“我和棠都是离开家人，独自一人在外。所以自从来到江北之后，我和棠就经常会一起聊聊天。而相处久了，我们两个也就觉得相逢恨晚。棠他是真的喜欢安乐，他啊不对，不对不对”

　　阿贝忽的摇头，更正：“是爱，棠，他是真的爱安乐。所以，我看着棠因为安乐这样，就想要尽我所能的帮帮他。”

　　“可是安乐不喜欢蒋励棠，你这样，除了让蒋励棠和安乐都徒增烦恼，没有任何帮助。”

　　“我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不太懂，也曾劝过棠。但是现在我也爱上了一个不爱我的人，我才真真切切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阿贝再次停下，转头来看我：“身不由己、心不由己。明明知道没结果，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见她、想要陪在她身边、想要对她好。明明已经痛得要死，可一见到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安，这世间的爱千姿百态，却从来不容人自己做主。”

　　我错开和阿贝对视的视线，将安乐讲给我的话加以改动，再讲给阿贝听：“可是人这颗心，就只有那么一点大的地方，一个人占上了，就容不下其他人了。”

　　阿贝轻笑，摇摇头：“可是谁又能确定，已经占上的那个人，会一直在那里呢？”

　　我皱眉，我本以为阿贝这话还是对我，但他再开口时，却已经转向了安乐。

　　“安，一个是自己喜欢，却只是不择手段利用自己的薄情人。一个是喜欢自己，并且毫无保留付出的痴心人。你觉得安乐会选择哪一个？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要忘了：安乐，她现在是存在很严重的心理疾病的。”

　　我将手里的瓷碗攥紧又松开，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默不作声的洗碗，洗好了又默不作声的递给阿贝。

　　阿贝转身，却并没有伸手接过去。

　　他正面面对着我，接着刚刚的谈话内容开口：“安，如果连试都不试，怎么能知道不行呢？不是么？”

　　阿贝这话问得精妙，颇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

　　我沉默，有几秒才开口：“你刚刚分析的也对，那就再让蒋医生试试吧。还有一件事情，我因为担心安乐的状况，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她，我现在跟你说说，你从专业角度来给一些建议。”

　　我的如此反应和态度让阿贝很是高兴，他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你说。”

　　“我已经和徐墨白领证结婚了。”

　　第一句话说完，阿贝脸上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阿贝刚刚对安乐和蒋励棠的分析我很赞同，所以我刚才说的再让蒋励棠试试也是真心实意。

　　但我跟徐墨白是两情相悦，彼此承诺过要一生一世。所以，再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改变心意。

　　因此，对于阿贝，我不会有任何模棱两可的态度。

　　“但是你也知道，安乐现在对徐墨白的态度还没有完全转变。所以，我有些担心，如果安乐知道我已经和徐墨白领证结婚，会对她产生新的刺激。阿贝，你说，我已经和徐墨白领证结婚的这件事情，是不是要晚一些时间再告诉安乐？”

　　我一连重复了两遍“我已经和徐墨白领证结婚”，阿贝听了，除了脸上的表情僵在一处，嘴角还轻微抽搐了两下。

　　他看我，并不相信：“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和徐墨白领证结婚了。从今往后，或者说，从很早以前往后，我只会和他一个人携手并肩。”

　　我放下手里的瓷碗，把手上的泡沫冲干净擦干，拿了手机翻找照片。

　　相册里我和徐墨白的结婚证本来是拍给陆可可看得，却不想今天还能派上用场。

　　阿贝看了照片，眼里仅剩不多的光便彻底熄灭。

　　他神情恍惚的应了一声“是么”，把我刚刚洗过的瓷碗拿起来冲干净，就去看池子里剩下的碗：“那些还没洗。”

　　阿贝怅然若失，我拦下他伸向洗碗布的手，以另一种一语双关的拒绝结束这次对话：“不必了，你走吧。”

　　阿贝张张嘴，就那么垂着还带有水渍的手离开。可走了没两步，却又停下来转身：“你跟……你们两个的事情，还是等安乐恢复之后再找个好机会告诉她吧。这是我从专业角度给的意见。虽然，我更希望现在就让安乐知道，然后让她棒打鸳鸯。”

　　最后这一句，阿贝说出来的时候带着苦笑和自嘲，我看了，心里虽然过意不去，但却没有后悔。

　　**

　　徐墨白知道今天晚上阿贝过来枕水别墅，所以并没有和我见面，只是在晚上睡觉之前，和我通了一次电话。

　　我将今天和阿贝的谈话讲给徐墨白听，继而叹气：“阿贝都那样了，还能想着让我不要告诉安乐，说实话，当时我还挺过意不去的。”

　　“你要知道，你的过意不去和不好意思，对他不会有任何好处。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余地的拒绝，对他才是最好的。我下午的时候已经吩咐秘书，明天一早给蒋励棠转过去六十六万，让他拿着给安乐做治疗，算是凑个吉利数。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到时候就让蒋励棠多给阿贝支付些诊费。”

　　徐墨白看得清楚，也安排得妥当。

　　我第二天跟蒋励棠说了这个事情，他倒是也没有拒绝。

　　因为今天我们要出去采买，所以徐墨白给安排了车子还有司机，我跟蒋励棠汇合之后，就前往阿贝租住的地方。

　　虽然昨天有了徐墨白的分析，我自己心里也想明白了，但再见到阿贝的时候，我还是不可避免的开始尴尬不自在。

　　去往书画城的这一路上，或者是我跟蒋励棠说话，或者是阿贝和蒋励棠说话，我和阿贝，全程都是零交流。

　　车子驶入书画城的露天停车场，我示意司机等在车里，然后带着蒋励棠和阿贝直奔四楼。

　　我第一个搭乘扶梯上楼，很快就看到了电梯旁边的铺位里，老板娘熟悉的面孔。

　　我走下电梯上前打招呼：“老板娘，还记得我么？”

　　老板娘眉头微蹙的看了我有几秒，随即又惊又喜的开口：“诶呦！小安！你可是有好长时间都没过来了！”

　　之前过来老板娘这里买东西的时候，我的身份是学生，所以老帮娘还是用以前的“小安”来称呼我。

　　这一声“小安”带出滚滚而过的旧时光，我看着铺位里同样来采买的学生模样的小姑娘，感慨着叹了一叹：“这两年有点儿别的事儿要忙，所以一直没过来。”

　　老板娘什么都不知道，听我说完了，就把不大的铺位给我让出来：“今天过来要买什么，你自己看，看好了，我去给你找全新没拆封的。”

　　我将需要的东西逐一报给老板娘，最后结账的时候，执意给她付了比实际价钱多的整数。

　　老板娘见着蒋励棠和阿贝拿着三个画板架子就已经很吃力，便让店里的小伙计帮着我们把剩下的东西送到停车场去。

　　书画城里除了售卖各种画纸画具，还可以装裱字画。

　　我们返回的时候，刚好遇上工人师傅们抬着一副足有五米长一米半高的八骏图从四层最里面的通道出来。

　　这幅八骏图太大，没办法搭乘货梯，工人师傅们就只能抬着画作搭乘扶梯。

　　为首的工人师傅一边走一边喊“借过”，我和其他行人一样，纷纷避让，先让八骏图坐电梯。

　　书画城的通道并不宽敞，老板娘家的铺位又刚刚好就在电梯口，再加上八骏图的画作太大。所以饶是工人师傅们一路小心，在转弯搭乘电梯的时候，也还是出了状况。

　　此时画作前半部分已经由三名师傅抬着到了滚梯上面，滚梯一路向下，后面的师傅就必须脚步不停的跟着。

　　画作是实木边框玻璃罩，四个角上面都套着三角形的硬纸板做保护。

　　剩下的两位师傅一边喊着“小心”，一边快步抬着画作后半部分调整方向转弯，准备登上电梯。

　　此时我贴在墙边站着，面对着八骏图上巨大的玻璃板。

　　剩下的两位师傅都在另一边，我只能看到他们两个人的四只脚以及扣在实木边框上的四只手。

　　这画作不轻，两个师傅的四只手，指关节都已经泛白。

　　然后，也不知道是画作剐蹭到了那里，我听到一阵“刺啦啦”又“哗啦啦”的声响。

　　“老赵！完了完了！卡住了！”这是搬运师傅说的。

　　“小安！小安！快出来！”这是老板娘说的。

　　“快帮忙扶一把！后面还有人！”这是蒋励棠说的。

　　再然后，当面前巨大的玻璃板歪斜着向我倒下来来的时候，我看到阿贝从墙壁与八局图形成的狭窄缝隙里挤过来，一把把我拽到怀里护住。

　　“小心。”这是阿贝说的。

　　接下来，就是巨大玻璃板砸到人身上的闷响。 我和我的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