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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百里地说起来并不远,若是杨昊想,瞬息间便可到达,但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杨昊选择的是步行,但杨昊的体质远远强与普通人,真就是步行也要比凡人步行快上数倍,就算是步行,也能很快赶到杨家堡。
奈何这凡人商队的头头似乎很是心善,几番劝说之下还真非要将杨昊带上不可,杨昊哑然失笑之下,也只好坐上了商队的马车,那头头还十分热心地问杨昊要在哪里下车,杨昊只说进了杨家堡便可,那头头自然是满口应下,不久之后,商队进入杨家堡,杨昊便下了马车,与商队一行人道了别。
说起来这杨家堡虽然只是一个凡人城寨,但倒也的确热闹非凡,杨昊来到此地,神识一展之下,偌大的杨家堡尽数笼罩在他的神识之中。
在杨昊的神识覆盖之下,杨家堡内潜藏的修士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除了杨家坐镇此地的两位修士之外,还有数位修士,但修为都不高,而且也算是老老实实,杨昊便也没去理会,径直向着坐镇于此的两位杨家修士所在之地而去。
那是一间丝毫看不出有修士坐镇的酒楼,共有四楼,其中三层楼都是客人喝酒之用,最上面一层便是两位杨家修士所在之地。
杨昊自然是没有特意去尝尝他们的酒如何,而是直接来到了被幻术掩藏的第四楼,两位修为逼近金丹境的杨家修士对杨昊的出现很是诧异,但接下来便十分恭敬地向杨昊施礼——同为杨家子弟,他们能够感应到杨昊体内那股血脉的力量,仅一照面,便明白了杨昊究竟是谁。
“此地坐镇仅有你们二人么?”杨昊一挥手,一股十分柔和的法力将施礼的两人托起,扫视了一番此地的布局之后,随意寻了一处地方坐下,语气平淡地向两人问道。
“回昊少爷,原本还有一位金丹境的杨家子弟在,但这两日他有些事情要办,暂时不在。”其中一位弟子如实说道。
“嗯。”杨昊点了点头,一位金丹修士,两位灵台境后期修士,镇守这杨家堡倒也足够了,至于那位金丹修士有事暂离,杨昊也不甚担心——杨家名声在外,虽然不久前才伤了元气,但想来依旧没人敢胡乱行事,杨家堡有危险的情况很难见到,就算是当真有人在这个关头发难,想来这两位镇守的弟子也准备了后手。
“不知……昊少爷此番前来杨家堡,可是要寻景山?”另一位杨家弟子向杨昊问道。
看样子,景山的身份他们是早已知晓,在杨昊来此之时,他们已经想到杨昊可能就是来寻景山的。
“没错,他身在何处?”杨昊点了点头,既然他们都知道,那便也不必掩饰了。
“景山与另外几个孩子均在堡中一处酒坊之中安置,酒坊老板是我杨家人,也有些微末修为……毕竟他们都还小,让那酒坊老板代为照看着他们。”早先开口的那位杨家弟子缓声说道。
“嗯。”杨昊点了点头,既然知道了大概的地方,那他神识一扫,没费什么功夫便寻到了这杨家堡中唯一的一处酒坊,同样也寻到了酒坊的后院中,正在玩耍的几个孩子,包括景山。
“好了,你们且忙你们自己的吧。”杨昊站起身来,说完这句话,身形便消失在了这里,只留下两人面面相觑,暗自心惊,良久,两人才反应了过来,面对着空气躬身道:“恭送昊少爷。”
其他的便先不提,且说杨昊离开酒楼之后,便信步往这杨家堡中唯一的酒坊而去,他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绕了路进入了小巷中,运转修为飞入了酒坊的后院,入眼是各式各样的酒坛以及正在玩闹的三男两女五个孩子,而其中一位,正是景山。
院子外飞进来一个活生生的人,这自然引起了五位孩子的注意力,原本因为杨昊的闯入,几人还有些紧张,但在看到了杨昊的样貌之后,便一个个地放松了警惕,尤其是景山,景山对杨昊的崇拜可见一斑,在看清是杨昊之后,便大喊了一声“师尊”,随后向杨昊飞奔过来。
杨昊有些无奈地微笑着,眼看景山就要扑到他腿上,他赶忙一退,随后以法力挡住景山,不让他扑上来。
“景山,几个小家伙,别来无恙。”杨昊微笑着道。
“师尊,你回来了?我听那些大人说……你还要很久才能回来。”景山眼中似乎泛着泪光,虽然没能扑进杨昊怀中,但还是十分感动的样子。
“此行有些匆忙,之后便会再次离开,先来看看你们。”杨昊微笑着扫视几个孩子,除了景山之外,另外四个孩子明显都有些放不开的样子,看来对杨昊多多少少有些惧怕。
“景山,你跟我来。”杨昊撤走挡在景山面前的法力,弯腰拉起景山的一只手,景山就这样被杨昊拉着,在院中一跃而出,入了小巷,只留给另外四位孩子一句话:“景山很快回来。”
“我听说……你无意修炼,是么?”小巷中,杨昊牵着景山缓步行走,向景山问道,很显然,景山这段时间以来并未修炼,但应该是打下了基础,身上已经有了淡淡的法力波动。
“师尊,我不明白。”景山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开口道。
“不明白什么?”杨昊看了一眼景山,眼中似乎泛起了光,他知道景山不明白什么,但并未直接点出,还似乎多此一举地问了一句景山究竟是不明白什么。
“师尊,凡人与修士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景山抬头看向杨昊,问得十分认真。
“修士与凡人并无不同,只是前者拥有修炼的能力,可借此换来足以移山填海之能与悠长的寿元罢了。”杨昊淡然说道。
“可凡人为何不能寿元悠长?为何不能移山填海?”景山问出了他心中最为关心的问题。
“我也曾由此疑问。”杨昊深吸了一口气,所幸小巷中无人逗留,他才能静下心来好生与景山讲。
“说实话,纵然是我,到现在也无法理解此事,但修行……与天斗,其乐无穷,凡人不可长生,百年已是极致,故此斩断尘缘,便也成了修炼的一部分。”杨昊缓缓说道,眼中泛起了回忆的光——说是斩断尘缘,可他又当真做到了么?没有,他到现在还心心念念自己的兴财叔,可现在兴财叔寿元无多,杨昊却还在大荒折腾……
“我不明白。”景山摇了摇头,他放不下几位随他一同的孩子,根本无心修炼。
“我此行来,并非是劝你修炼,仅是听说你的近况,特此来看看罢了。”杨昊摇头说道——他自修炼以来,便再没了选择,一生修炼,为的是所谓的大义,也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说起来,他并没有资格劝说谁修炼与否,是否修炼,依旧是取决于景山。
“师尊,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么?”景山沉默良久,又抬起头,有些希冀地看着杨昊道。
“问。”杨昊低头看着景山,神色淡然至极。
“师尊心中可有放不下的凡人?若有……可还安在?”景山没有犹豫,心中的问题脱口而出。
“有,但我离开多年,也不知他们是否还在世间。”杨昊深吸了一口气,一个个记忆深处的身影不断涌现——王家村中的人们一直在他的记忆中存在着,尤其是王兴财,想到如今王兴财可能已经垂垂老矣,甚至是寿元断绝,杨昊就禁不住鼻子一酸。
“那师尊可是已经斩断了尘缘?”景山又问道。
“斩断尘缘谈何容易。”杨昊摇头道:“不去挂念,仅在心中缅怀罢了,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路,便无法再回头了,百年时间一过,一切都成了一场空,我认为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斩断尘缘之时。”
说完这番话,景山沉默了,杨昊也沉默了,两人就在小巷中站了良久,再未说话。
直到有一位凡人从小巷中走出,经过两人身边,以怪异的眼神打量了一番两人,而后转角消失,景山才再次抬起头来看向杨昊,良久才缓缓道:“师尊,我明白了。”
“是否要修炼还是取决于你自己,莫要强求。”杨昊深吸一口气,向景山笑道,而后,他转过身,一边摆手一边向小巷外走去,在最后留下了一句“好生珍重”之后,身影便一下子消失在了小巷中,只留下景山在原地发愣,良久,才缓过神来,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走出小巷回到了酒坊中。 承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