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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由无数有限的东西组合而成的。有限的时间,有限的感情,有限的能力,有限的青春,有限的生命。
但生物的本能让我们绝不甘于这种有限,人仿佛终生都在追求无限的东西。
海枯石烂的情谊、呼风唤雨的成就、永世不老的容颜、地久天长的生命。所以才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许多恨事。
所有的未到极致都会成为我们的憾事和心结,成为我们对命运、对老天的怨恨。
但或许以有限之身求无限之事才是这些憾、恨、怨的源头。有限之体拥有有限之物也许才是老天最大的祝福。
蜇鸣社的现役成员心里或多或少都藏着一个忧闷,他们在蜇鸣社的时光最多只会有4年,无论如何只会少不会多。
这四年的时光对于他们来说如一天的晨光般美好且不复还。如此弥足珍贵,他们自然都很珍惜,珍惜到每一天都要求必须过得精彩、过得有价值。
所以他们对画画尽心尽力,对研究讨论兴致勃勃,对建设蜇鸣社斗志昂扬。却对勾心斗角和争权夺利不屑一顾。
没人有那闲心在这金子般贵重的时光里,费心满足自己偶尔涌出的浅陋欲望。
所以蜇鸣社的职权很自然的是根据能力分割的,谁的能力更合适掌管哪块,他便就是哪块的管理人,其他人不管何种身份都会拥戴。
......
终于又快到蜇鸣社每年最重要的另一件事——参加《茅庐杯原创漫画大赛》。
这个大赛每年都会举行,蜇鸣社也每年也都会参加。过去蜇鸣社与其他参赛的组织一样,会安排专人负责这个项目,用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打磨作品,以期作品完美。
但自从顾奇越来了后,就换了玩法。此次她的计划是集中三个月时间,让所有人参与其中,抢制一部作品出来参赛。
她的说法是:“特别漫长的时间并不一定能换来更好的结果,反而可能让许多稍纵即逝的灵感消失掉。而且创作热情也是有时限的,拉长战线很有可能只是让作者们出现疲态。
根据以往的经验部分人参与的作品是会有更可控的故事完整性,但同时也会缺失故事的意外性。
很难说哪种方式创作的故事会更好看,若追求的是奖杯,确实选第一种方法更稳妥。但蜇鸣社需要的真的是奖杯这个结果吗?
不是的,奖杯必然只属于少部分人,而蜇鸣社要的应该是所有人的奖励。
那举行一场全民的奋斗,画一本由所有人心血组成的漫画,才是蜇鸣社最需要的。这样比赛走到半途我们便全胜了。”
虽然顾奇越没有任何职务在身,但这场赛事由她全权规划和管理,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在这件事上顾奇越的管理逻辑与周密一向谨慎求远的管理逻辑截然相反,即使这样周密本人也没有觉得顾奇越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周密没有被有限的个人经历所困,一味只认同自己的做事方法。也没有因害怕以后自己的管理方法被质疑,而去肆意插手顾奇越的计划。
其实还有许多人都和周密一样有权质疑顾奇越的做法,从而改变这个计划,但现实里没有一个人那么做了。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绝对正确的事,若要挑一个人说的话或做的事的刺,那是十分简单的。所以许多人很喜欢找茬,毕竟弱者看似能战胜强者的途径就它看着最简单。
但明显这些行为除了打乱现状,于事没有什么益处。所以即使是在平时蜇鸣社社员也不会干这种浪费光阴的事,赛前的紧张时刻更是不会允许它发生。
顾奇越做计划用了几天时间,到今天她终于将全员召集过来公布计划和安排分工了。
顾奇越推出社团那张两米宽的白板,这张白板众人很熟悉,上周顾奇越一直对着它写写画画,然后擦擦改改,又写写画画,周而复始,还不让人看。停下来不写的时候,又拿出块灰布罩着它,很是神秘的样子。
现在终于可以见其真颜了,众人都好奇地往上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字,还贴着许多纸。
顾奇越用教鞭指着左上角几个被书名号框着的字道:“这次的漫画名为《长生难顾》,当然等一下我说完我的剧本后,若大家有更好的名字,也可以换掉。”
随着顾奇越的描述,一个故事在众人的脑内展开。
......
故事的主人公是位名叫米苷儿的女生。她的父母在一家小城开了家小蛋糕店,父母为她取名为“苷”,是希望生活的苦都被她的名字带去,剩下的只有甜。
青年之前的生活,确实如她父母期望的那般,生活顺遂,不知疾苦。但在她15岁那年,世界整个改变了,为她承担所有风雨的父母去世,她必须独自面对自己的生活。
这时世界仿佛也一下变了模样,温情不再,留给她的只有冷漠,生活好似只剩下苦了。
后来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她体贴入微的男人,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久违的温暖,以为可以以之依靠。却不想她图那男人给她未来,那男人却图她的现在。在她看来是死物无用,不能支撑她长长久久到未来的父母留下的蛋糕店和房子,都被那男人骗了个干净,她也是在那时才懂得这些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和物真正的价值。
失去这些的她自觉无路可走,浑浑噩噩艰难度日。
某天她突然像是被上天眷顾般,在垃圾桶里捡到一个贴着破碎封条的时光仪。她将封条勉强合拢,见上面印着“该时光仪可重返过去的时光”,然后一个大印戳盖在文字上,印戳内写着“废弃物-2120年7月12日”。
看见“废弃物”几字米苷儿还以为时光仪坏掉了,失望之下随意摆弄了一番,却不想“嘭”的一声她便从这个时空消失了。
等她再有意识时,很容易就判断出自己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她父母健在的时光。欣喜若狂的米苷儿激动地亲吻着手中的时光仪:“这哪是废弃物啊,这是天大的宝贝啊,愚蠢的未来人。啊啊~!有了这个宝物我的人生一片光明了。”
父母健在,米苷儿又知道未来,她确实过了一段太过顺遂的人生。她避开了所有的困苦,为自己挑选了最好的路。
当然生活的顺遂没有让她忘记过去的绝望,她找到了那个负了她的男人,夺走了他的一切,然后笑着看他上演各种绝望戏码。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快乐,事实上也是如此,她得到了许多东西,亲情、爱情、友情、金钱、事业、名誉,但很快她的快乐就到底了。生活里的困苦又开始冒头了,各种她没见过的,比过去她遇到的大十倍,百倍的困苦。
现在这些困苦只是出了个影子,还没真的与米苷儿狭路相逢就如此可怕,后续该是如何的艰难困苦啊?只稍微回想了一些过去深陷困苦的自己,米苷儿就怂了。她不要,她不要去面对它们,她的生活里为什么要有艰难困苦,她只要一生幸福。
【对了,我还有时光仪,我再回去就好了。】
她被自己的机智折服,她要重来。她认为一切只要重来就好,重来了她又是那个只有甜的米苷儿。心动就行动,马上就走。这的一切都舍弃也没什么,反正她马上又会再拥有。
“嘭”的一声,她又回到了过去,一切又再重启。
她依然顺遂着,可是她很快发现,面对这些甜自己好像没有第一次那么激情澎湃了。上一世她拥有许多东西,当初为了得到它们很是花费过许多时间和精力,这次要找回它们就得原路再走一回,实在是有些腻烦。
【不过也还好,那些没什么特别的便弃了,浪费时间而已。唯有那个男人不能减轻,他一定要不得好活。】米苷儿这么想着。
一切又都按部就班的过着,依然是看似无尽的快乐。这次她根据更多的经验避开了更多的事,可是快乐又到头了,困苦又冒出头来,米苷儿对着那些难事轻蔑一笑:“重来就好!”
“嘭”的一声,又是一个重启。急于求成的米苷儿这次加快了步伐,舍掉了更多无关紧要的东西,蒙头往前冲。这次她知道困苦在她未接触过的方面出现的可能性最大,便收窄了自己的生活,那些没遇到过的都不去招惹。然后又是报仇。
她的生活接着快乐着,可是不管她怎么避,快乐还是被截断了一部分。这次米苷儿没有多想,直接掏出时光仪。
米苷儿不停地重启着,开始时她的心还砰砰跳动,她习惯了这种幸福方式,觉得很好,没有纠结。只要不如意便重启,生活自然只剩甜。
她的重启变成常态。一如普通人今天过了是明天,她是今天过了是昨天。明天不可预知,都是新鲜,昨天了如指掌,都是陈味。
此时已经重启过无数次了,她对困苦由恐惧变成忌讳。她开始生出新的烦恼,她发现自己的精力和情绪越来越少,如迟暮老人的体力般稀缺。
她便开始厌恶过去喜爱的东西。她不懂自己过去为什么会对那些人、那些事生出那么多的情绪,而现在的自己却近乎无动于衷。那些东西的存在非但给不了米苷儿喜悦了,反而让她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凉,生活越来越荒谬。
随着重启的次数增多,这种情况越加严重,她便越来越彻底地躲开那些人和那些事。 愿阿生良辰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