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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哪一个?十八皇子景瑞!上台回话!”皇上道。
这十八皇子不过十一二岁,眉清目秀,上得台来朗声道:“儿臣听说《神异经》记载,神异之兽皆识己名,呼之则应。不如以各种异兽之名呼之,如有回应,就可以知道这异兽的名称来历了。”
“还有这等说法?”皇上道,“外臣以为如何?”
黎光说:“此等说法,外臣闻所未闻,但凭皇上吩咐!”
“好,王翰你去叫来!”
“是!”这王翰走到台前,张口大喊,“化蛇!化蛇!化蛇!”一连十几声,一声更比一声高,喊道最后嗓子都嘶哑了。再看那异兽,摇头晃脑,左顾右盼,根本不搭理他。
王翰急了,又连续喊:“赢鱼!赢鱼!玄蛇!玄蛇!”等等好几个异兽的名字,喊道最后满面通红,声嘶力竭,已经蹦不出字来了!旁边已经有笑声传出!
皇上看得难受,说:“让他旁边休息一会儿!”
王翰被拉到了一边,喘气如牛,十八皇子上前道:“父皇,儿臣也想试一试!”
“可有把握?”
“一试便知!”
“去吧!”
十八皇子景瑞缓步走到台前,朗声道:“台下的异兽听真,我乃十八皇子景瑞,受皇帝之命呼你之名,如若不应,当受天罚!你且听真:应龙!应龙!应龙!”
校场南北一时静寂无声,只见这异兽忽的仰首向天,发出一声吟啸!这一啸,如山崩似海怒,上达九天下及十地,仿佛一阵狂风掠过校场,所过之处,衣衫飞舞,旌旗猎猎!皇帝身躯一震,几乎跌倒,头顶的云萝伞盖,猛地向后倾倒,内侍死命撑住,才免得当场出丑!校场内八百士卒紧握刀枪,双脚用力,血气上冲,勉力支撑;一众百官外臣,出其不意,惊悸之下,或猛然站起,或翻身跌倒,或猖狂而逃,乱成一团;校场外战马嘶鸣,瘤牛吼叫,瘫倒在地!
久之,风停旗垂,骄阳犹在,流云无迹!
皇上甩开身后的内侍,脸色微微发红,定睛细看,只见太子呆立,黎光怅然,景瑞坐倒,那国师不知道何时摔倒,正在爬起,只是衣长袖宽,一时不得起身!
“哎呦,哎呦,这是怎么了!”皇帝乐啦,说,“快把国师扶起来,景瑞、太子,别愣着,快把白老师扶起来!”
白自行红着脸坐好!
“国师这是怎么啦?何故摔倒?可曾受伤?要不要传御医?”皇帝殷殷问候!
“不妨事,不妨事!一时风大!风大!”
“真没事儿?”
“真没事!”
“那就好!”皇上调侃完国师,转而问道:“外臣还有何言啊?”
黎光扑通跪倒:“天朝神威,外臣拜服!”
“可还需要驭兽?”
“不必、不必!”
“摆驾回宫!”
“万岁,万岁,万万岁!”
鸟蛋懵懵懂懂回到南苑,谭先生前来祝贺,鸟蛋道:“先生这就结束了?我可以回家了吗!”
“还回什么家!马上就要升官发财啦!”侯裕插嘴道,然后欢呼着跑走了。
谭先生说:“别急,要等皇命吩咐!”
“哦——”
“咦,怎么下雨啦!”
是夜,京师暴雨如注,平地水盈尺。
《山海经》:应龙现,则雨。
京师清心塔,第八层,白自行独立窗前,望着窗外茫茫雨雾,喃喃自语:“真的是应龙吗?”
皇城白凤塔,第五层,烛火如炬,皇上安坐于白凤台后闭目养神,大司马韩延寿静立于侧。
不一会儿,内侍引着一人小跑着入内,这人绯袍玉带,卷眉鹰视,身上满是水渍,扑通跪倒:“臣张广叩见皇上!”
“起来回话!”
“是,那传译供述是崇华馆主事谢林深指使,臣赶到谢林深家,他已经跳塔自杀了。”
“死了?”
“那谢林深留下遗书一封,声言是自己一时贪心收了黄狄部落的贿赂,铸成大错,悔恨自尽!臣并查到受贿的黄金十锭。这是传译的供述和谢林深的遗书。”说着张广从怀中取出书册,内侍接过放到案上。
皇上并不看那书册,说:“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做成这么大的事儿?”
“臣当继续详查!”
“这谢林深家里还有人吗?”
“有个女儿嫁到外地,并无其他子嗣!”
“黄狄的使臣呢?”
“已经逃了,臣已经派人去追了!”
“崇华馆其他人呢?”
“已经都拘押起来,臣自当详细审问!”
“柯林呢?”
“到不成说些什么。只说是认为自己亲口恳求发兵,方为有诚意,故此特意学了一句官话!”
“说的轻巧!跟谁学的?”
“说是向几个传译分别学的!”
“你信吗?”
“------”
“速查!”
一时间,第五层只剩下皇帝和大司马,皇帝道:“延寿啊,你说这个事儿景鸿知不知道?”
“---------”
“唉,我这是跟空气说话那!”
“臣实不知!”
“你不知,我不知,我们两个是老笨蛋喽!”
“臣愚昧!”
“算了,黄狄做大,你怎么看这出兵一事儿?”
“狄人之间相争远在塞北,与我朝无什么关联,如能坐山观虎斗,令其大虎残,小虎亡,似乎于我最为有利。”
“也算是公允之说,畲民呢?”
“宜剿扶并用。”
“守成之说啊,这样,明个廷议吧!”
翌日,廷议出兵狄人及剿扶畲民事儿,太子一言不发,百官讻讻,竟日不能决,圣上疲倦,说:“行啦,在京四品以上,在外二品以上,上折子吧!无事就退朝吧!”
“臣有本启奏!”御史董明出班跪倒。
“唉!什么事儿?”
“臣弹劾两人,一是少府薛由之,一是都尉金士杰。”
群臣之中,薛由之不由得两眼一闭,金士杰却是两眼一瞪。
“你弹劾金士杰什么?”
“臣弹劾金士杰三条大罪,一无皇命而令教坊司贱妇入军中教授舞技,有辱大素军威;二为贱妇脱籍不蒙恩准,心生怨望,辱骂于大庭广众,有辱圣听;三为军演失职,故意指使士卒弓箭失准------”
“董明,你个老匹夫-----”,金士杰越众而出,冲向董明!百官一片混乱!
“把他拉下去!”皇上气的发抖。
一群羽林郎冲上来,连拉带拽,金士杰终究是踹了一脚董明之后,被弄了出去。
“臣弹劾金士杰第四罪,咆哮朝廷-----”董明捂着腰不依不饶。
“行啦,这个朕知道了,你弹劾薛由之什么?”
“臣弹劾薛由之四大罪,第一滥杀无辜,薛由之奉太子谕遴选驭兽师之际,枉杀无辜,杀死应募的驭兽师七人,责罚致残者二十三人,此其罪一;第二私自砍伐南苑林木,南苑天子之御苑也,民私入御苑死罪,薛由之私伐林木数十棵,其罪当斩;第三枉杀京兆府参军,薛少府护送异兽到小校场,无故迟延,京兆府封路,参军依法讯问,被薛由之当众斩杀,此其罪三,第四擅自动用天子车辇,运送异兽,罪同犯上,当诛九族!”
“薛由之,你怎么个话说?”
“臣辩无可辩!”
“你都认啦,朕的车辇是怎么回事?”
“皇命令于小校场驭兽,而臣无有运送之车,急切之间臣令伐御园之木造车,车成而上官不喜,臣无时间再造,忙乱之间有人言夏宫有旧车辇,臣彷徨之下铸成大错!”
“你久任少府,为何不预为之准备?”
“驭兽难,尚林苑死三驭兽师,残八司驭监,素教君子死焉,赦命下之日,四方应募者滚滚,然终究无成者。能于皇上返京之前驯服此兽实赖我朝天威,臣愚昧未见及此,未早作准备,妄动车辇,臣罪该万死!”
“太子你说说?”
“儿臣唯父皇之命是听!”
“屁话,你们也说说看!”皇上指着各位大臣。
片刻,大司马韩延寿道:“罪无可赦,情有可原!”
“这还像个人话,薛由之,回去闭门思过。”皇上道。
“皇上,应当把薛由之交廷尉-------”董明嚷道。
“把他拖出去!”皇上道,停一停,又说:“朕倦了,明个到南苑夏宫避暑,十——五岁以下皇子皇女随侍。太子署理京师。都散了吧!”
南苑南湖碧波千倾,绿叶接天,花红似火,应龙黑黑的脊背时而在碧波中隐现。鸟蛋站在湖边皱着眉头,侯裕蹲着旁边咧着嘴笑着,如今两个人都穿着蓝袍,鸟蛋皇封司驭监,侯裕司驭副监,共同驯驭应龙。
“小兄弟,开心点!你现在有吃有穿,还有人伺候,我做梦都想过这样的日子。”侯裕说,“别想着回家了!你回家是有吃的,还是有喝的?什么事儿,有老哥陪着你!”
“这应龙给你养------”鸟蛋说。
“唉唉!老哥可不行!”侯裕说,“啊,谭师爷来了,不,谭县令!”
这谭师爷穿上了绿袍,他因为举荐有功,受了县令的实缺,马上就要赴任去了,特来与鸟蛋话别。
鸟蛋蒙谭先生一路照顾,有半师之谊,说道:“先生,我跟您一块走吧!”
谭县令说道:“傻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素皇帝就是天空中的骄阳,无论身在何处,沐浴的都是皇帝的恩德!你现在皇命在身,是不能随便走的,你就待在京师,好好饲养这应龙,自会飞黄腾达。比回那秀水乡下,强不知道多少!”
“我不想飞黄腾达!”
“孩子,你有这本领,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现在朝廷的封赏想必也到了广阳,你父母、三爷爷都会受益。你要是跑回去了,他们都要受罚!”
“唉——”
“朝廷官员是有年假的,等你大一点,就可以请年假回去啦!”
“这样啊!”
谭县令见鸟蛋面露笑容,不由得暗自叹气,说道:“你年纪小,这朝廷里规矩大,要多听多问多干活,少说话。”
然后,谭县令又向侯裕深施一礼,侯裕慌忙摇手,谭县令道:“我看侯先生游戏风尘,也非等闲人物,今谭某将北上,将这孩子托付于你,还望多加庇佑,谭某虽在千里之外,铭感大德!”
侯裕闻言肃容道:“小老儿必定竭尽所能!” 膳与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