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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大堂之上,烛火明灭,地中心跌坐一个翻着眼白的老叟,原来是一个瞽目人,老叟头发蓬乱,衣衫破烂,细看之下,双腿齐膝之下皆无,双手十指也是残缺不全。人人看着老叟都可怜,这老叟倒是神态平静,微微的转动着头。
景福皇子问:“老头儿,你叫什么名字?”
老叟嘶哑的声音道:“瞽目人,没有名字!”
“白凤落,黑龙飞。是不是你编造的妖言?”
“是瞽目人自编自唱的曲儿,随口而出——”
“住口,编造谶语,妄言兴废,还敢巧言令色!不怕王法吗?”
“岂敢,城外有个落凤桥,瞽目人自小就知道的;这几日有条黑龙绕城而飞,瞽目人虽然瞎,耳朵还是灵的,满城人都说是吉兆!瞽目人也就是编个曲儿,应个景儿!不想得罪了上官!”
“一口一个瞽目人,看你也是可怜,你知不知道妄言兴废,可是死罪,要万剐凌迟的啊——”
“瞽目人不知道,上官恕罪则个!”老叟连连拱手。
“放你也不难,只要你把编造谶语的元凶供出来就成了!”
“——元凶,就是我啊,我编的!没的旁人。”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景福皇子拍案而起,全场肃静,顿一顿,皇子又坐下,“你说是你自己编的,那你再编几句给我听听,编的好,爷许就放了你!”
“成啊,瞽目人就会编个曲儿,嗯——爷您听听这个,树有皮,人无脸,可怜人,背朝天!”
全场寂静,还是皇子呸了一声,道:“什么玩应儿,把他拉下去,关起来!”
官差上来,拖起老叟就走,老叟还喊着:“爷,还没有完呢,忠臣血,义士胆,夔龙鼓——”接下去,就听不清了。
一时间大堂之上只剩下英俊的景福皇子,侍立在后沈思,旁边的京兆府张俞,景福道:“好你个张俞,皇上的旨意,你就弄这么个东西交差儿?”
张俞深施礼,道:“不敢,皇上旨意下,下官和差役们半点不敢耽搁,没日没夜,累的跟狗一样,下官再三确认,确乎就是这个瞎子编排的谣言,真是可耻可恶——”
“行了吧,你!这个事儿,不算完,继续查!你先下去吧!”
打发走了张俞,景福自言自语道:“皇上交代的事情,不抓几条大鱼怎么交差!沈先生,你看——”
沈思踱着小步,道:“这个事儿不急,离皇上回京还有的是时间,慢慢查就是了;倒是这个瞎子——”
“街谈巷议,查的越早越快越好,时间长了就是大海捞针——你说瞎子什么?”
“树有皮,人无脸——这个有点意思!”
景福等着沈思继续说下去。
“前几日,太子游河回来,就称病不出,说是染了风寒,臣听闻是脸上起了红斑,还有什么应龙惊驾,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不过,臣刚刚得到一个确切消息,今个儿早上尚医院的掌监王太医过府给太子诊病,去的时候活蹦乱跳,中午回来的时候是一口棺材!”
“太子杀了王太医?这王太医医术好着呢,我小的时候屁股上起了个包,王太医一贴药下去,就好了!这景鸿是疯了吗!”然后,景福就不说话了!
“太子多半是得了难以治愈的疾病,比如红斑狼疮。”
“红斑狼疮,王太医也能治吧!”景福也不确定。
“总之是治不了,治不好,这如果脸上长疮,还有脸吗?‘树有皮,人无脸’真是有点仙气耶!”
“什么,什么?”景福发现自己跟不上沈思的跳跃思维。
“没事儿,有感而发!”
一个衙役进来报:“那个瞎子死了!”
“什么?”
“刚关进牢房,倒地就死了!”衙役咽着吐沫说。
大牢阴暗潮湿,散发着恶臭,瞽目人平躺在地上,神态安详,仿佛睡着了一样。景福上下观瞧,看不出名堂,仵作匆匆赶来,做着检验,一时没有结果。
景福转过头去,看对面的牢房,里面蓬头垢面一个人,傻傻的笑着,“这是谁?犯了什么罪?”
牢头道:“这个是素教的白自由,疯了!”
“哦——”景福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自己还审过,南湖的事儿,然而景福心里想的还是太子的事儿,道:“吐沫喷到脸上,就起了红斑,真是邪门!”
沈思:“这个难说啊——”
冷不防,白自由道:“忠臣义士,舍身护道,碧血所及,群魔授首!”
“什么,什么?”景福道。
但是白自由却再也不说了,只是嘿嘿的傻笑。
瞽目人终究是死了,在离开大牢的路上,沈思道:“白自由这个话,倒是让臣想起个事情来,前朝的时候,有个忠臣苌弘——”
“这个我知道,苌弘化碧的故事,忠臣传里面有啊,兄弟们自小读熟的!”
“皇子们读的都是圣贤书,臣读的是杂书,臣依稀记得有本书上说,这苌弘知道灵王要杀他,事先斋戒沐浴,坦然上朝,灵王以剑击之,中数十剑不倒,血溅灵王身,试之不去,灵王恐,跪,乃倒!”
“有这等事,后来擦去了吗?”
“这个臣就不知道了,不过,臣知道苌弘是素教供奉的十贤人之一!”
景福又跟不上了,沈思继续道:“素教四艺,最重德行,有德者必修正阳诀,正阳诀大成之日,束气成剑,吐音如雷,虽千万人吾往矣!”
“吹牛吧,小校场驭兽,白自行摔了个屁股蹲,我是亲眼所见!”
“这个,白自行或者修行不到家,我们不去管他,这个正阳诀束气成剑虽未必,喷血伤人倒是容易!臣就知道几种方法——”
“先生的意思——太子杀了素教的重要人物?”
“多半如此!”
“那我们——”
“太子当政一赖皇上,二赖素教,这个事儿只要我们善加利用,不愁太子不翻船啊!”
“先生何以教我?”
“这不是有现成的童谣吗!”
是日童谣遍于京师,其词曰:树有皮,人无脸,子无父,师无徒!
长寿真人躲在勾栏院里,还是被成大总管翻了出来,不得已来见太子,太子眉目糜烂,见真人而泣下,真人说:“唯一物可救太子!”
夜半,鸟蛋从梦中惊醒,窗外红毛急切的鸣叫着,鸟蛋推开窗户,楼下灯火通明,头顶一股大力压下,鸟蛋头朝下摔下去,这回要完了!
然而,鸟蛋并没有落地,一只大手提溜着他的脖子,将鸟蛋放到地上,鸟蛋惊魂未定,一个声音道:“要死要活?”
“要活!”
“带我们去抓应龙,抓到了有赏,抓不到,要你全家陪葬!”
一路推搡着,鸟蛋和一众人等来到了南湖边上,众人一阵忙乱,然后灭了火把,隐身在黑暗中,岸边只剩下鸟蛋和手中持长刀的中年人,鸟蛋已经认出这人就是当日凤鸣河上,一刀就几乎伤了大黑的何云天,只道这些人是应太子命来抓自己和应龙的!这可如何是好,大黑你可千万不要出来的啊!
可惜,这大黑似乎就是和鸟蛋心连着心,不一刻,鸟蛋已经感觉得到那大黑正向着湖岸游过来,渐渐的水波动荡,连何云天都看出来了,鸟蛋急的直跺脚,何云天拍了鸟蛋一下,道:“不要乱动!”
然后,大黑的头颅就探出了水面,夜幕中寒光闪过,何云天长刀出鞘!
“快跑啊!”鸟蛋大喊。
何云天反手一巴掌,将鸟蛋打到在地。
大黑长啸一声,冲上岸来,大口一张,一口水箭喷向何云天,这一下子何云天也没有想到,慌忙用到刀抵挡,却哪里抵挡得住?喷个浑身上下湿淋淋!
何云天转身就跑,大黑在后面就追,鸟蛋爬起来,在后面喊:“不要追了,快回来!”一时间大黑哪里肯听!
何云天奔跑之中,反手丢出一物,落到大黑身前,轰然炸响,冒出许多火光,大黑一惊之下,人立而起,黑夜之中,雪白的肚皮分外分明。
啪啪啪,黑暗之中弓弦之声不绝于耳,矢下如雨,射在大黑身上,叮叮作响;大黑吟啸一声,转身要跑,猛听得砰砰之声,强弩击发,接连射中大黑,大黑长吟一声,拍动膜翼,想要高飞,奈何那些弩箭后面都连着绳索,大黑飞高不过几尺,绳索拉动之下,又轰然坠地,大黑吟啸连连,扭身摆尾,奋力挣扎,绳索牵动,黑暗之中轰轰作响,尖叫之声不绝,接连有弩车被拉倒。
但是大黑终究摆脱不了绳索的束缚,更多的弩箭射来,大黑渐渐的无力挣扎,瘫倒在湖岸之上。
一时之间,火光亮起,兵士们举着弓弩慢慢靠近,火光映照之下,大黑身上不知道中了多少箭,身躯之上挂满了绳索,仿佛落入蛛网的飞蛾再也挣脱不了了!
鸟蛋也挣扎着爬起,他人在湖边,也受到波及,腿上也中了一箭,鸟蛋爬到大黑身边,哭喊着:“大黑,大黑!”
大黑轻轻的咡着,算是回应!
“我让你跑的,你为什么上来!”鸟蛋泪如雨下,鸟蛋试图给大黑拔箭,大黑身上满是箭、弩、绳索,竟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膳与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