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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青山如黛,杂花生树,郁郁葱葱,山脚路边一块青石兀立,三爷爷见到青石,翻身下了毛驴,牵着毛驴缓步上山。山路曲曲折折,路边散落在菜畦,已是初夏时节,叶绿草肥,地里忙碌的农人见到三爷爷纷纷打着招呼,三叔、三爷的叫着,三爷爷点着头,转过山弯,来到一幢土坯房前,房前几只鸡在啄食,地里蹲着一个汉子在忙着,三爷爷站到地头,喊道:“石柱,你家鸟蛋呢?”
地里的汉子,转过身,抬起头见是三叔来了,露出笑脸,道:“三叔,怎么来了,我家鸟蛋?鸟蛋在山上割草呢?”
三爷爷说:“喊他回来,我有话说。”
“好咧”,石柱转过身,向着青山,大声呼喊:“鸟蛋——鸟蛋——快回家——”声音高亢,远远的传出去,隐隐的传来回声。
喊完了,石柱一瘸一点的出了菜地,到了地边,在一块石头上抹了两把,说:“坐坐,三叔,找我家鸟蛋,啥个事儿?您不是昨个去县里了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小莲还好吗?”一边将毛驴缰绳接过,系在一颗小树上。
三爷爷边坐边说道:“找鸟蛋,自然是好事,就看你舍不舍得?”“舍得,当然舍得!”石柱说道,“您给鸟蛋找到活计了,他这么小,有人要----”
三爷爷微笑着:“这娃子虽小,有点本事,只要--------”
鸟蛋一阵狂奔,穿沟越石,最后跳下石坎,进了自家院子,就见父亲和三爷爷一起坐着,父亲招了招手,喊道:“快过来,叫三爷爷。”
鸟蛋慢慢的走过来,低声道:“三爷爷。”
三爷爷打量着鸟蛋,这鸟蛋看上去八九岁的样子,麻布短褂破破烂烂的,赤着脚,右手提着镰刀,背着半竹筐猪草,左肩还挎着一张小竹弓,浓眉大眼,头上挂着草叶,一只红翎白羽的鸟儿飞来落在鸟蛋的肩头,啾啾的叫着。
三爷爷上上下下打量了鸟蛋好一阵,一拍腿,站起身说:“走,跟三爷爷下山。”
鸟蛋转头望向父亲,石柱说道:“看什么看,跟三爷爷走,三爷爷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鸟蛋哦了一声就走,后面石柱喊道:“快把筐和刀放下。”
鸟蛋弯腰放下刀筐,鸟在肩头站不住,飞起来,在空中盘旋,“我可以带红毛吗?”
“带红毛---”,石柱迟疑着,望向三爷爷!
三爷爷大度的说:“带着吧,有用。”
三爷爷在前面牵着毛驴,鸟蛋带着红毛跟在后面,一步步下山,石柱跟着追了几步,见鸟蛋回头,就说:“听三爷爷的话!”,满脸带着笑容;邻家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跑出来,喊道:“鸟蛋,那里去!”
“我跟三爷爷去!”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你的弓——”
“借给你玩吧,不要弄坏了!”
“不会的!”
又行了几步,路旁五姨婆一边敲着腿,一边说:“鸟蛋跟三爷爷下山啊!”
“嗯,姨婆的腿还疼吗,等我回来,给您上山寻些药来!”
“不碍事,老毛病啦,鸟蛋真是好孩子,下山听三爷爷的话----”
下到山脚,过了青石,三爷爷上了毛驴,说道:“得快点走,天黑前得到县里。”说完拍了一下驴屁股,当先走了,鸟蛋紧追了几步,又停下,回头望上山去,山重水复,花明柳暗,哪里还有父亲的影子,只有眼前的青石巍峨嶙峋。
远处传来三爷爷的声音:“快点,鸟蛋——”
鸟蛋一路小跑着,追着驴蹄印,红毛在空中盘旋着,天擦黑的时候到了秀水,秀水蕞尔小县,夯土为城,东西不过百丈,县衙坐北朝南,黑墙白瓦就在城中央,到了县衙角门,三爷爷下了毛驴,等鸟蛋赶到,给鸟蛋理了理头发,嘱咐道:“待会儿听话,太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饿了吗----”
三爷爷从怀里摸出块饼子递给鸟蛋,鸟蛋接过来,先捏下一小块,揉碎了,喂给扑闪着翅膀落到肩头的红毛,红毛一下下的啄着,鸟蛋接着也大口大口的咬起饼子来。
咯吱一声,角门开了,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白面修眉的中年男子,一手摇着折扇,稳步出了角门,三爷爷看见男子出来,急忙上前两步,躬身说:“谭师爷,小的给您请安了!”
谭师爷用折扇一扶,看看这头发花白,身着粗布短褂的老汉,说道:“你是----”
三爷爷道:“小的是青石村的里正,我家的阿莲给您家里洗衣---”
“哦”谭师爷说道,“你说阿莲的父亲王老伯,你这是---”
“您记性真好”,三爷爷见谭师爷记起了自己,也满心欢喜起来,腰弯的更深了,说道:“昨个儿我来县上,听我家阿莲说,上面来了文书,让举荐能驯鸟兽的,我寻思着,这是个大好机会---”
谭师爷笑道:“怎么,王老伯擅长此道,你祖上有驯兽役鸟的本事?”
“哪里,哪里!”三爷爷微微抬起身说,“小的家里九代都是种地的,不懂这个,不过,我这个孙儿,有几分本事-----”
“他----”谭师爷用折扇指了指还在啃饼子的鸟蛋。
“是啊,是啊!快给师爷行礼!”说着三爷爷拍了鸟蛋一下,鸟蛋赶紧低头行礼,“您别看他年纪小,可是利害着呢,村里的猫啊狗的见到他可亲近了,都听他的话-----”三爷爷还待继续说下去。
谭师爷打断他,说道:“上面可不是要个喂鸟的小孩儿。”
“他的本事可不是喂鸟儿,我让他给您演示演示,”三爷爷说着向鸟蛋道,“快给师爷演示演示,别吃啦!”
鸟蛋拼命咽下口里的饼子,脸都涨红起来,说:“演示?”
“对啊”,三爷爷有点急了,“你平常不是挺灵的吗,让红毛飞几圈,摘个果!”
“哦!”鸟蛋狐疑的看着三爷爷,左肩微耸,红毛飞了起来绕着三人的头顶飞了一圈,又落到鸟蛋的肩头。
谭师爷合上折扇,在手心敲了敲,说道:“就这个。”
“不止呢,快摘个果!”三爷爷催促。鸟蛋扫视一圈,县衙的角门还开着,院内露出一颗硕大的桃树,树上结着青桃。鸟蛋又一耸肩,右手一指,说:“去!”
红毛一下子飞了起来,越过院墙,没入绿叶之中,绿叶一阵轻抖,红毛越过院墙飞了回来,喙中衔着一截桃枝,上面两枚青桃几片桃叶。鸟蛋举起手,红毛落在了鸟蛋的手中,吐出桃枝。三爷爷赶紧上前一把接过,上前递给谭师爷,谭师爷接过青桃,仔细观察,桃枝啄断的新茬清晰可见。
“不错,不错,有点儿意思!”谭师爷喃喃自语。
“这个还是一般的,鸟蛋还有好多本事----”
谭师爷垂下手说道:“这个事儿得由大老爷来定,你们先进来吧!”
谭师爷将爷孙两个安顿在大堂,自顾自去了后堂,三爷爷趁这机会,赶紧嘱咐鸟蛋:“一会儿,大老爷出来了,要好好演示,让红毛多耍几下子-----”
一会儿,谭师爷跟着一位穿着素袍的男子进了大堂,三爷爷知道是秀水县令,不等县令坐好,就推了鸟蛋一把,“快给老爷磕头”。
爷孙两个跪倒磕头,县令摆摆手:“起来吧。”
爷孙爬起来站好。
县令盯着鸟蛋上下打量,问:“叫什么名字?”
“鸟蛋。”
县令笑了,继续问:“几岁?”
“九岁。”
“你不要害怕,你可会驭兽?”
“嗯---”,鸟蛋迟疑着,他听不懂什么叫驭兽,三爷爷赶紧插话:“会的、会的!”
“刚才师爷说你的鸟能够衔果子,还能衔别的吗?”说着县令指了指桌上的笔筒,“衔支笔看看!”
鸟蛋抬手一指,红毛就飞了过去,空中一个回旋,就衔着笔飞了回来,落到鸟蛋手中。
“不错,不错”,县令回头瞥了谭师爷一眼,谭师爷道:“还应当再试一试。”
“嗯-----”县令沉吟片刻,摆了摆手,后边的衙役出了后堂。没多久,汪汪的吠叫声,一条大黄狗窜了进来,后面衙役用力拉着皮绳,被黄狗拖着不断向前。
这大黄狗皮毛光亮,狗嘴大张,露出白牙,滴着涎水,口中吠叫不止,三爷爷见了,脸色有点发白。
县令站起身道:“这大黄,我养了六七年,朔州种,端的凶猛,生人近不得,朝廷上选人,等闲去不得,鸟蛋,如果你能降服大黄,本县就送你一场大好前程,如果不行,本县看你还是跟你爷爷回家种地去吧,这衙役松了手,就有去无回了!不要妄自送了性命!”
三爷爷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鸟蛋吸一口气,半蹲在地上,向着大黄,张开双臂,说:“放开吧,没事儿!”
“好,松手!”县令一声令下,衙役放了手,大黄一下子就向鸟蛋扑了过去,鸟蛋距离大黄不过七八尺远,一扑就到了鸟蛋身前,大嘴直向鸟蛋的脖子咬去,红毛扑棱着翅膀从鸟蛋肩头飞起,啾啾的叫着。 膳与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