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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时候还想着别人!”
“我以后记得多想想自己!嗯——为什么来送我?”
“大人在白凤塔前,舍生忘死击杀切离,使我大素免于主辱臣羞,属下虽然未曾亲见,夜半思之常扼腕,恨不能追随大人啊!”
“这个啊——那个——切离个子好高!”
姬星愤怒的把姬日从床上拖到地上,骂着:“装死啊,姬晨今天就要处死了,还睡什么睡?快跟我去京师!”
“不去!”
“姬月我对付不了,你我也对付不了?快给我起来!”
“干啥?”
“好歹给姬晨送个行!”
“不!”
“啥?姬晨的鱼汤你白喝啊?”
“不!”
“真白喝呀?”
“去过了!”
“啥?”
“做过了!”
“啥——别睡啊!”
姬月跪在师父姬先生的房门外,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八百素教君子森然队列立于城南,各佩玉剑,衣冠如雪,当先一人须发皆白,正是大国师白自行。
一个高大的黑袍人自南而来,渐渐与八百君子迎面相撞,白自行道:“姬子明,不必藏头露尾,素教八百君子等候多时了!”
姬子明推开风帽,道:“这就是所谓的素教浩然正气吗?”
白自行道:“不但是浩然正气,更有皇命在身。姬子明你敢抗旨吗?”
鸟蛋跟着崔珏出了大牢,阳光有些刺眼,崔珏将鸟蛋抱上囚车,就是牛车上面立着个十字架,鸟蛋太矮,崔珏亲自动手将鸟蛋绑在立柱上,绑的并不紧,鸟蛋低声道:“谢谢!”
崔珏道:“属下只能做这么多!”
院子里还有两辆囚车,一回儿差役们拖出一个圆筒一样的人,鸟蛋不用看也知道,是成大总管,成大总管腿软的跟烂泥一样,足足上了七八个差役,才把成大总管捆上,大总管哀吟着:“太子爷啊,太子爷啊——”
接着在拖出一个,捆上,这个披散着头发,神情呆滞,一言不发,乃是葛长远!
一时间差役们列队整齐,大门开放,鞭子一响,囚车吱呀呀前行,稀稀落落的行人,或木然前行,或驻足指点。
京师处决囚犯必于菜市口,或者是因为时间尚早,囚车在街道中曲折穿行,所谓游街示众,并不是径直奔赴菜市口。
于是跟随在车后的顽童越来越多,有童子歌曰:黑龙飞,凤凰山;黑龙落,凤安门;黑龙吟,凤鸣水!
众顽童随之而歌,差役烦,挥鞭驱之,顽童一哄而散!于是满城皆唱:黑龙飞,凤凰山;黑龙落,凤安门;黑龙吟,凤鸣水!
骄阳当空,鸟蛋眯着眼看着街巷边褴褛的衣衫,呆滞的目光,蚂蚁一样的人群,耳边清脆的童谣!
忽的有人跪倒磕头,鸟蛋疑惑的看着,差役们咒骂着,上前抽打,却有更多的人跪倒,差役渐渐的不敢上前,只是低声咒骂着,鸟蛋身后满长街的人跪倒,不见尽头!
正午,终于到了菜市口,差役挤开拥挤的人群,进入场地,幸好周围用辎重车圈出了一个圆环,不然挤也挤死了!
人犯解下囚车,验明身份,推到木墩前跪倒,头侧贴在墩子上,可以看见成大总管胖大的身躯抽动着,像一只胖胖的蚯蚓,于是鸟蛋轻轻的笑起来!
刽子手原地挪动着,鬼头刀在左右手上来回交换,似乎等不及!可是为什么还不砍呢?是在等午时三刻的信炮吧!
鸟蛋继续看,看到一个木制的角楼,足有七八丈高,大概有三四层,窗口有人影闪动,还有闪亮的光,是什么呢?是枪尖吧!
这样的角楼应该有四个,每个角上都有一个,上面都应该有人,也都有亮光吧?鸟蛋胡思乱想着!
一个差役小跑上了最大一个角楼的顶层,里面赫然摆着一具床弩,三支矛矢都已经上弦,廷尉张广拧眉瞪眼的坐在后面。
差役跪倒:“大人,午时三刻已到,这还开不开刀啊!”
张广透过窗棂东张西望,道:“开!怎么不开?先杀那个瘦子,然后等我命令!”
差役跑下楼,监斩官丢下令牌,信炮咚的响了。鸟蛋一闭眼,这是死了吧,然而没有老猴儿说的任何头落地时候麻啊,疼啊,灵魂出窍的感觉,于是又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刽子手,飞快的跑走了!
这刽子手好像很害怕呢!
半晌又一声信炮,鸟蛋又一闭眼,就听见大总管一声:“太子——”没有了下文,鸟蛋再次睁开眼睛,就看见大总管胖大的无头身躯慢慢的滑落到地上!刽子手飞快的跑走了!
这个也很害怕呢?鸟蛋想着,然后就发现脚边的刽子手不安的挪动着脚步,刽子手都是胆小鬼诶——可惜这个发现不能告诉景慧了,她知道了一定会很惊讶,然后开心的笑!
景慧道:“皇姐,这么多天都没有见到安国,你知道他哪里去了吗?”
景宁道:“知道,——他因为勇敢,被父皇派到龙山去和狄人打仗去了!”
“我们不是刚刚和狄人讲和,怎么又打起来了?”
“哦——说错了,是去鄂州,剿灭造反的畲人去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当然是剿灭了之后再回来。”
“那一定要很久吧?一年、两年?”
“是,一年、两年!”
“皇姐骗人,畲人造反自古有之,怎么可能一两年就平定!”
“安国不一样啊,他骑着应龙去,只要那龙一声叫,畲人就全都趴在地上投降了!”
“安国真棒!”
“真棒!”景宁微微的笑着,眼角有泪光。
皇宫复道之上,皇帝望着远方,耳畔童谣声不绝,道:“妖也罢,瑞也罢,善也罢,恶也罢,到今天,化作土!诶——延寿,朕这个童谣编的怎么样?”
韩延寿道:“奇思妙想,寓意深刻,臣不能尽知其意!”
“有什么难的,应龙朕杀,鸟蛋朕杀,任他善恶,没人管他!”
“陛下天威,莫敢不服!”
“要是真的这样就好了!”皇帝意兴萧索,“满城跪拜,到处童谣,朕又能如何?”
时间过的好漫长,鸟蛋听得隐隐的吟啸之声,然后就发现刽子手跑了,那些在辎重车内圈站岗的差役们也在跑,监斩官也在跑,偌大的刑场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啦!
鸟蛋直起上半身,抬头望天,大黑正在空中盘旋,那角楼里闪亮的光不是枪尖,是矛矢!
鸟蛋大喊:“不要下来,快飞!快飞!快飞!——”
那一圈辎重车的蒙皮一一掀起,每辆车上都是木然的士兵,搭上弩箭的强弩,弩尖闪着亮光,那么刺眼,鸟蛋奋力大喊:“快飞——快飞——”
大黑盘旋着,越来越低!张广哈哈的笑着,道:“等到了,等到了,爷!第一个!”
张广狞笑着挥起铁锤,砸在弩机上,砰的一声,剧烈的振动,矛矢飞了出去,然后整个角楼都晃动起来,向后倒塌下去!
各个角楼,各个楼层都挥锤击弩,在剧烈的振动中,矛矢横飞,各个角楼先后轰然崩塌。
横飞的箭雨中,大黑俯冲而下,铁爪探出,扣住鸟蛋腾空而起,鸟蛋看得见下面有兵士在奔跑,有的张弓搭箭,有的只是呆立,街巷了挤满了人,仰天注视。
哧哧的破空之声,箭矢射到了脸前,然而力竭坠落下去,头顶大黑猛烈的拍动膜翼,越飞越高,京师喧闹的人流,高车驷马,乃至嵯峨的白塔都变得越来越小,终至不见。
大黑提着鸟蛋一直向着西方飞去,耳边风声呜呜,远处是玉带一般的凤鸣河。
鸟蛋感到而后有水滴落,有手摸了一下,是血!鸟蛋努力的扭转头,一支矛矢斜着贯穿了大黑的身躯,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下,落在鸟蛋身上,洒在京师的原野之上。
鸟蛋喊:“大黑,快落下去,快落下去——”
大黑不听,强劲有力的拍动膜翼,风声呼呼,向着凤鸣河——近了,近了,凤鸣河滚滚东流,洪波涌起,大黑携着鸟蛋直接向着河面冲去,鸟蛋闭上了眼睛,大黑仍然没有放弃,全力拍动膜翼,在涛涛的水面之上划过一道弧线,将鸟蛋甩了出去,鸟蛋在河岸上滚动,轰然炸响,浪花飞溅,大黑坠入水中。
鸟蛋挣扎着坐起,凤鸣河水翻滚,大黑那硕大的头颅在水面上显现了一下,没入水中,就此不见。
鸟蛋扭动翻滚挣脱了绳索,站起沿着河岸奔跑,“大黑——大黑——”
高山峨峨,河水汤汤,晴空碧碧,沃野郁郁,风声萧萧,泪水涟涟,唯有白鸟翔于水面,婉转啁鸣!
鸟蛋跪倒在河边,只觉得心痛,痛彻心扉,无法言表。——慢慢的鸟蛋站起身,望着远处骄阳之下,美轮美奂的人间帝都,滚滚的烟尘,奔驰的马队,伸出手来,红毛落在手心,鸟蛋向着红毛,道:“走了,我们回家!”
转身走入广袤的原野中。
此正是:白鸟不知何处去,此地空闻龙吟声! 膳与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