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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杨天水到县城上高中以后，每逢假日，他必定要回旺水学校来看望远程和家华。今年暑假，天水和他山东的亲娘舅一起回到了旺水学校。
听口音，天水的舅舅是位山东老客儿，三四十岁的年纪，黑红脸、T恤衫、牛仔裤、腋下夹包儿，很典型的包工头模样儿。
一进门儿，这位客人便从手包里拿出一条“555”牌香烟，塞到远程怀里：“你老是原老丝儿（师）吧？南（俺）姓赵，你老就叫南(俺)老赵就行，这四（是）南（俺）一点儿心意，千万收下！你们对南（俺）这个外甥实在四（是）忒好啦，感谢地话南（俺）也不削（说）了！天虽（水）不样(让)南(俺)来，南(俺)是把他绑着来地，为么（嘛）这么削（说）尼，有个四儿（事），南（俺）得跟你们老几位削（说）道削（说）道。”
说到这儿，老赵回头看了一眼天水：“你秋秋（瞅瞅）他那个嘴撅地，都快拴头驴尼！老丝儿（师），四（是）讷么个四儿（事儿）------南(俺)跟他妈商量好来，他念书就念到这儿吧，南（俺）那个工程队儿正缺人搜（手），奏（就）让他跟着南（俺）们干工程奏（就）得来！这小子自个儿不愿意去干工程，非要回来见你们一面儿，他削（说），只有你们同意，他才能同意！你们削（说），这不四（是）捣蛋四（是）森（什）么尼！”
远程看看天水，孩子求救般地眼神看着远程，远程又把目光移到老赵脸上，严肃地摇摇头：“我们不同意！”
老赵吃惊地眨眨眼皮：“为森（什）么尼？”
远程说：“赵大哥，您知道我们一家人，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吗？”
老赵点点头：“当然兹（知）道哇，你们四（是）活菩萨呀！不过尼，老丝儿（师），南（俺）说话你背（别）见怪，这四（世）上，也有菩萨救不了的银（人）！
你们想靠教书救银（人），这条道儿不好走哇伙计！你们想想，让一个光觉（脚）地银（人），去追一个骑马地银（人），南（俺）娘哎，那不四（是）开玩笑吗！这个地丘（地方）忒穷啦！跟那些好地丘（地方）比，差地不四（是）一星半点儿！你们熬干了心血，又能把他们举多高？就算四（是）能上个大学，毕了业，还不是一样给人家打工吗！既然都四（是）打工，绕那个大圈子干森（什）么尼！直截了当不四（是）更好么！
过两天儿，南（俺）就带南（俺）这个外甥走咧，今儿就算四(是)跟你们老几位告个别呗，三（山）不转虽（水）转，将来，削（说）不定咱还有见面的四（时）候儿！”
远程说：“赵大哥，我来这里教书的时候，远程十三岁，今年他都二十三岁了，从小学三年级到高三，他三次不得不退学务农，你知道这十年的求学路，孩子走得有多难吗？好容易上到了高三，好歹咱得给孩子一次进考场的机会，您为天水选的路，他不喜欢！如果明年能考上大学，以后他就可以选择他喜欢的职业，您现在这么强拉硬拽他去干工程，实在太委屈他了。”
老赵摆摆手：“呀，什么委屈不委屈地呀，穷人家的娃，还能挑食呲（吃）！干工程没森（什）么不好地，挣得多，来钱快，他家急等着钱用尼！再削（说）咧，大学哪四（是）那么好考地，万一他考不上尼，四不四（是不是）！他家‘万一’不起呀！”
远程说：“我们这儿还有两位老师，他们家访去了，您等他们回来，咱再商量一下好不好！”老赵站起身：“原老丝儿（师），南（俺）们还急着赶路尼，实在等不及了，给那两位老丝儿（师）带好儿呗，南（俺）们走咧!”
远程伸手拦住老赵：“我问您，要是我每个月都给天水家发补助，保证他们一家人的基本生活费，您能让他继续读书吗？”
老赵一脸苦笑：“老丝儿（师），老话儿说地好，救急救不了贫，他能上到今天，也全四（是）靠地你们地帮衬，帮到什么四（时）候儿算一站哪！就算他明年考上了大学，可大学还得念好几年尼，你供不起地呀！”
远程坚决地说：“我能供，大学四年我也供，您不信，我这就给您写保证书。”
老赵叹口气“这可怎么弄尼你削（说）！照你老这么倒贴，你得赔上宅子赔上地呀！图森（什）呀你削（说）！”
远程说：“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贫穷的，不能永远穷下去-----这是我们全家人的理想，是我们来这里的唯一目的。”
老赵觉默了片刻，接着他一拍大腿：“唉，都削（说）孔老二是南（俺）们老乡，南（俺）却没有亲眼所见，今儿见着你老，南（俺）也算是见着圣人咧，圣人地话，南（俺）不敢不听，那就让这娃接着读书呗，带走了他，南（俺）对不住你这个圣人。至于生活费，南（俺）是他亲舅，该帮忙地，肯定帮忙，不劳你老费心，孩儿遇到你，四（是）他有福分！”
天水一句话没说，他给远程深深鞠了一躬，拉着他舅的手，爷俩儿离开了校园。
原老师和家华家访回来，听远程说了天水的事儿，爷俩非常感慨，原老师说：“对于天虽（水），求学的路不一定比干工程的经济利益大，可四（是），精神财富四（是）无价哒，中国，搔（少）一个包工头没有关系，多一个有高桑（尚）追求的青年，才四（是）国兹（之）幸四（事）啊！” 姜县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