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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金贵儿想想自个白天在包子铺的失态,觉着大姐说得真对,自己现在确实象个娘儿们,而且象个疯娘儿们:人前笑,人后哭,一天到晚打算寻死觅活,只要一想起手里这只被灌了泻药儿的股票,就想冲出去行凶杀人,这不就是要疯的征兆吗!金贵越想越后怕,如同突发心脏病的人急着寻摸救心丸一样,他趁着家里没人,赶紧伸手从床垫子下抽出一页纸,象圣经一样摁到了胸口上,嘴里小声念叨起来。
这张纸上,是金贵同一位股票咨询师的网上聊天记录,这些咨询,金贵儿是花了咨询费的,所以,这些话在金贵眼里全是有价值的定心丸儿,一有空,他就偷偷拿出来吃上几遍。为了方便自己熟读成诵,金贵儿把咨询师的话改编成了顺口溜,那页白纸只是他用来祈祷用的道具,纸上的内容他早就烂熟于心了:“没有只涨不跌的股市,没有只赚不赔的股票。炒股就是炒心态,股市不崩我就在。只要不割肉,迟早会得救。洗盘洗出去胆小鬼,等人回头我坐轿。看好公司基本面,价值投资最重要。股票跌时不看盘,一年半载要忘掉。要学外国巴菲特,一只股票长期抱。”
念叨了几遍股市真言之后,金贵儿心里松快了一些,这时,院子里传来家丽的咳嗽声,金贵儿的心立码又收紧成一团儿,他现在对赔钱的恐惧,已远远超出了对赔钱的沮丧,让他害怕面对的不只是家丽一个人,他害怕面对姜家所有人,他觉着自己,连家宝的小儿子姜对儿,这个十来岁的孩子都对不起。
前天,姜对儿养了好几年的一只仓鼠生了病,因为金贵儿从小就有招猫逗狗的经验,姜对儿提着鼠笼子来向二姑夫求助,金贵当时很痛快地收治了这个病号。第二天一大早,金贵儿还没起床,姜对儿就跑过来给他的宠物问安,没想到,仓鼠已经被身上的半块砖头压得奄奄一息了,姜对怒不可遏地对着床上的金贵儿大吼起来,然后哭着提起鼠笼子摔门而去。金贵从床上坐起身,后悔地照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掐了两把:“你自个儿有压力,你糟践一只小老鼠儿干什么呀!真他妈变态!”
现在,在金贵儿老老小小的至亲之人里,也就剩下他闺女石静,还让他觉着可亲可近,不会让他有惊弓之鸟的感觉。
一家人吃过晚饭,趁家丽在院里的小厨房收拾碗筷儿的功夫,石静把马家要给她买车的事儿,偷偷告诉了金贵儿:“爸,您也赶紧去考个本儿,往后,我的车也就是您的车了。”
金贵儿高兴地眼圈儿发红:“瞧我孝顺闺女这福气!爸就是再活两个轮回儿,也修不来你这样儿的好命儿!什么时候提车呀,用不用爸找个懂行的人儿给你们参谋参谋?”
石静说:“还得等一阵子呢,马肥现在手里只有五六万,等下个月他家的一个折子到期,才能把钱凑齐。”
金贵儿点点头,又突然灵机一动:“噢,嗷?下个月是吧?那什么.......闺女,爸跟你商量个事儿行不?”说着,金贵瞄了一眼门口,“这事儿呢,你同意当然好,你不同意也没关系,不过就一条儿,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尤其是不能让你妈知道,你能不能答应爸?”
石静让他爸的话说得莫名其妙:“爸,您就直说是什么事吧!”
金贵又瞄了眼门口儿,跟闺女压低了嗓门儿:“你猜!”
石静不耐烦道:“哎呀爸,亲爷俩还用得着猜闷儿呀,有事儿您快说吧!”
金贵儿犹豫道:“闺女,你还是猜一下儿吧,就一下儿,要是一下儿猜不中,爸就有话直说了。”
石静眨巴眨巴眼:“您是不是打算跟我借钱?或者说,你是不是想跟马肥借这五六万的买车钱?”
金贵儿朝闺女竖起了大拇指:“到底是我亲闺女,灵透!怎么样?借不借?”
石静突然神情严肃地盯着他爸的脸:“爸,您是不是在网上赌博了,您跟我说实话!”
金贵使劲晃着脑袋:“怎么可能,你爸是什么人儿你还不知道吗,吃喝嫖赌,哪样儿能跟我沾上边儿,说句最难听的话,爸就是有那份心,我也舍不得那份钱!是不是!”
石静将信将疑:“有一天半夜,我看见您偷偷对着电脑,一边儿哭,一边儿抽自个儿嘴巴,要不是因为输了钱,您怎么可能抓狂成那样儿?”
金贵有点着急:“得,爸跟你实话实说得了,我没有赌博,我炒股了!我买的那支股票赔钱了,我现在需要钱补仓来摊薄成本,懂吗,懂什么叫摊薄成本吗,就象你妈进货一样,这批货要是进得贵,下批就得进点便宜的,这样厚薄一平均,贵得也就不贵了,明白吗?爸现在就是要抓挠点儿钱,趁着这只股下跌的时候再买进点儿,这样就把持仓的成本降低了,万一到了割肉走的时候,就能赔得少点儿了,明白了吗?”
石静叹口气:“爸,我可听说了,现在股市情况很不妙,我也有同事炒股票,据说都在赔钱。你要是现在买进来,它还是继续下跌怎么办,现在投进去的,不也一起死在里面儿了吗?”
金贵儿说:“闺女,我再跟你交个底儿,我这支股,现在已经折儿进去一半儿了,你想想,什么样的货能有对半儿利呀,所以,现在肯定百分百已经跌到底了,现在买进来,就等于是在抄底,肯定死不了。”
石静想了一想:“其实您炒股,我觉着跟赌博也差不了多少,就是股市比赌场名字好听了点儿。唉,不管怎么说吧,我是您亲闺女,不能眼看您一个人儿这么为难,可是,爸,您得明白这个理儿,跟他家要车,不算咱丢份,可跟人家直接要钱,就有点儿不好张嘴了,况且这钱,现在并没在马肥手里,他也得编瞎话儿跟他爸妈往外套。不过您放心,不管怎么难,我肯定尽力办,也正好借这个事儿,试试我在马肥心里的份量。”
金贵儿感动地差点儿掉泪:‘闺女,你让爸说什么好呢,唉,这辈子,有你这么一个闺女,爸就算输了整个家业,也是赚了!“
石静说:”爸,我可是您亲闺女,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是应该应份的,您要是再说这话,我心里可就难过了。“
金贵揉揉眼睛:”不说了,不说了,谁让我是你亲爹呢!“ 姜县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