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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慕慕被冷辰傲从床上抱起来，半坐着被他搂进怀中。

　　她像是一只生命体征不甚明显的玩偶，眼神透着分明的空洞。

　　明明起伏的胸腔证明她在正常的呼吸，给人的感觉，却是死气沉沉。

　　春天已经到了。

　　她却似乎停在了凛冽的寒冬，日复一日等待着僵死与陨落。

　　冷辰傲把她按在自己怀中。

　　她柔软的脸颊还有温度。

　　好像也只有苏慕慕身上的体温，证明她还确确实实没有跟这个世界彻底切断关系。

　　冷辰傲用嘴唇轻柔的亲着她的耳朵，低声道：

　　“没事了。”

　　他前所未有的耐心，像是哄小孩般轻轻拍打着苏慕慕的肩膀。

　　安抚很快起了作用，苏慕慕逐渐冷静下来，也没有刚才看起来那么恐怖了。

　　她的瞳孔似乎逐渐恢复了神采，有了焦点。

　　只表情隐约还是茫然的，仿佛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抬起头，用天真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冷辰傲。

　　“怎么了？”

　　苏慕慕歪了歪头。

　　刚才的疯癫，错乱，封闭，好像只是冷辰傲短暂产生的错觉。

　　此刻，苏慕慕又变成了白日里那个理智而冷静的正常人。

　　“你的表情怎么这么难看？”

　　仿佛对冷辰傲的表现感到不解，苏慕慕伸出手，轻触冷辰傲泛着血色的眼眶，与几乎毫无血色的脸庞：

　　“是身体不舒服吗？”

　　面对来自苏慕慕的关切，冷辰傲却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将苏慕慕抱得很紧，骨节宽阔的大掌抚着她纤细的脊柱，一节一节按过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比之前虚弱太多，瘦削了很多。

　　那些被他强行忽视的细节，都在此时全数浮现。

　　苏慕慕把尖尖的下巴搁在冷辰傲的肩膀上。

　　“不要难过好吗？”

　　冷辰傲缓缓闭上眼睛。

　　苏慕慕不计前嫌的温柔与安慰并没有让他感到欣慰，只觉得胆寒。

　　她可以不清楚，冷辰傲却很清楚。

　　这样的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冷辰傲捏住苏慕慕柔软的指尖，将她纤细的腕骨拢在掌中。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他问。

　　苏慕慕却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解的微微挑起眉梢。

　　“为什么要去医院？”

　　她的脸上露出鲜明的茫然，视线微转，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家庭医生。

　　“……医生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

　　冷辰傲长睫微垂。

　　掩去眸中复杂的神色，他十分耐心的对着苏慕慕解释道：

　　“他没办法治好你的夜游。”

　　冷辰傲逐渐收紧了抓住她的力度，像是怕她从自己的面前突然消失。

　　“这不是算什么严重的病症，但总是要解决的。”

　　苏慕慕很缓慢的眨了眨眼睛，似乎被他说服了。

　　冷辰傲带她一路驱车赶到医院，门口已经有医生跟护士等待已久，引着他们一起上楼。

　　苏慕慕被请进一间诊疗室。

　　空气里没有浓烈的消毒水味，而是弥漫着浅淡的香气。

　　苏慕慕环视一圈，发现这里的布置也跟一般的病房截然不同。

　　墙壁并非简洁而充满压抑感的纯白，漆出一层暖调的米色，给人以安心与柔和的感官。

　　而房间内大部分的摆设都摒弃了流线型的尖锐设计，整体都是圆润的，这其中也包括桌角跟桌子的形状。

　　苏慕慕叹了口气，深以为然。

　　她缓缓闭上眼睛，平复心中的紧张，拳头攥紧，再松开。

　　计划进展比自己想象之中的更加顺利一点。

　　装的到底是装的，总会露馅。

　　而一旦暴露这种种痛苦都是她的伪装，冷辰傲应该会怒不可遏，把她碎尸万段。

　　不。

　　冷辰傲真的肯杀了她倒也好。

　　但他不会。

　　他大概只会加固对苏慕慕的看守，把她以更加严密的方式困在身边，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所以，直到成功离开之前，她都不能流露出任何端倪。

　　这么想着，苏慕慕往前走了一步，坐到圆桌前。

　　门外，冷辰傲已经简明扼要的将苏慕慕的种种状况全盘托出。

　　他似乎有些焦头烂额，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医院禁烟。

　　但没人敢对冷辰傲的所作所为指指点点。

　　他依靠着走廊，任由尼古丁呛鼻的气味划过肺腔，一转眼，便透过硕大的玻璃，看见检测室内的苏慕慕。

　　这是一面单向玻璃，他清楚的看到苏慕慕略显焦躁不安的侧脸。

　　她的手腕按在膝盖上，薄薄的肩膀因为不安而抖动，像是一只对周遭环境充满抵触的惊弓之鸟。

　　冷辰傲的眉头微微皱起，而紧接着，耳边便响起了一抹熟悉的低沉声音。

　　“在这样布置已经尽量充满舒缓感的房间里独处，仍然神经紧绷，看来，她的精神状况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差一点。”

　　冷辰傲蓦然回头，只见几步远的地方，段长笙正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身后站着两名表情尴尬的助理医师。

　　这显然是不怎么愉快的会面。

　　跟上次相比，两个男人都出现了不同等级的憔悴。

　　冷辰傲没穿西装，黑色丝质衬衫皱成一团，叼着细长的香烟，锋利俊朗的五官轮廓里带点颓唐，肉眼可见的状况不佳。

　　而段长笙也不遑多让。

　　尽管白色大褂下搭配着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灰色西装三件套，几乎无可指摘，但他金丝边眼镜都无法遮挡的乌青，也足以显出他睡眠不足的焦虑。

　　段长笙夹着文件，推了推眼镜，用平静无波的语气描述道：

　　“冷先生，麻烦您让一让，我要进去给苏慕慕做检查。”

　　冷辰傲眉头拧成一团，面色有些不善。

　　“为什么是你？”

　　对这个曾经擅自将苏慕慕带回席家的情敌，他没有任何好感。

　　要不是苏慕慕再三叮嘱不准碰他，恐怕冷辰傲已经毫不犹豫的铲除掉这块碍眼的绊脚石。

　　而看着他纹丝不动的姿态，段长笙并不恼怒。

　　他烟灰色的眼眸有种无机质的冰冷。

　　此时，也带上几分不加掩饰的讥诮。

　　“就凭我是整个Z国最优秀的精神科医生之一，够吗？” 妈咪，爹地是宠妻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