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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日之后,边境便传来消息,宁夏城被鞑靼攻破,宁夏卫、宁夏中卫两卫指挥使以身殉国,几卫将士死伤惨重。
宁夏城破,敌军直逼平凉府北面,巩昌府、平凉府境内人心惶惶。
明秋意已经让十一等人收拾东西了,虽然眼下巩昌府还算安全,毕竟平凉府才是和宁夏城最近的地方。
不过,明秋意习惯未雨绸缪,可不敢等到敌人到了跟前,再仓惶逃跑。
此前,穆凌寒已经派张元去了汉中府安排,已经买好宅子,并布置好了,也派了府里一些人过去提前安顿下来。
所以,这时他们如果要避难离开巩昌府王府,便只需要轻车简行便可。
汉中府在陕西最南边,靠近湖广,若是将来汉中府也不安全,便可继续南行。
此前,穆凌寒总是很黏着明秋意,没事便跟她一起呆在屋子里,和小世子一起玩闹,小世子现在正是调皮的时候,他却能耐下心陪伴小世子。
可这几天,穆凌寒却很忙,总是在书房和钟涛等人商议着什么,晚上回到后院,也是心事重重的。
这,可不像是只喜欢贪玩贪吃的闲王。
“王爷,如今宁夏城已经被鞑靼攻破,我们近日是不是要准备离开了?”
穆凌寒神色肃穆,他看向明秋意,片刻才道,“秋意,我不同你们去汉中府了。我会让宋池带二千护卫护送你和凡儿去汉中府。”
这几天,穆凌寒少言寡语,面对她的时候,又似乎很心虚的模样,明秋意心思剔透,便早已猜到。
于是她坦然点头,“嗯,那王爷是要留下守卫巩昌府吗?”
穆凌寒惊讶明秋意的淡然,又摇头,“不,我打算向朝廷请命,去宁夏城下,相助陕西都指挥使周将军。”
“……”明秋意愕然,巩昌府等地是闲王封地,若是闲王带着妻儿逃走避难,确实太伤民心,也会造成民心不安,军心涣散,对北方正在奋力反抗鞑靼的将士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所以,她能理解王爷不跟她一起逃难。
但是,去战场上抵抗鞑靼,那也太危险了。
明秋意慌张摇头,“王爷,您不必如此。你从未行军打仗过,世人也知道你什么都不会,只要皇上没有下旨,你只要留在巩昌府镇守,西境军民也会十分感恩的。”
她眼中的害怕和担忧刺痛了他。
可,这个决定他想了半个月,终究是下了决心。
这大月朝的天下,不是皇帝一个人的,是万民的。倘若西境不保,鞑靼无论是往东、往南,大月朝岌岌可危,天下百姓犹如蝼蚁。
他是想过安稳日子,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若是不在西境,还可勉强隔岸观火,可如今,他是这里的藩王,如何能坐视不理?
“可,我并非什么都不会。如果我真的什么都不会,我便坦然什么也不做了。”穆凌寒叹气,他明明可以保家卫国,却装作不会……他做不到。
明秋意的眼泪大颗大颗滴了下来,她知道闲王决心已定。
在安逸的时候,他可以装愚笨去骗皇帝,但是如今危难面前,他又怎么能安心装愚笨去看他人受苦?
“可王爷,你这么去了,日后皇上……”若是闲王暴露了自己的才华和能力,皇帝岂不是更加忌惮他?
他今日帮助皇帝守住边境,明日皇帝第一个想杀的人,便是闲王。
“随他吧。我不会坐以待毙的。你也不需要太担心。”穆凌寒抬手为她擦了眼泪,又将她抱进怀里,“再说了,我去了军营,也能继续装傻充愣,让钟浩、钟涛他们出头便是了。”
“……那王爷,你保证,你会平安的回来对吗?”
“当然。钟浩都打不过我,我有什么危险的?”
提起钟浩,穆凌寒憋了一股气,他当然忘不掉,明秋意当初想要嫁给钟浩这件事!哼!
第二天晚上,穆凌寒就把明秋意等人送出了城。
明秋意本不想走,想留在巩昌府,可穆凌寒却不放心,她又想到还没满一岁的凡儿,终究是太担心,便同意去了汉中府。
和她一起的去汉中府的,还有刘芸母子。宋池、石头带了二千王府护卫随行。
此前,府里部分仆从已经去了汉中府,所以此时,明秋意身边只带了随身的一些婢女,十一、阿霜、阿来、袍子等人。
他们向东南前行,几日后,到了巩昌府辖下西和县。
这日,他们走了半日,到了一处人烟罕至的地方,结果小世子因为长期呆在马车内憋闷,发脾气哭闹起来。
明秋意便让宋池把护卫队停下,暂作休息,也让将士就地用饭。
此时已经是腊月初,外头十分冷,不过幸好最近没下雪。
明秋意给小世子穿好衣服,才让阿来抱着他出透透气,明秋意也穿好狐皮斗篷,又带上手炉,才和十一一起出去了。
这条官道两边,有一些小林子,石头就在四丈内守卫她们,而宋池却带着人去附近巡查。
就在这时,远处宋池的吼声传来,“有敌情,保护王妃世子!”
他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骚动,明秋意还听到不远处有混乱的马蹄声,周围士兵纷纷拿起兵器警戒。
石头也迅速靠近她们,“王妃,快带小世子上马车。”
明秋意便赶紧招呼着阿来抱着小世子往马车那边敢来。
石头远远望去,此时队伍左侧、右侧分别冲出四支骑兵队伍,大概有两三百来人。这些骑兵速度极快,才一会儿功夫,便从官道两侧的远处的小林子里,一下子冲到了跟前,和护卫队将士展开了激杀。
然而,他们这两千护卫队看似人多,却大多数是步兵,只有三百来人的骑兵,更糟糕的是,刚才宋池命将士原地休息,骑兵都下了马,此时即便迅速翻身上马,也阵型混乱,慌张不已。
等敌人靠近,便听到将士中传来声音,“是鞑靼人!”
石头震惊不已,这里是巩昌府东南方,距离被攻破的宁夏城这么远,这些鞑靼骑兵,如何出现在这里?
只怕是早已潜行在这里埋伏,专门等着王妃了。
石头直觉十分危险,跟在王妃小世子身边,心想这次即便豁出性命……
忽然,那些鞑靼骑兵中,有十数人骑着高头大马,冲破了护卫队,直接冲向王妃这边。
石头赶紧拦在明秋意身边。
明秋意也看出来了,这些鞑靼的人的目标,是她!
这冲过来的十数铁骑显然是极其骁勇的精锐,他们排成两列,迅速朝着她的方向冲击过来,他们手持长刀将阻挡的将士一刀毙命,那些步兵将士,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脑袋落地!
这等可怕场景,若是之前明秋意只怕早已吓晕过去,身边的阿来已经在发抖了。
明秋意当机立断,把小世子从阿来手里抢过来放入十一手里,“十一,跑!离我越远越好。”
她知道十一非常听话,向来她说什么,十一便听什么,不会想太多,果然,十一抱着小世子,拔腿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跑。而明秋意便朝着和十一相反的方向跑。
既然这些鞑靼人冲她而来,小世子远离她才是安全的!
此时,鞑靼铁骑已经冲到了石头跟前,石头仔细一看,便看到冲在最前面为首的那个人,那不就是两月前,他和王爷王妃在如意楼见到的那位鞑靼将领?!
宋池在队伍右侧被缠住,石头再厉害,也不是十几铁骑的对手,那鞑靼将领劈了石头一刀之后,便直接略过石头,直奔明秋意,他身后立即有几位铁骑围住石头!
石头万分绝望,这些铁骑绝非普通鞑靼士兵,他们一个个骁勇善战,以一敌百,他豁出一条命,也根本保护不了王妃!
而明秋意才跑了十丈的距离,便听到背后马蹄声越来越近,随后,她肩膀一阵剧痛,便被人抓起用力一甩,头晕目眩之后,她腹部又是一阵剧痛,明秋意便知道,她被人甩在了马背上。
之后,明秋意听到了不远处小世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抓她的这位鞑靼将领也听到了,便迅速调转马头,朝着那哭声便要过去。
明秋意心惊胆颤,她大叫一声,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和胆魄,迅速扒出头上簪子,对准自己的脖子,“你要是去抓小世子,我就死在这里!”
那鞑靼将领抓她,无非是她有用,可以用来威胁闲王。这鞑靼将领抓了她,还想抓世子,不过是想要多一个人质。她只有用性命威胁,才能让他放弃。巴特耳楞了一下,低头一看,只见被他仍在马背上的女人正艰难的拿着一根钗去刺自己的脖子。
她被他扣在马背上,也见不到她的神色,不过,巴特耳是万分吃惊的,这女人居然还没吓晕过去?也没痛哭流涕?
这胆子还是蛮大的。
他再看一眼那被婢女抱着跑的小世子,心想算了,这小世子抢回去又不好养,死了就麻烦了。便也不耽误时间,跟身后的骑兵发了个口哨便带着明秋意往林子里冲去。
鞑靼骑兵们见得手,立即见好就收,分别朝着身边最近的林子撤退,至于受伤落马的同袍,他们压根不管。
因此,片刻之间,剩余的一百多鞑靼铁骑迅速撤进林子中。 王妃躺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