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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洛才要从麒麟大香炉肚子里爬出来,突然,有人从外面打开了香炉门:
“呀!说曹操,曹操到!”
原来是刚才出去拖尸体的陈大人回来了。
张洛定睛一看,这个老陈,一脑袋的白头发,还有个红鼻子头,这不就是、上次和金国人讨价还价时、见过的鸿胪寺正卿吗?
“我……”
“张会计,记住,是你为了报仇……杀了杨大人。”
说着,陈老头就把杀人用的那块京砖,用帕子垫着,伸了过来。
“报仇?我?”
“就是老杨害了你父亲呀。他和先帝说,你父亲有个秘方可以生子。可是你父亲却不把方子给陛下,还和先帝说,再不休养生息,减轻百姓赋税,下一代就要灭国了。”
“啊?”
张洛万没想到,这贾道士这么傻:
皇帝们跟公司的领导差不多。遇见能干的大头,是员工/百姓中了福彩头奖;遇见平庸但能容人的,也是员工/百姓中了二三等奖;遇见没能耐但小心眼的,才是人生的大概率。
难不成,是其他人,从另一个时间过来,带来了要嫁祸给她的《宋史》啥的,所以,这贾道士还心存幻想?
“我……我就是个小女子,我……怎么能报仇呢?”
张洛缓过劲来了,开始寻思逃出去的办法。
“呵呵呵,你别白费力气。这麒麟是唐代袁天罡先生所铸造,据说玄妙无比。只要我守住了这个炉门,你哪里也走不掉!”
陈大人的笑容忽然变得猥琐,他啪一声关上了炉门:
“莫不是,你知道你父亲遁走的秘密?你若不说,我就在这炉子下生火,烧死你!”
说着,老陈真的去寻外间的炭火来,开始给麒麟香炉加热。
不到两刻功夫,这麒麟香炉里面,就开始烫的连脚都放不住了。
张洛急的直跳,她想通过上面扭曲的光线,看看能不能到另外一个时间去。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宫里把所有的灯都点上了,太过明亮,那扭曲的光线居然看不见了。
香炉里越来越烫,张洛惨叫起来。
就在这时,她听见外面也有一个人尖叫了一声。然后大香炉的炉门就被人打开了。一只干瘦的细白手,像钳子一样,把她从香炉肚子里拖了出来。
地上的陈大人摸着头,倒在地上,满脸是血:
“来人啊,杀人啦!杀人啦!”
张洛就听见地宫的外面,传来一阵疾跑声。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救她的人是谁,那人一步蹿到地宫门口,吹灭了、进门处两旁的大盏仙鹤灯。
刹那间,地宫里只剩下了墙上的一溜小灯盏,和大麒麟屁股下的那盆红彤彤的炭火,光线变得十分昏暗。
等卫士们冲进来,把灯重新点亮,这地宫里就只剩下了、还在地上趴着的陈大人。
“快!快!刚才有刺客!打死了杨戬杨大人,见本官看见,还打了本官……”
“陈大人!”
进来的禁卫虞候弯下腰,按住了陈大人,叫他别起身伤着自己,又检查了一下老陈脑袋上的伤口,问:
“您可曾看见凶手的样子?”
陈大人兴奋地直哆嗦,他没想到,自己今晚运气真么好,能一下就把杨戬被杀的事,甩给张洛。
“看见了!是那斗原院的张会计,和……一个蒙着头的瘦子!我瞧着像……”
那虞候看看地上沾着血的京砖,打断了陈大人,先对手下喊:
“他们肯定是趁乱,从这地宫逃出去的!一定没走远,赶紧追!”
等几个禁卫都跑出了地宫,虞候才搀扶起陈大人,并拾起那块垫着帕子的砖:
“陈大人,下官僭越了,刚才打断了您的话。您方才说,拿这砖头行凶的是?”
陈大人笑嘻嘻的脸瞬间扭曲了。
他还没来得喊,就看见那块被帕子包起来的砖,照着自己的脸砸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才在大庆殿举行完礼乐的皇帝,刚带着人回到内宫,就看见皇后身边的赵宫令,急急忙忙的跑了来:“官家,官家!”
“何事惊慌?”
“官家,刚才侍卫们去巡视,居然发现……杨戬大人和鸿胪寺正卿陈大人都被害了。”
“啊?”赵佶也愣住了。
“刚才两位爱卿还在殿上宴乐?!那,歹人……歹人可拿住了?”
“是!官家,那陈大人临终前说,行凶的,是斗原院的两个人。”
说着,几个禁卫军,就把徐师傅和张洛拖了上来。
赵佶惊讶的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张会计杀人?还杀了两个男人?”
然后,他又看看被捆起来、好像一条咸鱼一样干瘪的徐师傅:
“难道是你杀了杨戬和陈原至?”
徐师傅泪眼汪汪的、在地上磕了两个头:
“官家,小人冤枉……小人正替同僚当值外省坊,谁知道几位禁军大人就过来绑了小人,说小人杀人。”
暂时替了杨都虞侯、充作持戟中郎将的一个禁军头领,就把刚才冲进地宫的虞候和几个士兵都带了过来:
“陛下,微臣的手下张虞候亲耳听陈大人断气前,说……是此二人杀人的。”
皇帝看看张虞候,问:“真的?”
“回官家,陈大人的确是这样说的。微臣见到陈大人时,大人已经血流披面,伤势严重……那杨大人的尸身,就倒在殿阁外,都已经凉了。微臣还在那地方找到一包禁书。”
说着,张洛拿布包起来的那几本《宋史》《靖康稗史》,也被拿了上来。
赵佶一愣,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有人处心积虑呀!这些东西都是十几年前、就没入宫里的东西。跟张会计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瞅瞅被捆得动弹不得的徐师傅:
“可有人为你作证,你今晚一直在外省坊?”
徐师傅赶紧磕头:
“回官家,外省坊今晚还有几位当值的同僚,可以为小人作证。”
皇帝命人一叠声的去传。
不一会,七八个又老又干瘪的太监,都穿着洗的快破了的太监官服,给带了上来。
跟在最后的,居然还有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目的刘太监,怀里抱着那只六层食盒。
皇帝身边的小太监问几个老货:
“你们几个照实说,今晚可一直与这个太监一同值班?”
七八个老太监,平时哪里有机会到皇帝跟前来?现在见了圣驾,只知道磕头。
皇帝只听见一片捣蒜声音。
然后,皇帝隔着着七八个老丑的,看见了俊秀的刘太监,认出他就是那天、在崔玉奴的船上,装鬼的太监:
“吆,是你?想着张会计对你有提携的恩德。可是要来报恩的?”
刘太监赶紧也跪下:
“回官家,小的更乘着皇恩,怎么敢在官家面前,为私事、坏了法度!小的……晚上才打兴化门回来,正看见张会计慌慌张张的,拿了个食盒,进了斗原院。再往不远处一看,居然还个小黄门跑了、行迹十分可疑……”
说着,他就捧上来那只椭圆形食盒。
张洛没想到,刘太监居然专门来揭发自己的,真想动手掐死他。
皇帝叫人、把食盒拿到跟前,细细看了。
他似乎是在上面,看见了什么,就伸头瞪看张洛,而且眼睛还瞪圆了几圈。
一边的徐师傅,见皇帝变了脸色,赶紧吆喝了一声:
“张会计!你嘴馋就罢了……还偷吃?!”
张洛赶紧分辨:“不是我偷的!是有人送给我的!我……”
皇帝也不等她说完,就打发人、去叫韦贤妃宫里的首领太监来回话。
不一会,就见有个微微胖的富态太监,领着两个小太监,穿得一身新裁的鸭黄色衣服,并两只乌金团云靴子,跟地上跪着的这几个破衣烂衫的,形成了鲜明对面。
他走到皇帝身后、小牛儿旁边,不知道低头说了什么。
小牛儿就跟皇帝耳朵边嘀咕了几句。
皇帝一把、把那卷“禁书”从侍卫手里抽过来,劈头盖脸,砸在了张洛的头上。
“既然是你父亲的遗物,就领回去!没事就多读读书,也好过大晚上的、攀附别的娘子,四处找东西吃!”
“官家,这是?”负责抓捕张洛的张虞候,瞧出皇帝这是要不处置张洛了,露出了不解的模样。
皇帝身边的小牛儿就瞧瞧他师傅,过来说:
“晚上,韦贤妃那里赏了张会计吃食,做得了她不在杀人现场的人证。” 兰陵王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