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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话:前尘事(二十一)

道观里养了只妖精 坞木 6815 2021-04-05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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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髓池的水像是能钻入人的骨头里似的,又寒又痛,针扎一般。

  十二记打神鞭打在神魂上,伤痕经久不消,又受这洗髓池水一泡,朝阳趴在池边,脑袋已经疼得糊涂了。

  她半眯着眼看着自己指尖一阵阵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像先前在广域城瞧见过的萤火虫的尾光,一闪一闪,一亮一亮。

  花生的种株还被她攥在手上,被池水泡的发胀。

  朝阳怕池水给花生种株淹着了,微微移动手臂,顿时感觉身体里的骨头像被打碎了似的,疼得她眼角渗出泪珠。

  她吸了吸鼻子,将那股泪水憋了回去,“不疼的,一点儿都不疼的。”

  她咬牙将手搭在池子边上,看守她的仙童出声道:“神女大人,不能偷懒。”

  朝阳其实很想问他,“你管我这叫偷懒?”

  但她连脑仁都是疼的,已经没有心思理这个仙童了。

  那仙童见她半趴在自己的手臂上,以为她疼得受不了了,便将身子冒出来些,好让上半身透点气。

  于是他走过去,用脚尖踢踢朝阳,“神女大人,天帝说了,您得整个人都在池子里。”

  天帝才没那么说过!朝阳想反驳他,却没有力气。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刚出锅的大馒头,仙童那一脚碰过来自己都能陷进去一块肉。

  以前玄星总是蒸包子,里面各种馅儿都有。包子一出锅特别软,稍微碰一下就陷下去一大块。那时候朝阳总是在想,是不是因为刚出锅的包子脆弱一些,碰起来疼一些,所以一碰就会缩着躲起来。

  那时候玄星是怎么回答的呢?他冷笑着说:“既然你这么心疼它们,那你别吃了。”

  那仙童见她仍然是不理,脚下用了些力气,疼得朝阳身子一颤,被他一脚踢下了池子里。

  就像以前牙齿要掉不掉之时涨得又疼又麻的感觉,如同蚂蚁啃噬四肢百骸,连着指甲缝里都是那种难忍的疼痛。

  其实在池水里泡了这么久了,朝阳都快泡麻木了,若是不动,甚至感觉自己要睡着了。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睡着,不疼了是表象,若是睡着了,怕是很难再醒过来了。

  朝阳仰面半躺在池内,将花生种株放在胸前,半睁着眼虚望着缥缈无极的天界。

  仙童见她半死不活的模样,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竟然将那妖王将明放了出来。你难道没听过几百年前他是怎么祸害我们天界的吗?”

  朝阳闭了闭眼。

  仙童又道:“你看那将明眼下要挑起天界和妖界的战争,你开心了吧?人界可又要遭殃了哦!”

  那仙童蹲下来,凑近朝阳,好奇地问道:“听说你这半月躲到人界去了?啧啧,人界都要被你害死了,你还躲人界去。”

  朝阳一句话也不答他,他也不介意,又问道:“我听说,北海的殿下跟你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他之前在天帝面前散了自己三成修为来担保你跟妖王没有关系。金龙的三成修为诶!”

  朝阳猛然睁开眼睛。

  她在书上看过,龙是上古神兽,自开天辟地时期就存在。它们的修为是与生俱来的,上天的恩赐。散三成修为,可护一界安稳。

  可是三成修为,即使是龙,也仍然有着不小的伤害。

  那仙童低头看了看朝阳,摇头叹道:“啧啧,何德何能。”

  “你前两天在万虚台受打神鞭时,那北海的殿下都快给南天门的守天柱给撞断了。这么个人为你这样,你还想着那将明,啧啧,真是不知好歹。”

  朝阳猛地将手搭在池子上,“我没有。”

  没想过她会回答的仙童吓了一跳,眼睛看着她按在池壁上骨节分明的手,被水泡得发白,指背上还有着一道道伤口。

  由着她的手指,仙童的眼睛又看向她的身上。

  她的衣服被鞭子抽破了,被池水泡了两天后,上面的血迹都有些淡了。

  仙童嗫嚅两下,道:“没有你还在这儿待着……”

  说完一甩袖子不理她,到另外一边待着去了。

  朝阳手无力地松开,又仰面半躺在池子边上,将那花生种株放在胸前,手无力地垂下,也想了这个问题。

  是啊,她见都没见过将明,为什么她会在这儿呢?

  到底哪儿出了差错呢?

  喘息一声都是痛的,吸进去的气都感觉腐蚀着胸口。朝阳想。

  她抽了抽鼻子,忍住了眼泪。谁也不在,哭又有什么用。

  以前在广域城时,也受过伤,磕着了碰着了,总是会挨玄星一顿骂,骂完之后的那顿晚饭,一定格外丰盛。

  所以朝阳每次受了点点伤,都会喊得特别凄厉,为的就是那一顿晚饭。

  可是眼下,哪怕她喊得再痛,玄星也不在这儿,没有一顿丰盛的晚餐安慰,没人会为她擦掉眼泪。

  朝阳想不明白,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呢?

  好像是时辰到了,外头熙熙攘攘传来声音。

  不知为何,那些声音在洗髓池门口就停住了,朝阳没抬头就听出了往里走的这个脚步声是云淞的。

  以前她还没能化形时,整日待在万花殿,每日盼着云淞来,听得多了,后来便能准确地听出云淞的脚步声了。

  朝阳听到云淞在池边停住,蹲下,缓缓问道:“疼吗?”

  朝阳没有立即回答,她喉间发痒,吞咽一下,扯了扯干裂的唇,“疼的。”

  云淞没说话,朝阳也没看她,继续道:“这些都不是最疼的,洗髓池的水顺着皮肤纹理浸入骨肉,蔓延至经络,一丝一毫地洗去我的神骨,洗去我的修为,这些都不是最疼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四周一片宁静。

  朝阳继续道:“想起你的时候最疼,听到你的脚步声最疼,听见你的声音也最疼。”

  云淞问:“为什么?”

  朝阳答:“我现在瞧着你,觉得好陌生。”

  云淞唇一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朝阳道:“是你,对么?”

  云淞没答。

  朝阳轻笑道:“是我太傻,种种迹象早就预示了我的价值,可我偏不去想。”

  “早在我无论如何努力修行就是无法化形,但那一日一觉醒来忽然化形了我便该有所警醒的;早在天界多了一株昙花却几百年后才被人知晓我便该想一想的;早在我知道天界的花神同妖王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时就该思索的;早在——早在你问我愿不愿意付出性命时,就该想一想的。”

  “可我没有。”朝阳动了动,一片宁静中浮起轻微的水声,“我的愚蠢和信任连累的玄星。”

  “云淞,”她叫得亲密,如同唤亲姐姐一般,“我刚刚在算,我跟玄星认识多久了。”

  “我不知道按人界的日子算还是按天界的日子算,可无论按人界的日子算还是按天界的日子算,我同他都没有认识两百余年。我放大延长同他相处的每一刻,无论我怎么算都无法延长至两百年。”

  云淞知道她在说什么。自朝阳生出灵智起,同自己朝夕相处了两百余年。

  朝阳道:“你见过那把龙骨扇,是他抽了一根肋骨给我的。”

  “我说我从来没得过生辰礼物,他就送了我这么一个。”

  若不是受打神鞭时掉落了扇子,朝阳也不会知道玄星隐藏的这个秘密。

  “他在暗处刻着:神历四十八万六千五百八十二年春,赠朝阳二百三十六岁生辰,祝她平安喜乐。”

  朝阳抬起手,“你看这金光,是他的护心金鳞。”

  “我现在还能躺在这儿同你说话,全是托它的福。”

  打神鞭第一鞭下去时,她的体内就爆出了一阵金光。戒律星君说,这是龙的护心鳞片,一龙一生只有一片,上面是龙的修为,可以护它们的性命,若是没了这护心鳞片,它们强大的修为便无法施展,遇上强敌不堪一击。

  “我同他,按天界的时辰算,认识不到一月,按人界的时辰算,也不过十五余年。可你瞧他连性命都给了我了。”

  朝阳笑着,眼底却闪着泪花。

  “可我同你相处了,”朝阳顿了顿,咽下满心的酸楚和委屈,放缓了声音才继续道:“整整两百三十六年。”

  “我造你出来,”好一会儿,云淞开口,声音里有着久不说话的喑哑,“本就为的如今这一刻。”

  “我从真身里忍受剥皮抽筋之痛分离出你,原本就是想造一个同我一模一样的傀儡,在日后我放出将明时,能偷天换日替我受了天界的惩罚。”

  “但不知何处出了差错,你开了灵智,有了自己的意识。”

  说到这儿,云淞沉默了,良久之后才继续道:“为着你开灵智的事情,我琢磨了许久,才想出了另一个法子。”

  “你化形后,替我去开北海的封印。”

  朝阳闭上眼睛,嘴角也放平了。

  要如何去表达这种当亲人相处了两百余年后,忽然发觉自己从一开始被造出来就是别有用心,就是工具的心情呢?

  云淞看见了她的神色,却没有停,“如果是你开启的封印,那便彻底与我无关了,有我在其中,天界和妖界也不会有战争了,人界也可以安稳下去。”

  云淞站起身,双手一摊,道:“你瞧,牺牲你一人,便能让三界安稳。”

  朝阳想笑,可却笑不出来,“我岂不是要感恩戴德?你赋予我的如此殊荣。”

  云淞神情仍然淡淡的,她道:“若是你知道一切,能好受点,即便是恨我,也无所谓了。”

  真是可笑,朝阳想,差点儿她就要信了。

  “他们说,你要堕妖了。”

  ※※※※※※※※※※※※※※※※※※※※

  这两天重感冒,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昏昏沉沉的。本来决定再也不熬夜了的,但我的朋友打破了我的痴心妄想。

  今天忙完开始码字,码了一半发小弹过来一个语音电话,我俩互诉穷的感受,四十分钟后,我的同学又打来电话,我们互相倾诉了一小时自己人生的坎坷。

  然后就到了十二点了,才开始认真码字。

  我有罪,但我要让我的朋友反省(bushi 道观里养了只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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