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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漾餐厅离《故城》片场有一小时的车程，这还不算堵车的情况，如果不是上午没戏，夏欢不会跨越小半个S城跑这么一遭。

　　前一晚连夜修剧本熬了个大夜，踩着鸡叫发过去邮件才合了眼，此刻夏欢上下眼皮已经无力打架，和谐相拥，含在真丝眼罩下难舍难分。

　　虽是五官关了一道，作为打探外界的耳朵却始终没有罢工，她倚躺在副驾驶听着庄荞安絮叨。

　　“……你要是问我，那我肯定不赞同你去跑这么一趟，毕竟现在D&M的全球代言选拔还在紧要关头，多少人虎视眈眈这块肥肉，他们对于代言人的口碑、花边很看重，不能因为这种事栽了是吧……我知道你不爱听，你压根就没正儿八经听过我一次，但这个代言我盯了多久你不是不知道，有和好莱坞合作多年的D&M的这层关系，他们明年开拍的新电影胜算又多了一分，你说对吧？”庄荞安眼睛瞧着路，脖子转了60度，半边肩膀向夏欢倾着，好像她眼罩下面长了个透视眼，能看到她的肢体语言一样。

　　“嗯？”庄荞安又问了一遍。

　　“嗯。”夏欢抱着胳膊懒懒应了一声，又换了个姿势继续养神。

　　“你单‘嗯’有什么用，你但凡说一句停车回程，我至于一大早的被你气出这么大个痘？”

　　夏欢从眼罩底下掀了道缝，莞尔道：“痘是因为你昨天偷吃了我藏起来的一整盒巧克力，还有，D&M的重要程度我很清楚，所以才要求去安保顶级的花漾。”

　　“你知道就好。”正遇上一个极长的红灯，庄荞安把着方向盘等的心焦，忽然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噗嗤笑了一声，情绪去的倒也快，她说：“我昨天看到一个特逗的评论，你知道是什么么？”

　　“嗯？”

　　“有个网友说，第一次看到男女主完全不炒CP，反而女一女二、男一男二CP绑的火热的剧组。”

　　这个评论在昨天新闻的热评榜榜首，夏欢也有印象，原话应当是：《故城》这个神奇的剧组，女一和女二传绯闻，女二和男一传绯闻，男二和男一传绯闻，女一和圈外传绯闻，就是女一和男一没有绯闻，这也许就是书中感天动地的革命姐弟情吧！

　　这条热评底下被点赞了十几万次的回复说：难怪看夏欢和哪个男艺人都没有CP感，原来人家志在圈外大佬，失敬失敬！

　　这条昨天下午发布的贴了十四张黑影截图且没有一个字指名道姓的狗仔微博，下方全部是挑明身份讨论的声音，连“存疑”和“等待正脸石锤”的评论都少有，大多是搬着板凳等着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偶尔有几个迷路的楼然粉丝无组织的安利“既然提到楼然，《故城》无羁风流陆二少了解一下”……

　　夏欢的粉丝反应倒是不大，主要是粉丝团有话语权的几位第一时间联系了庄荞安，得了“少说话、等结果”的指令，所以评论区是大型公关事故少有的没有空瓶的场面，也因为“夏欢翻车”这个话题度超越了事件本身，连讨论前面两个小花和鲜肉的人都少之又少。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

　　震碎人心理防线的巨响铃声把昏昏欲睡的夏欢吓了一个激灵，她把眼罩抬到了额顶，像带了个抹额似的皱眉眯眼道：“求求你了，换个轻点的铃声吧，你带着这种铃声谈判，中间响起来的时候真的不会把甲方爸爸吓跑吗？”

　　庄荞安嘴角翘起了个神秘的弧度：“不，你不懂爸爸们的偏好。”漫长的红灯总算舍得交班，颜色刚一转绿，庄荞安便踩了离合给油加速，一边视线迅速瞄了一眼手机显示，上面赫赫然写着“程正宇”三个字。

　　从昨天新闻爆出以来，庄荞安的手机几乎就没停过，最开始她还耐心的周旋解释，到后来一句话说了N遍，肌肉都开始麻木厌倦了，她干脆就装死不接，冷处理所有的轰炸。

　　但眼下这个电话，却和前面的情况大不相同。

　　“我帮你挂了吧。”夏欢不甚耐烦的起身准备去拿庄荞安的手机，却被拦了下来。

　　“等一下，是《当代》的人。”庄荞安说。

　　爆出这则新闻的“娱叔”是出了名的狗仔营销号，明面上看似是独立的工作室，作为过手数个营销号的庄荞安却知道“娱叔”的皮下其实是《当代娱乐周刊》的一狗仔小组，喜欢起一些模棱两可的标题来炸热点，然后由《当代》的人联系明星团队“私了封口”赚钱。

　　这是《当代》打来的第二通电话。

　　“你先别出声。”庄荞安提醒了一句夏欢，后者再度把眼罩蒙了上去，庄荞安戴上车载耳机，声音顿时提了八度，“上午好啊程记者，程记者吃中午饭了没有啊？”

　　庄荞安开了外放，程正宇略有些播音腔的谄笑声音从车载音响传出：“没呢庄姐，这不是报社一直因为您这事忙的走不开么，不过如果庄姐肯赏脸让我能请吃一顿中午饭，我肯定是万死不辞。”

　　“瞧程记者说的，笔杆子攥在您手里，我请您吃饭还来不及，就是不太巧的是，我现在正开车准备到外地去呢，等回来以后一定做东。”

　　程正宇声音带着喜庆的关切：“您这话太见外了……不过，我们这事不见面也能商议下来，拙见是您应该比我们这边着急一些，夏欢小姐现在估计也很焦虑吧，毕竟您的团队也很少遇到这样的事情，夏小姐此前还是有目共睹的低调的。”

　　始作俑者在表演着共情和关爱，而“焦虑”的当事人已然在半梦半醒间走了十几个来回。

　　庄荞安轻轻一笑：“多谢程记者关心，不过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贵司是个什么条件？”

　　“庄姐我们之前也见过一面，我个人觉得我们还是挺谈得来的，硬谈利益就有些伤感情了，不过——”程正宇顿了一下，好像在等庄荞安接话，后者却没有配合的问出“不过什么”这句话，他只好自接自话道：“不过我也是替公司做事嘛，我们打工的，不都是身不由己做事么。”

　　庄荞安木然盯着前方再度拥堵的车流，冷漠的说：“是啊，理解。”

　　程正宇：“还是上次说的数字，不过以后如果有合作的话，还是可以再商量商量的——”

　　“不用商量了。”庄荞安语气坚决道。

　　“啊？那就直接这个数字？”程正宇有些惊喜，毕竟以往接触的经纪公关团队都至少要磨十几次，双方把价格压到承受底限才能谈拢，偶有鱼死网破的也是少数，这次竟然这么顺利也在意料之外，而且对方还是夏欢。

　　说起来，夏欢并不是他们最开始的目标，他们最初一直在盯同剧组的楼然和易瑜，拍到“夏欢”纯属意外。

　　虽有些勒索要赎金的意味，但他们并不把这种行为与“不齿”联系到一起，程正宇称这种职业为在报道事实与同情弱者之间寻求一点极小的酬劳。

　　夏欢并不是个好的目标，虽然她的热度并不低，但以往经验来看，她的公司不太捧她，所以与公司关系也就一定不太好，那公司肯定是不太会愿意为她出太高赎金的，“撕、票”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个好的选项。

　　如果是易瑜或者楼然，一定会是这价格的三五倍不止，可惜在自从这二人进组后的跟踪里，他们一次也没有拍到过二人单独现身同一场地。

　　夏欢属于“有总比没有好”的一个退而求其次。

　　也许是开价就比较低，夏欢团队又极少处理这种公关，所以才答应的这么利落，程正宇猜测。

　　“在说结果之前，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庄荞安的声音里有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但已深陷得意之中的程正宇并没有察觉。

　　“您问。”

　　“我想问，你们是怎么确定那人是我们夏欢的？”

　　对面笑了一声，带着交心的放松道：“其实我们也没有拍到正脸，一切都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上的合理猜测罢了。”

　　庄荞安：“哦？什么事实啊？”

　　“这话我只和你说啊，”程正宇异常诚恳，又有些得意，“其实我们和你们的一个工作人员认识，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原因你懂的。ta告诉我们，那天戏的场次的女演员就只有夏小姐，所以虽然戴了口罩帽子，通过身形和这条消息，我们也猜测出了对方就是您的艺人，嘿嘿，还真是有些缘分呢。”

　　“这样啊……”庄荞安思索了一下，“你说的那天，是上周四吧？”

　　“是啊。”程正宇坦诚道。

　　“好，我没问题了。”

　　“那，我是直接给您账号还是您给我一个财务的联系方式？”

　　程正宇为不用伤感情的解救了一个艺人而感到开心，他拿起笔准备记下对方给的号码，却听到方才还相谈甚欢的庄荞安语气一变，冷冷道：“你们继续报道吧，我们太穷了，给不起，没事我先挂了。”

　　程正宇咧到耳朵的笑顿时尬在原地，接着就听到挂断电话的一声“叮”，当场楞住。

　　“上周四的话，就是他吧。”挂了电话，庄荞安似乎自言自语的问道。

　　不知何时，夏欢已经摘了眼罩调直了座椅，方才的对话内容让她毫无睡意，她冷静的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是。”

　　上周四是签售前两天，为了不耽误剧情进度，夏欢把有自己的版本的剧情线写好发了邮件提前拍，原本那戏里确实是只有她一个女演员的，但临时陈昱儒联系她多加了段剧情，她在去片场前紧赶慢赶完工，差点迟到，直接房间打印拿过去作为赎罪，和被通知来的另一位女演员一起完成了那场临时加的戏份。

　　所以看到第一版剧本并告知狗仔，且当天刚好请假没有看到实际拍摄情况的人只有一个——助理导演小吴。

　　“没想到，小吴看起来这么老实一个人，也能做出这种事。”庄荞安惋惜道。

　　夏欢没有出声，没有亲眼看到事实之前，她是不太爱发表结论的。

　　随口说漏了嘴、无意之举、难言之隐……这些都可能是其中原因。

　　虽然如此，她也并没有要以德报怨的意思，虽然，那人并不是她。

　　“到了，我就不陪你下去了。我周围兜一圈儿，半小时后来接你。”

　　夏欢戴了口罩帽子墨镜下了车，虽有些过于刻意的装扮，但总比风口浪尖大喇喇走出来更好一些。

　　报了名字，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走到一间不小的包间，那人等待已久，见夏欢进来立即起身移开椅子：“夏小姐请坐。”

　　“多谢，小陆总。” 别名某某某（娱乐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