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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拂动着院中的苍松。松枝在余晖中斑驳地的投影,在窗栅上不时晃动着,像神佛的手臂,要去安抚屋内忧愁的二人。静真坐在桌案边,看着对面含泪望着自己的母亲,表面上虽然是静若止水,内心却也是伤心不已。
李氏问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父亲从未说过一句责怪你的话。当初他答应你前来寺庙,也是想让你可以安静一些日子,说是等你平复一些了,还是要还俗回家去的。我们哪里舍得只有十八岁的你这样度过余生?”说罢,她凄然泪下。
静真心潮起伏,强忍住悲伤,又想起自己一往情深的心属阿史那博恒,却连父亲的性命都搭了进去,心里只觉得自己万般罪恶难赎。她哽咽着说道:“母亲,静真只想此生每日唱经抄经。为父亲超度,为母亲与家人祈福延寿,不作他想了。”
“我们这样的人家,怎能令你在青灯古佛中了此青春?”李氏低声哭道,“孩儿之孝,莫过于听从父母之命。你,你这是‘孝’么?那个混人不去理会也就罢了,怎好为他舍去一生福报!”
静真呆呆地听着,心道“那人当时说去大漠,自己也痴情地想要跟随,但他却未明言。也许是他担心我外出受苦,但哪里知道我真的不在乎呢?或许,自己当初也应该直接说出的。”又觉得自己还是牵挂与他的情感纠葛,是对父亲的亵渎,心里也是郁闷烦躁。
“孩儿啊,”李氏还想再说什么,看着静真的表情有些倦怠,也先止口。
静真赶紧说道:“母亲不必忧烦,静真在这里一切都好的。”
李氏知道她也是惦念亲人的,又说道:“也好,你先在这里静心些日子。过些时候,你还是要回家去的。”
静真低首说道:“静真只想在此赎罪忏悔。其它的事,以后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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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四方馆,曹世宇看到使团使者开心地正在和众人说笑,见到自己回来,他们又都板下脸来。
曹世宇觉得尴尬,看看并无外人,凑近前低声道:“我也是为小王子好的,他若前来,怕也是不很安全的。”
使者低头不语,旁边一人说道:“事情既已过去,不必再提了。”
曹世宇呆坐了一会儿,也想打破沉闷的场面,主动问道:“今天我看那个王员外郎很是刻板,不知道后来谈得如何?好歹也要让我清楚一些,否则别人问起,岂不是更加生疑?”
使者叹口气,说道:“告诉你也无妨。绢马之价,后来还是定为了十二绢,但是,”他故作神秘地停住了口,逗引曹世宇的兴趣。
“但是什么?”曹世宇急不可耐地问道。
“但是于绢帛之外,每匹马另加给二十斤生铁,茶串一斤;驼每头加四十斤生铁,茶串二斤!”使者说罢,又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这就是多出了万余斤生铁和千余斤茶串!达成这些,我们只不过,暗里送那个王员外郎及他的亲近之人五百匹绢帛。”
大唐的茶,曹世宇也是品尝过的,他很不喜欢那入口苦涩的味道,就说道:“还不如都换成生铁的好,那茶串,实在难喝。”
使团成员听了微愣,立即就是大笑声一片。使者笑道:“我们在塞外多肉少菜,而茶串又可解得肉荤,实在是天赐宝贝给我们的。五到十个上等茶串,就可换得一匹好马!你说,我们能不高兴么?”
曹世宇听得发呆,心道“原来那么难喝的烤干了的树叶,可以在塞外值这样多的财富!可恨自己早不知,如果早知,还要外逃做什么!直接贩茶就好了!”
看着曹世宇已经表现出来的急烦,使者又笑道:“你也不必心急,这茶串还主要是回纥贵人们品尝的。一般牧人,送给他们喝,他们也是要皱眉、作呕的!哈哈哈。”
曹世宇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又想道还有很多生铁,又问道:“那些生铁,未必就比金山的好,做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地运回去?岂不是更加耗费么?”
使者坦然答道:“金山那边,铁勒人、仆固人、同罗人常在那里聚集,我们过去多有争斗。与其大动干戈、死伤兵士,还不如大唐来得便利些。运回去打造箭簇、刀枪,还是比从金山运回安全的。这岂不是大好事么?”
曹世宇暗赞回纥人的精明,旁边一人又道:“何况,我们也是借此来试探大唐对我们回纥人的态度。突厥来做绢马交易,必拿不回去生铁是一定的。”
曹世宇更加吃惊,心道“原来他们还有此种料想,这是要真的结好大唐,积极准备于塞外扬威了!看来,曾经被大唐颠覆的突厥,虽然现在又已复国,但还是遇到了劲敌,草原上或许应该有新主人了!我却并不担心的,既有阿史那博恒可以倚靠,现在又有了安禄山这条出路。呵呵。”想到这里,心里放宽,他也笑道:“那就恭喜使者了!”
“我也应该‘恭喜’你!你的寿命在今晚就算是活到头了!”刚才说话的这条大汉狠狠地说道,他身旁的人员迅速站起,围拢在曹世宇身边。
曹世宇四处看去,只见都是愤怒的回纥人,自己带来的那几个人都已不见,心知必是被看押住了。他脸色惨白,赶紧说道:“你们想要对我怎样?不顾骨力裴罗的安危了么?”
“我岂能让你这贼人如此轻易得手?我就是骨力裴罗!”这大汉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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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琬儿,宋通与张泽吃茶、交谈开心不已。
连连吃尽数碗之后,宋通正想去小解,却听张泽说道:“你总说听军报,陇右又打了胜仗,又有谁获得了提拔等等的事。我却劝你不用焦虑功名的事。”
看宋通紧盯着自己,张泽又吃了口茶说道:“听说,荆南地区的苗蛮又在闹事。虽然现在事态并不严重,但那里都是群山连绵、河流遍布,地形很是复杂。若是安抚不当,必生变故。”
宋通听后吃惊道:“是在朗州么?”
“我听说主要还是沅江那边,并未到了宋翁的家乡,不必担心。”张泽开解说罢,又道,“若那里生变,必从附近调动团结兵围剿。或者,宋参军就又有了立功机会的。所以说,只要有心,哪里都是英雄的出名之地。”
宋通沉闷了一会儿,说道:“我即便不是为了功名,也要保得家乡安宁。只是不知道,怎么又会生事的?”
“自古闹事之缘由无非就是官府逼迫、盗匪蜂起罢了,还能有什么?”张泽叹道,“还是先看看朝廷如何处置罢。我当然也希望尽快平息,只是看你立功心切,所以有此提示。”
“嗯。”宋通陷入了沉思。
琬儿有些不耐烦了,说道:“爹爹,我要去找阿娘。”宋通也着急去茅厕,就要抱着琬儿回去。张泽也将剩余茶饼留下,说是请宋翁品尝,也就告辞回去隔壁院的家中。
再出来时,宋通看到茅厕那里已有十郎在外等候,喊道:“茅厕中的人,快些出来!”
等得正着急,宋翁从里面出来,喝道:“叫喊什么!等下你来我这里!”
宋通小解后,急匆匆来到父亲房中。只见宋翁淡定地坐在那里,淡定地说道:“你一心功名,本是应当。为父却已老朽,自去乡里安养。我意已决,不日就要回去。这里诸位亲眷,还要你来照顾。”
宋通赶紧拜倒请求道:“父亲不要以此责怪孩儿,还是在归州的好。家乡数百里之遥,又多是大山大河,道路艰险……”
“我们祖辈从中原避乱到了那里,又何时畏惧艰险了?”宋翁慨叹道,“我决意身归故里,趁着现在还有些脚力,不留遗憾。你不必多劝了。”
宋通心里伤痛,横下心来说道:“父亲,宋通舍去功名不要,不再外出就好。父亲若还是想回朗州去,我也伴在身边!”
宋翁眼圈发红,思索后还是说道:“孤寡亲眷在此,也需奉养。家乡还有亲人来照顾我的,你不必再说。此事就按此最好。”
“山路迢遥,父亲怎能涉险?”宋通着急地说道。
“近日有去朗州安抚的官差行队,我跟从就可以了。”宋翁早已安排好了,此时淡淡说道。
宋通哭拜央求,宋翁已是决心已定,不为所动。 大唐因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