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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快跑啊……“贺远至看见阿爹满头满脸是血,还在硬撑着大声呼喊着。
过了一会儿,阿爹又说道:“十一郎,我与你娘生计困顿,带着你们姊弟三人,四处流离,讲唱卖武求生。一路多有好心人救助,未想在此地却被恶官欺凌。爹爹一时不忿,与其争辩,竟被殴伤至死,无人管问,好冤啊!日后你只奉养你娘、照顾弟妹们,在家种地耕作罢。就是饿死,你也不要再往外走了。”
贺远至只是大哭不止,不敢回应。
猛地,身旁同宿的同袍又不耐烦地戳醒了他,低声道:“贺十一,你又做噩梦了,明日还是去医工或者禁咒师那里去看看罢。”
贺远至赶紧抹去眼泪,连声致歉道:“恕罪,恕罪,兄弟海涵。”
那人翻身睡去。
黑漆漆地军帐内,贺远至听着同袍们的打鼾声,回忆着往事。
那是开元十年时,自己只有十一岁。家中又是连续大旱,爹爹和阿娘带着他们兄妹三人卖艺四方,讨些口粮。听说关中大熟,一家人就流浪到了关内鄠县。
一家人每日里走访乡里、街巷,耍弄个剑舞、唱几个古时忠义人物的曲辞。爹爹和阿娘躬身陪笑,让人给些麦饼、残羹,有时,还能获得几个缗钱。
本想着熬些日子就回云州,那日却被鄠县县尉,带着捕役捉住打骂,说自己一家是“无赖流民。”
爹爹争辩几句,哪想那县尉正欲肃清本境流民,以使官员考课功绩好看。他此时更加气盛,遂指使捕役拳、杖殴打。爹娘稍有阻拦反抗,当时即被打成重伤。贺远至兄妹年纪小,吓得连哭都不敢,也被打了几杖。
捕役们将他们一家人扔在牛车上,丢在鄠县境外道边,就扬长而去。终于,爹爹伤重不治,阿娘再有不忿,也只是独自哭得死去活来。再后来,因为无钱带得爹爹尸体返乡,阿娘只好将爹爹埋在异乡。
弟弟终于没能捱过饥荒,病饿而死。母亲带着小妹艰苦度日,自己只好出来从军。
事过多年,埋葬爹爹尸骨的那小小坟茔,也早已寻找不见。……
贺远至不敢再想下去,就透过营帐的缝隙望出去,却也可以看见无数星星拥挤着,也正从这个缝隙里偷窥着他。
贺远至心想“如果每颗星星都能了解一个心愿,我也只要一颗就好——只想为父亲伸冤!”想想也是渺茫,他只得仍在漆黑的营帐内辗转反侧。
这边比起家乡,实在太过干燥,宋通只有不时喝水来调节身体。香甜的半夜酣睡中,他却因为睡前多喝了些水而尿急。想要忍着睡去也是不能,他只得起来出去小解。无奈地披好衣服,他忍着夜间的寒凉,轻步走出营帐。
满天的星斗,闪闪灭灭,似乎就压在他头顶处,伸手可摘。
“若是阿玉此时也在遥望,我们也可借着星河相会了。”这样想着难免平添伤心,他还是匆匆走向茅厕。
茅厕在营墙角落里,旁边不远就是马厩、羊圈、米麦仓库。宋通听得马厩那边的战马不时嘶鸣,暗道“这马儿也是睡不着觉,在想着去原野驰骋了”。他正要进茅厕,却听得一声低喝:“什么人?做什么去?”
被吓了一跳,宋通转身看去。只见马厩附近模模糊糊地有几个人影,他就边走过去边回道:“宋通。要去茅厕,你们是谁?”
“不要声张!”营将梁和的声音传来。
“喏。”宋通答道,但是已经看见,有二十几个兵士正在把几十匹马带进马厩中。新来的马儿和廐里的马儿,正在打招呼般地相互磨蹭,不时还发出几声低鸣。
“真的要开战了!”宋通暗道。
这是凉州那边趁着深夜的不为人知,悄悄地在给这里增加马匹。
增加马匹岂能无有缘故?与吐蕃的大战必是为期不远了。
连续的夜半时分,都有兵士往此处军营中不断运送着马匹。虽然每次都不多,对外也宣称是“这里水草丰富,领马匹过来代养的”。但是亲身经历过战阵的兵士们,哪个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呢?更何况,随着马匹同时送来的,还有上百张大弩及无数弩箭。
不是大战,哪里用得着这样大量补充?
宋通、贺远至、阿史那博恒、仲云庆等人每天都“悄悄”地聚集起来,去纠缠营将梁和,请命战锋队,要立“跳荡”那样的奋死首功。其他的兵士们也都是三三两两地前来,却只是被梁和尽数推出帐外,只道“只听凉州命令,其它一概不知”。
阿史那博恒、贺远至等人显得焦躁不安,一会儿担心崔希逸阻止开战,一会儿担心不会派此营出战。
宋通淡淡地说道:“我说肯定要开战,而且肯定要我营出战的。”
阿史那博恒赶紧问道:“宋六兄,你怎么这样肯定,说说为什么?”
宋通说道:“我营一千人,原有马匹三百多。但这些时日却连续于夜间不断地补充送来,大致已有八百匹之多。若是平常,怎么可能会把这么多的战马放到这里?兵、马之比早已超出常情了。况且那大弩,若不是大战,怎么会补充那么多过来?”
阿史那博恒极为失望地说道:“你说的,有眼睛就可以看到。我以为你有别的说讲呢!”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再焦躁呢?”陈晖说道。
“陈晖兄,你最好还是回去县里做个小吏。你说话总是这样慢悠悠的,哪里像战士的样子!”阿史那博恒不屑地说道。
“我的确是盼着番值期满就回去的,队正也不必这样嘲讽我。”陈晖满不在乎地说道,“况且,临敌首重在于结成战阵,同袍们相互务须协作。正如那日猎黑熊,又是谁一个人能够降服它的?”
陈晖振振有词,阿史那博恒说不过他,只得住口不言。
段晏见气氛沉闷,就笑着岔开话题道:“嘿嘿,蕃兵仍被孙诲的虚假言行蒙在鼓中可知。他们此时或者还处在美梦里,却没料到不久后,他们的噩梦就到了。”
仲云庆又不放心地问道:“宋六,你说的有把握么?”
宋通还没说话,外面营地中早已人声鼎沸,欢呼不已。兵士们纷纷叫道:“孙傔史到了!”
人生必多不易,壮士必能抗争!于对战中获得战功,是热血战士的热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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