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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可以望见几座散落着沙砾的石头山的北面,就是青黑色的大山了,阿史那博恒几人顿觉身上恢复了无穷的力量。
几人连滚带爬地加速了穿越沙石山的步伐,而那几只狼,虽然怨恼,但也舍不得曾经已是入口的肥肉又奔跑溜掉,仍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它们企盼几天以来,几乎耗尽了精力的追踪,可以得到美好的结果。
当几人真的亲眼看到脚下的土地更加坚实,身边的长风更加柔和,眼前更是出现了一点绿意的时候,都想放声大哭一场。实在是难以释放心中太过复杂的情感,他们更加不敢回首身后的骇人经历。
意料之中的是长久的谋划得以实现,意料之外的是十几天的恐怖经历。原本以为会丧身沙海狼腹,此时侥幸活着走出来,真是无比欣喜。如果还可以重新选择的话,他们绝不敢再这样走一遭的。
可是,几人毕竟是终于历尽艰险地闯出了无边的沙漠瀚海!
阿史那博恒仰天大叫道:“阿史那回来啦!十一兄,先来看看!”
其余三人看着阿史那博恒癫狂的样子,想起逃亡遭遇的一连串经历,都拜伏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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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朗士杰自觉伤势好了一些,叫来瓦哥本,通过他翻译给贺远至说道:“这些日子,对你的照顾我很感谢。”
贺远至连忙回道:“贺某应该如此的,阿嫂救护我时,何曾厌烦、疲倦?”
仲朗士杰仍是连连致谢,再问道:“我的伤势,未必能够痊愈。你却要留在这里,心里还会难舍故土吧?”
贺远至老实回道:“是的,拉姆我要找回;另有老母姊弟需要奉养。”
“你想奉养亲眷我也不敢说什么的,”仲朗士杰说罢,转而严厉地说道,“但拉姆的事,难道我没有与你说得明白么?”
贺远至心里不忍,仍说道:“仲朗兄都已讲明的,只是我……”
“拉姆的事,我是他阿爸,怎能不惦记?但是你再出事,我却绝不能允许。我自己会找拉姆的,我若找不到,还有朗纳森。你不要多费心了。”仲朗士杰说道。
“都听仲朗兄的。”贺远至怕他伤情加重,不敢争辩。
缓和了一会儿,仲朗士杰接着说道:“近来你还在骑马舞刀,以为我不知道么?”
贺远至怨恨地看了瓦哥本一眼。瓦哥本只得说道:“是仲朗兄问我的,我也不敢隐瞒。”
“你不要怪瓦哥本。这些日子,你就先去放羊罢。”仲朗士杰说罢,闭上眼睛休息。
贺远至只好出了毡帐,瓦哥本跟来低声说道:“是仲朗士杰怕你伤势尚未痊愈,那样骑快马、费力舞刀会累坏身体才这样说的。你不要埋怨。”
贺远至听了,虽有感动可仍觉得烦闷。
又不好违逆仲朗士杰之意,他只得哄着羊群,到河边、山坡上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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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带着“当啷、当啷”的铜铃声,一路西行。
拉姆看到身边的树木越来越少,草泽越来越稀疏,河流的水痕越来越浅,不禁着急,赶紧问成和祥道:“这是要进沙漠了么?”
成和祥也听不懂,见拉姆着急,就让车子停下,拿水给她。
拉姆拿着水囊,看着成和祥,就把水囊的塞子取下,缓缓地把水倒在地上。
见成和祥还是懵懂,她又跳下车,捧起一抔沙,再让沙子从手缝中漏出……
成和祥看着她的动作,再看着她脸上焦急的神色,大致明白了“翠英是担心这里荒凉,或者害怕我们是去沙漠的”。
他笑着在地上画了一幅图:路的尽头,既有树林,也有河流;既有鸟兽,也有城村。
看着拉姆放心地点点头,成和祥笑着把拉姆抱在车上,继续让赶车人启程。
拍拍手中残留的沙砾,拉姆又在想念阿妈、阿爸和小纳森了。
若能比这沙砾还要轻些,她就祝愿能被风吹向雍仲城,看看小纳森是否被安全地送了回去。
刚离开凉州的那晚,分明是神灵的告示:阿爸、阿妈,在风雪中赶着羊只,走入了黑暗中。那是死掉的暗示;
而自己因为没有穿靴子,赶不上他们,是要自己孤独地活在人间,继续受苦的喻令。
但是小纳森呢?他也被阿妈抱着,消失在风雪中了的。难道他也死掉了吗?
“我不想他们死。”拉姆哭了起来。
听到成和祥在身边不停地焦急地说着什么,自己也知道那是些安慰她的话,但又听不懂,她心里更加悲伤。
索性,拉姆对着漫长的沙地上方的那轮红日,放声大哭起来。
成和祥语言不通,看着拉姆伤心的样子,也想起了表弟索敏达本来好端端的在凉州军府番值,却因为自己的荒唐行为,致使他躺在了车上的棺木里。
哀叹连声之后,他更是悲伤万分。
“都是你这憨痴惹的祸,一下子就害死了两个人!还都是现在并排坐着的人的亲人!”成和祥狠打了自己脑袋几下,却不觉得痛。
他更加悲伤地想道“原来人的私心是这样重的啊。明明该死的是自己,却连打痛都舍不得。”
心中愤恨、羞惭,他想告诉身边这个小女孩“是我害死了你阿妈!”但是她又听不懂,自己就不停地说着。
终于,成和祥也放声大哭起来。
赶车人听着既悲伤也心烦,又不好劝,只得杖打着牛儿,快些赶路。
牛儿吃痛走快些,脖颈下的铜铃更是“当啷当啷”地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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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通等人在兰州送别了仲云庆和可斡朵利、嵬飞猿与契苾乌及以后,就继续护卫着崔希逸,向长安方向继续进发。
孙诲吵闹得没有了气力,安顿了许多,而崔希逸已经是虚弱不堪。
从兰州出来时,医师已经说过“若不静心修养,恐怕他的伤势只能更加恶化。现在已经溃烂,或许没几日就会危及内脏。那时,神仙也是束手无策的。”
但崔希逸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道谢过后,就令人扶他上车了。
中午休歇时,宋通看着李氏和崔静怡围着面色苍白的崔希逸垂泪低泣,自己也很为崔希逸的伤情焦急。但崔希逸不仅对伤势毫不在乎,而且又是对刑白狗盟约的事叨念不停。
宋通心想“如此岂能痊愈?崔希逸是伤情加重,再有孙诲的不断‘提醒’,就又加深了对自己的自责,心病也是沉重。如此这样下去,恐怕真的是命不久长了。”
再次启程东行,身边的段晏耐不住寂寞,低声问道:“宋六兄这次去了洛阳,有何筹划?”
“想转去西域。”宋通回道。
虽然看到宋通无精打采,段晏自行说个不停:“我却不想再去军中。此次回来路过蓝田,也不往东边洛阳去了,就回家罢。回了家,寻到合适人家女子,就娶妻生子,也是人生大事。”
再向队尾后看一眼,段晏叹道:“陈晖兄原来还想中第之后,能够迎娶着崔、李、卢、杨、王等大族之女,现在却冷冰冰地躺在车上的薄棺里,我也不作非分之想了。”
宋通也是慨叹不已,点头说道:“是啊,如果在家乡,老实耕田、服役也就可以了。”
“”耕田么,倒也不是要紧的事。”段晏呵呵笑道,“这几日,我思忖许久,终于得到自己计议。”
见宋通略有诧异,他接着说道:“乡里也有不少社邑,都是乡亲村友互助的。这些社邑有的是为婚丧远行,有的是为风雹涝旱,有的是为租庸绢帛,有的干脆就是为了酒宴歌舞,由不同的人结在一起。虽然都很平常,但我却于其中发现,总是有能够从中渔利的机会。这也是跟那个曹世宇相互琢磨着想出来的,你想啊……” 大唐因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