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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了孙诲的暗示,大斗拔谷里的这座营地里,兵士们每天都是精神饱满地奋力习练武功。他们或者演练队形,或者分组对练;或者勤于习骑射,或者挥汗举石担,都是憋足了力气,只盼着孙诲早日返回,有些明确消息带来。
强烈的阳光,早把兵士们裸露的肌肤晒得黝黑;呼啸的山风,还是吹破了兵士们的面颊;冷热气温,白昼与暗夜之间也是相差急剧。但身处高地的每一个昼夜,也不断磨砺出兵士们适应山地风土气候,从而更加顽强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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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年来,开元二十五年二月份。
天气终于渐渐暖和了一些。大雪山连绵的各处山峰,照旧是四季不化的冰雪。但是山脚处,已经有逐渐融化了的雪水,从祁连山脉的大小山谷里涌出来,缓慢汇进各条河道,去浇灌着东北方向的,河西走廊内的无边原野。
宋通虽然遇到值夜勤的时候还是觉得寒凉,但是在白天的阳光下,已经感到很舒适了。“要是在家乡,已进入农忙时节了。”宋通想道,又用手遮住山顶上的太阳射来的刺眼光亮,向四周望去。
高原的太阳暖烘烘的,河面上封冻的冰层薄了许多。如果仔细去听,已经能够听见冰层下面的水流,“哗哗”流淌的响着;有的河流中间已经解冻,可以看见水波上反射着金色的光点,跳跃北去。
严酷的冬天,必将消失在莺飞草长、繁花遍野的春天里。
能够望见原野中骑马挥鞭的吐蕃男女,悠闲地唱歌放牧。虽然仍有寒流涌动,但毕竟即将春暖花开。
宋通心里安慰自己道“除了去年留在荒野中蓬松的干草,那一片一片,散落在半山坡和原野中的马、牛、羊群,已经可以啃食冰雪下,拱出地面的草芽了。这分明在提示着人们:春天已经到了,世间又是万物勃发的时候了。”
“有这样的美景和轻松的状况,的确也有赖于崔希逸和乞力徐的盟约。”宋通想道。
去年,左散骑常侍、河西节度副大使、摄御史中丞崔希逸,与吐蕃大相乞力徐通过来往书牒商议:拆掉唐蕃边境森严冷酷、绵亘不绝的树木栅栏,共同展示双方和平相处的愿望和诚意。
让吐蕃牧人可以自由放牧,让汉人农夫可以安心耕作。乞力徐有些犹豫不定,担心出了意外,自己难以承担后果。崔希逸回牒说“晋朝名将羊祜可以让吴、晋和平相处,我们也应以此示好。”
乞力徐听罢,也觉得唐、蕃双方近八年来,在河西这边都没有大的战事,而且崔希逸为人又以忠信著称,也就爽快答应了。
双方于边境杀白狗盟誓,拆除了障壁。汉、蕃双方的人们,就此自由地在广阔的山野间放牧、耕作。
崔希逸与乞力徐的和解,让河西与吐蕃边境再无战事。
尽管孙诲去长安代崔希逸述职前,与众人的交谈甚为慷慨奋勇,但也只是含糊其辞。自己也知道他的官衔,不过是崔希逸身边的侍卫长而已。他又怎能真的为大家带来立军功的机会呢?
想到这里,宋通虽然觉得累积战功又变得遥遥无期,但再想到本朝太宗文皇帝说过“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的话。他的心中,又平静下来。
自己奋勇投军,除了想立军功、荣耀门庭之外,其实不也就是为了能够永久保持太宗“四海一家”的旧旨么?如果是因此而无军功,又有何遗憾呢?本来,兵士就并不一定意味着杀戮。“武”者,止戈也,止杀也。
或者我于番值期满后回去继续读书,考不上进士也可以教个州学、县学、乡学,与阿玉平安度日;贺兄可以回去务农经商,再娶个好女子;阿史那博恒可以骑马游牧……这几年习练的武功虽然荒废了,但经历过的战阵,也可算作日后给娃儿讲的故事。
只是,那必是承平日久,娃儿们不会相信了。
阿玉不知道现在如何?去年从陇右那边回去了几个月,还以为不会再出来了。听到归州府衙公告说“河西、陇右仍不安宁,仍待征兵前往”时,自己还是不听父亲和阿玉的劝阻,坚持再次从征,辗转来到了凉州西边的大斗拔谷。
立功获得勋转、升阶固然重要,但既然国家需要战士守卫四方,自己更愿做这其中一员。捍卫大唐疆域安全,让各族属、各种落人民安心度日的祈盼,是自己年轻无畏、慷慨激昂的心中,不可磨灭的梦想。
因为可以护国安民保境的荣耀,因为可以光大门庭的军功,因为可以与勠力同心的同袍的一起携手奋斗,只要有机会,自己还是愿意留在军中的,无论是在哪里。
亲眷么,如果未来能够稳定,可以接阿玉前来。但父亲沉郁的面容,是惭愧不已的自己最难面对的。
“平生怀仗剑,慷慨即投笔。”这是自己最喜欢的诗句,也是自己最愿意追逐的梦想。当父亲呵斥自己说“即便未来不能凭借读书而做得高官,但做个受人驱使的小吏,我以为也还是强于军中。因此,你仍须读书”时,他就把刘延之的这句诗,鼓足勇气对父亲说了出来。
这次,父亲没有打骂。他沉默许久,幽幽说道:“也有几句刘延之的诗你听听,‘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父亲哽噎颤抖着说出这几句诗后,自己心中万分纠葛、痛楚,只有伏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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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望山谷的宋通,不敢再去回想那时的悲伤。怕眼泪流下,他长呼口气,换了只手握持长槊。身子才动,他又听得身上的甲衣“哗啦啦”的响个不停。
入眼处尽是安宁祥和的景象,大片的白云滑过雪山,被长风吹散,消没于澄澈的蓝天之中。“也罢,若无战事,我尽早返乡也好。侍奉亲眷,应该是兄长战没、已成宋家独子的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宋通暗道。
宋通虽然稍有纠结,但一心获得战功之心何时泯灭?激情慷慨的他,又是怎么对待即将到来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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