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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神棍战战兢兢从高处滑下来,嘴里咋咋呼呼,早已惊动了那些黑蛇。只见整座黑塔动了起来,洞底立时响起一片嘶嘶声,黑塔似乎就要倾倒而下。
我们都被吓出一身冷汗,手足冰凉,眼睁睁地看着黑塔微微摇晃。赵五爷急得直跺脚,不住打着手势,示意李神棍赶快闭嘴。
李神棍早就吓得缩成一团,就像个猴子一般牢牢抱住绳子,惊慌失措地悬在空中,裤腿上湿了一片。
“狗日嘞,被吓尿喽!”赵五爷又好笑又好气,轻声说,“这个样子,还怎么指望他发大财?别拖后腿就阿弥陀佛啦。”
我身子僵硬住,四肢已经丧失了知觉,一片麻木地呆立着,心里头把能求的菩萨佛祖神仙,都求了一个遍。
万幸的是,那些黑蛇仅仅躁动了一会儿,便重又恢复了平静。塔身正了回去,稳稳固固地耸立着。
我们又等了好一阵子,见黑塔不再晃动,这才重新开始行动。
约莫半个多小时之后,李神棍和小张都来到了洞底,小张还算淡定,李神棍已然面如死灰了。
老烟枪招呼着我们走到一处,众人脚步放得极轻,生怕弄出半点响动来,巴不得双脚离地行走。
赵五爷踮着脚尖,每走一步都要停一下,那样子就像个黄花大闺女,扭扭捏捏的。其实我们也都差不多,恐怕脚下有只蚂蚁,也不能将其踩死了。
洞底还散落着那怪物的尸体碎片,有的碎片兀自蠕动着,好不恶心。女鬼躺在不远处,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那黑塔近在咫尺,更显得恐怖了,时不时能看见有些黑蛇,有意无意地抬起脑袋,定定地看着我们。这些黑蛇缠成一团,就像麻绳一样裹在一起,却丝毫也不凌乱。
它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幽冷的光芒,平添了许多诡异之气。我昂着头看向塔顶,只见那条巨蟒犹如真龙戏珠一样,不住吞吐着口里的那一团光芒。
我们聚在一起,说话尽量压低声音,到了最后,干脆打起了手势。老烟枪示意我们不要鲁莽,先等鞭王及其手下到了洞底再说。
我们当然不愿意做了炮灰,因而耐住性子,仰头看着鞭王那些人一个一个滑到洞底。
就这样磨蹭了很长时间,鞭王和他的手下,一个不落地都下来了。他们同我们一样,既害怕,又震惊,甚至比我们更为惊恐。
这么多人站到洞底,手电光便亮成一片,惊得蛇群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老烟枪慌忙比划着,让许多人关了手电,这样一来,洞底更加黑暗了。
不过黑塔实在高大,加上黑蛇眼中的幽光,我们还是能非常清楚地判断出自己的方位。
鞭王蹑手蹑脚地走到我身旁,一把抓住我的左手,神色冷峻,朝着黑塔扬了扬下巴。他这是要让我带头靠近黑塔,而他寸步不离地贴住我,无非就是因为我体内有明王血脉。
鞭王的小算盘瞒不过我,自然也就瞒不过老烟枪。老烟枪皮笑肉不笑地凑过来,站在鞭王身旁,显而易见,他担心鞭王对我突下杀手,所以过来保护我。
鞭王倒没有加害我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催我往前走,看来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我此时早就把周围情形打量得一清二楚了,要逃已经无路可逃,说不得只有硬着头皮满足鞭王的要求。
我甩开鞭王的手,慢慢悠悠走向黑塔,距离它两米多远,便猝然停下脚步,心里紧张万分。
我听见身后的人群轻呼一阵,以为黑蛇有所异动,抬头看去,蛇群仍旧安安静静,似乎没感知到我的靠近。大概身后那些人,是替我捏了一把汗吧。
我站在塔下,这时因为距离很近了,就很难看见塔顶。目视前方,只见黑压压一片,连蛇鳞都能看得无比清晰,鼻子里充满了腥臭味儿。
只是黑塔面对我们这一面,呈密闭状态,一点缝隙都没有,更别说门了。总不能硬生生从蛇群中挤进去吧,那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说不得要绕到另一面去,倘若那边也没有门,那么我也无可奈何。其实说实话,我心里还真希望不要有门,也不要有任何可以进入塔中的开口或者缝隙。
我回头招呼着众人,自己则绕着黑塔走走停停,时刻注意着蛇群的动静。等到我绕到另一面,不禁大失所望,暗道倒霉,眼前竟然露出一个两人多高的口子!
这口子一定就是黑塔之门了,也不知道这些黑蛇是如何做到的,竟能留出这么一道口子来,却不会轰然倒塌。
我举起手电往口子里照去,见里面也是空荡荡的,我再也忍不住,赞叹道:“巧夺天工,真是巧夺天工哪!”
这些黑蛇用自身来搭建高塔,既无牢固的地基,也无柱子支撑,它们不但能垒得那么高,还能保证黑塔中空,不是巧夺天工还能是什么?
我无法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震惊、惶恐、敬畏、赞叹、恐惧等等不一而足,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屏住呼吸,诚惶诚恐地愣在原地。
其他人陆陆续续来到我身后,他们一旦看清楚了黑塔内里景象,也都跟我一样傻了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烟枪说得对,秦始皇镇妖塔,果真神鬼莫测啊!
站在这座绝对不像人间之物的黑塔前,我们只有膜拜和畏惧之心,或者只剩下一个想法无比真实,那就是赶快离开。
倘若只需要就这样观看一阵,我也不会如此六神无主。关键在于,我们还要进入塔中,一想到这件事情,我就头皮发麻,肌肉发软。
鞭王伸长脖子往塔内看了半晌,咬牙道:“事情的确非常棘手,但机会难得,只要我们不惊动蛇群,大概不会有什么危险。”
赵五爷啐了一口,不满地说:“龟儿子,吃了灯草灰尽放轻巧屁,钻进蛇群里还想着不惊动它们,这他妈的比戴着镣铐跳舞还困难!要不你老人家先进去示范示范?”
“老子说了,要进镇妖塔,必须由明王后人带头。”鞭王杀气腾腾,冲着五爷举起鞭子,恶狠狠地说,“你再给老子胡咧咧,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赵五爷不甘示弱,冷笑道:“我呸,明明你是自己不敢进去,拿明王后人来说事,丢不丢人?日他仙人板板,大学生,你可别听他乱说,狗日嘞拿你当枪使!”
俩人越说越激烈,差一点就动起手来。老烟枪急忙止住道:“别吵了,惊动了蛇群,谁也跑不了!”
果然鞭王和五爷方才一番争吵,使得蛇群狂躁起来,它们开始逆时针游走着,渐渐地速度越来越快,那黑塔竟然旋转起来。
众人惊恐无度,被这景象唬得忙忙往后跳开。所有人双眼片刻不离旋转着的黑塔,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好在蛇群最后又恢复了平静,黑塔随之停止转动。但经过这一回,任谁都知道了其中的厉害,谁也不敢再高声言语了。
我总觉得鞭王还有事情隐瞒着自己,尤其关于镇妖塔,他一直语焉不详,说得极为含糊。
于是我开诚布公地说:“要让我带头进塔也行,不过有一点,我要声明,我身上虽然有明王血脉,但我无从知晓它究竟有什么作用?还有,既然此塔叫做镇妖塔,它里面会不会真的镇压着妖怪呢?”
我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表示说得有理,神情更加凝重起来。
老烟枪与我很是默契,他转瞬就知道我的意图所在,便帮腔道:“鞭王,白帆说得很在理,塔里面到底有没有妖怪,不得不防啊!我劝你还是再坦诚一些,跟我们好好讲一讲镇妖塔的来历,以及明王血脉到底有何作用?”
鞭王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的神色,他转而看向身后的龅牙,眼光又往黑暗的角落了瞟了一阵。
我吃惊地看见,那角落里似乎隐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但眨眼间又不见了。更出乎意料的是,龅牙对着鞭王点点头,仿佛同意他回答我们的问题。
鞭王得到龅牙的首肯,沉吟道:“据史料记载,镇妖塔不过就是秦始皇东巡时,用来镇压王气的。至于里面究竟有没有妖怪,则众说纷纭。明王血脉之人才能进入塔中,这是一本古书里记载的,确有其事,别的我就说不太清楚了。”
我急忙问那是一本什么古书,鞭王却不肯言明,我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只是我见鞭王说这一番话时,说一句想一句,似乎是在重复别人的话,看来他不过略知一二而已。种种迹象表明,鞭王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老烟枪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想来是让我自己拿主意,可他的眼神,又明白无误地暗示我,要再慎之又慎。
我当然清楚一旦做出决定,就有可能将身旁这些人带向未知的境地之去,甚至有可能将他们带向死亡。
可不知为什么,我心神开始动摇,隐隐约约听见塔中有人在召唤自己。我捏紧拳头,站在地上一阵天人交战,所有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充满了期待。
“命中注定的,终究躲不过去!”
我斩钉截铁地甩下这么一句话,而后迈开步伐,直直朝黑塔之门走了过去。
自从知道秦始皇镇妖塔到现在,我们已经走了很远,费了很多功夫。如今,终于要走进去了,我的心里竟然涌起了莫名的激动和兴奋。 人皮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