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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稳住阿央,老烟枪却气喘兮兮地跑了过来,大老远就叫道:“白帆同志,老子又发现两枚像章,你来看一下。”
“老烟枪,你还没吃早餐吧?”我接过像章端详着,看它们锈迹斑斑,与先前找到的那一枚差不多,便能理解老烟枪为何如此慌乱了。
“直娘贼,老子哪还有心思吃早餐!”老烟枪打着火机点烟,半晌也打不着,气得他将火机摔在了地上,“这两枚像章是在沙石中扒拉出来的,肯定是与白骨一同被洪水卷了上来。哎,要是有法医在,倒能确定一下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死掉的。老子现在心里慌得很,但又两眼一抹黑,没半点头绪……”
恰巧泉林真人走了过来,他问清楚情况以后,凝目说道:“贫道浸淫炼丹之术多年,又读过不少中医书籍,或许能看出个大概。老烟枪,麻烦你带我走一遭吧!”
老烟枪自是大喜,也顾不上抽烟了,搀扶着泉林真人离开营地,去察看那些白骨。
我则返身走回帐篷里,一心守在方诗雅身旁,又招呼小张去将背包里的哀牢髭蟾硬刺取出来,单等着阿央回来就去给众人治病。
约莫到了正午时分,阿央终于回来了。五爷一见到我们,就咂舌说道:“日他仙人板板,那活死人洞里就跟地狱一样,老子再也不想去第二次了。话说回来,那黑灰病着实恶心恐怖,老子一身都是鸡皮疙瘩!”
原来五爷陪着阿央去了一趟活死人洞,阿央对于这些身处病痛之中的同胞,还真算得上尽心尽力了,这大概就是毕摩受人尊敬的原因吧。
“小张,你去把李副帮主找来,让他详尽地介绍一下情况。”我站起来,拿着那一个饼干袋子,转而对阿央说道,“所有黑刺都在这里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由你来指挥吧!”
阿央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说道:“病人太多了,我们得节省着使用这些黑刺,先把它们研成粉末吧。”
正在这时候,李神棍走进了帐篷里,也不等我开口,便自顾自往下说道:“大明王,自打你们去了瀑布后面,大多数兄弟的病情没有进一步恶化,但也死了三个人,我把尸体火化了。现在最严重的,是有十多个兄弟昏迷不醒,而且高烧不退,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了。”
“你们这些人得感谢圣女娘娘保佑,算你们命大,只死了三个人!”阿央研磨着黑刺,头也不抬地说,语气很不友善。
赵五爷冲我耸了耸肩膀,又凑下去对阿央说:“需不需要童子血的?啊哈,小张同志又得出血喽,老子去抓几只癞蛤蟆来炖了,给他补补身体吧!”
“什么童子血?”阿央很不耐烦地瞪了五爷一眼,说道,“加上这些黄色药粉,用开水冲泡喝下去就行,你这个人别来捣乱。”
阿央还不知道在平台上,被她父亲救治的事情。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五爷,他瞅了我一眼,骂道:“瓜娃子,看个锤子!阿央说啦,让你这个人别来捣乱,你耳朵聋了吗?是不是聋的传人?”
我懒得与五爷理论,吩咐李神棍去烧开水。等阿央将所有黑刺都磨成粉末以后,已经过了几十分钟,她累出了一头汗水,但仍旧不愿意让我们插手帮忙。
调好药水以后,我们挨个走进帐篷里。这些帐篷里浊气熏天,连我都有些受不了,阿央却神色淡然,极有耐心地给病人喂下去药水。
“大学生,老子的眼光不错吧?”赵五爷得意洋洋,轻声对我说道,“阿央又有本事,又有耐心,简直就是善良正义的化身,老子决定以身相许喽!”
趁着阿央一心救人,没有注意到五爷的话,我不怀好意地挤兑五爷:“呵呵,你当初也是这样形容露西小姐的,你忘了吗?”
“狗日嘞,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还是不是老子的好兄弟?”赵五爷急了红眼,冲我挥舞着拳头,嚷道,“当初老子太年轻,不懂事,没见过世面,行了吧?”
“我说这位赵五爷,你要吵就滚出去!”阿央回头怒骂了一声。
我差点就放声大笑,赵五爷愈发恼怒,朝我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随即安静下去。
那些病人喝下去药水以后,开始出现一种癫痫似的症状,浑身抽搐得很厉害,嘴里说着杂乱不清的胡话。
李神棍有些担忧地问道:“毕摩,这怎么回事?好像病情加重了……”
他后面的话不敢说出口,但我们都明白他的意思,他有些怀疑阿央的医术。
赵五爷就像点燃了的炮仗,立即炸响了:“龟儿子,你心里又有什么小九九?吃的又不是仙丹,出点状况怎么了?老子跟你说,你要是胆敢怀疑阿央,老子把你的陈年老屎都给揍出来!”
阿央站起来推搡着五爷,又扭头对我说:“白帆,算我求你了,你把这个大喇叭带出去吧,非得被他吵死不可!”
我拽起五爷的胳膊,将他死活拖到帐篷外,正给他点着烟,忽而听见帐篷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呕吐声。
不多时,李神棍捂住鼻子冲了出来,欣喜地叫道:“大明王,吐了,病人吐出了很多蟾蜍卵,身上的红斑消退下去了。不行,这味道太冲,亏毕摩受得了,好样的!”
我们隔着帐篷就闻见了一股恶臭,那味道简直要命,但阿央还在帐篷里忙活着,愈发让我们感到钦佩。
用了两三个时辰,阿央总算给所有病人喝下去药水。营地里不断传来此起彼伏的呕吐声,臭味挥之不去,弄得营地就像垃圾场似的。
阿央又给五爷和李神棍喝了药水,他俩捂住肚子奔到树木背后,哇哇吐了大半天。老烟枪带走的那几个兄弟,我也让小张将他们喊了回来。
等他们都喝了药水之后,阿央抹着头上的汗水,说道:“记住了,每过一个时辰,就给他们喝下一大杯清水,好清空他们的肠胃。”她抬眼看向天空,急切地说,“时候不早了,我还得赶往活死人洞,你派个人给我吧。”
“阿央,辛苦你了,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我见她神色坚定,就叫来小张,让他陪着阿央前往活死人洞救人。
阿央连水都没喝上一口,转身就离开了,小张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赵五爷吐够了,虚弱地回到我身旁,一听见我说阿央去了活死人洞,就像被火烧了屁股,又叫又跳地追了出去。
我将阿央的话转告李神棍,他自去安排,我则转身走到山崖边,探头去打望老烟枪和泉林真人的情况。
天色渐晚,一天就在这种鸡飞狗跳的忙乱中过去了。吃过晚饭以后,阿央等人还未回来,李神棍吩咐人手清扫营地,我们则围坐在泉林真人的帐篷里谈话。
老烟枪面色阴沉,只管埋头抽烟,显得心事重重。
泉林真人说道:“贫道根据那些白骨中残存的磷粉判断,这些人大概就是在二十多年前死去的,但因为白骨长久受到潭水浸泡,可能会出现一些偏差,不过八九不离十。老烟枪,你当真认为他们就是你的战友吗?”
老烟枪欲言又止,大口大口地吞吐着烟雾,半晌才说:“他们如果不是我的战友,那像章就无法解释;可要是他们果真是我的战友,有一点极为说不通,当年027机构派出的一支行动队,几乎在罗布泊全军覆没,他们又怎么会出现在无量山中呢?”
“泉林真人,能看出这些人因何而死吗?”我问道。
“看不出来,白骨被山洪冲得零零散散,也没有明显的伤痕,关键是连完整的头盖骨都找不到,贫道很是疑惑。”泉林真人摇头说道。
这还真成了一个谜团了,按照泉林真人的推断,倒也与阿央父亲所说大致吻合。我们只知道二十多年有一只队伍来到了无量山,而且不明不白地死了,其余则一无所知。
我忽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说道:“先不管他们的死因,他们来无量山做什么呢?不会是也在寻找建文帝陵墓吧?”
此言一出,泉林真人和老烟枪都直勾勾地看着我,表情非常凝重。
“也就是说,在二十年前,这些人就知道建文帝陵墓在无量山了?”老烟枪重又续上一支烟,却夹在指间没有抽,“倘若真是如此,这件事情可就太奇怪啦,难道他们的死亡,与建文帝陵墓有直接的关系?不对啊,建文帝陵墓不是在山顶佛光中吗?这些人怎么会死在了水潭里?”
老烟枪一连抛出许多问题,搅得我头疼不已,泉林真人似乎也迷茫了,沉默着不说话。
帐篷里一片寂静,只听见外面虫鸣不已,其他帐篷里还传来兴奋的笑声,大概因为大病痊愈,人们心情很好。
我却心绪不宁,转眼看见静静躺着的方诗雅,心头一热,问道:“泉林真人,找到建文帝陵墓,诗雅就有救了,是不是?”
泉林真人动容地看向方诗雅,说道:“福祸相依,一切都要看天意了!贫道还有些关于建文帝的事情没有告诉你们,现在一并说了吧。”
泉林真人追忆起张三丰与建文帝的会面,他告诉我们,长乐观典籍中有记载,当时建文帝之所以找到张三丰,就是为了解开人皮笔记的秘密。
建文帝手中有一张人皮笔记,多半是白如烟留给他的。白如烟在那一张人皮笔记上留下一句话,“乾坤颠倒,则手持人皮寻找张三丰”,所以才有了建文帝与三丰真人的会面。
张三丰看见人皮笔记之后,当下承认了自己乃是明教教徒,并指点建文帝前来无量山避难。
这些事情,我们以前早就猜测出来了,如今得到泉林真人的证实,多少还是有些震动。
“等一下,泉林真人,为何白如烟要给建文帝留下一张人皮呢?她用意何在?”老烟枪总是能看出最为关键的地方。
泉林真人站起身,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颤声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建文帝就是白如烟的孩子!” 人皮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