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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看清楚打坐在塔内之人的面目,我和老烟枪不约而同双手一推石塔,借助反弹之力,霎时间就往身后的水中窜出了一大截。
其他人见我俩如此慌张,也都立即调转身子,很快游到我们身旁,直勾勾地看着我俩。
由于身处水中,无法开口说话,我和老烟枪只得连连摆手,示意他们先不要擅自妄动,等观望一番再说。就这样在水中悬浮了好一阵子,塔中之人毫无动静,我们这才放下心来。
赵五爷性子向来急躁,而且无法跟我们用言语交流,更是心里直犯痒痒。他不等老烟枪有任何指示,快速蹬着腿重又游回了那座石塔前,学着我们刚才的动作往塔里看。
赵五爷只看了一眼,仿佛丢了魂一般,一下子就软在塔前,身子缓缓落到河底泥沙上去了。老烟枪慌忙去拉五爷,两个人好一阵挣扎,才游回我们旁边。
方诗雅也游到塔前看了一眼,由于先前有了我们的铺垫,她自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一看之下,方诗雅虽然没有像我们一般惊慌无度,但还是动作迟缓僵硬下来,满是疑惑地看向我。
李神棍精明老练,一看我们这般情形,哪还敢亲自去瞧个明白?他硬生生按耐住内心的好奇,早就躲到我身后去了。
我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互相打量着,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水中的空气仿佛刹那间凝固住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挥之不去的阴影,看来大家所受到的震惊和疑惑,都无比深重。
我呆呆地看着那座石塔,脑袋里一片空白,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原由来解释眼前的情形。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那老大爷会藏身在石塔之内?他是死是活,是人是鬼?而且他打坐的姿势非常标准,莫非他曾经是佛道中人?
我记得很清楚,就在我们借宿于老大爷家中的第二天凌晨,他神秘兮兮地离开住宅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但从五爷他们的叙述中可以得知,老大爷突然暴毙,我们还因此跟村民们产生了天大的误会。可以这么说,我们此后的种种离奇遭遇,甚至险境不断,都是肇始于这个误会。
如今见到老大爷端坐在石塔之中,怎不让人震惊诧异呢?倘若老大爷还活着,那我们岂不是吃了哑巴亏,受了不必要的委屈!
而且让我费解的是,就算老大爷果真死了,他的尸体是怎样被运送到塔林之中的?极有可能,这塔林就是村民们死后的安息之所。也就是说,其实这些石塔,是一座座坟墓!
为了验证这种想法,我朝老烟枪他们比划一通,示意分头察看其它石塔。方诗雅和老烟枪领会在心,二话不说就分头行动。
至于五爷和李神棍则装聋作哑,茫然地看着我,一个劲表示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对他俩心中的那点小九九心知肚明,当下也懒得理会,独自一人游往一座石塔去了。
接连查看了几座石塔,大多数都是呈密封状态,只有极少数里面有空间,藏有尸体的石塔则少之又少。但凡石塔内的尸体,一律成打坐姿态,脸上表情不悲不喜,非常安详。
由于塔林很大,一时间看不过来,我匆匆随意查看了几座,心中有个大概,便回到了先前的地方。
不一会儿,老烟枪和方诗雅也一前一后地回来了。他俩一见到我,就郑重其事地点着头,我心中了然,他们肯定发现别的尸体了。
这样一来,更让我困惑了,倘若塔林当真是一处坟地,这些村民为何会选择这种诡异的下葬方式呢?眼前这种墓葬形式,恐怕在全中国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一片塔林呈现出的独特墓葬形式,可以说史无前例,在任何一本古书里头都不曾记载过。这种墓葬形式既不是传说中的水葬,也不是佛教的塔葬,而是两者相结合,显得不伦不类。
众所周知,墓葬形式往往受到特定文化的影响,逐步发展完善起来。比如中国大部分地区崇尚土葬,那是因为受到传统农业社会安土重迁、叶落归根的思想的影响。人们讲究入土为安,其实也是一种对大地的崇拜。
至于其他林林总总的墓葬形式,各自背后也都有各自的成因。藏族人和蒙古族人一度崇尚天葬,三峡地区还有悬棺的墓葬形式,都与当地的风俗文化、宗教信仰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眼前这种墓葬形式,实在闻所未闻,古怪极了。我稍作思考,便认定采石矶下的村民肯定受到佛教深刻的影响,同时他们一辈子活在长江边,对水有着很深的感情,因而才将塔葬与水葬两种形式结合起来。
我自认为自己想通了其间关节,就将这一问题暂且抛开了。当下之急,还是得再细细观察老大爷的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出他的死因,以便日后跟村民们有个交代。
我招呼老烟枪随我而来,重又游到那座石塔前。老烟枪与我很有默契,他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图,便退在一旁帮我照明警戒,让我一个人安心观察。
老大爷相貌宛如当日,仿佛睡着了一样,看不出任何痛苦之色。而且他的尸体大概被清洗过,身上寿衣干干净净,脸上也不见半点血渍。
我看了好一会儿,仍旧无法判定出他的死因,心想不入虎须焉得虎子,不如将老大爷从塔内请出来,从头至尾探查一番。
正要伸手去拉尸体,万万没想到,我却听见“呵呵”一笑。那笑声就在我耳朵旁响了起来,极为诡异。
我回头瞪了老烟枪一眼,暗自责骂他不正经,这个时候无端发笑,那可是会吓死人的!谁知道老烟枪却四处扭头张望,而后朝我摆摆手,耸动着肩膀,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我立即就炸毛了,那笑声明明就在我耳朵旁边,不是老烟枪发出的,更不会是五爷他们了!难道是老大爷不成?
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一分一寸地扭过头,慢慢看向塔内的尸体,差点就魂分魄散了。
只见老大爷脸上,正好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他喉头上下滚动着,刚才那个笑声便异常清晰地传到了我耳朵里! 人皮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