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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帐篷外传来嘈杂之声,我侧起耳朵听了一会儿,隐隐听见了方诗尧的声音,不由得吃了一惊。
很显然,鞭王之所以选择在这里驻扎,极有可能就是为了等候方诗尧赶来汇合。
不过细想之下,以鞭王冷傲的为人,还有方诗尧刚入伙不久,鞭王不太可能为了等他而浪费时间。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还有别的重要人物与方诗尧同行,会是谁呢,难道是无面怪不成?
帐篷中的人醒了大半,赵五爷骂了一声,翻身继续睡觉。老烟枪支起身子往外张望,我无意中看见方诗雅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心里了然,她肯定又在生方诗尧的闷气了。
我本想冲出去看个究竟,扫眼间木桩似的杵在帐篷外的鞭王手下,只得按捺下来。
先前那一通喧哗渐渐平息下去,想必那些人进了帐篷吃早餐去了。
恰好此时,有两个人提着一包干粮闯进来,随手将袋子扔到地上,没好气地说:“老大说了,吃完东西就上路,你们别磨磨蹭蹭的。”
赵五爷耳朵不是一般的灵光,听说有东西吃,一骨碌爬起来,抢到袋子前翻了几下,骂道:“狗日嘞些,这些东西怎么吃?你们当喂猪吗?”
老烟枪一把夺过五爷手中的袋子,一边给众人分发食物,一边说道:“有得吃就不错啦,无产阶级没那么矫情。五爷,老子求你以后骂人的时候动动猪脑子,不要把我们也骂了进去,欧克?”
自从认识了露西小姐以后,老烟枪和五爷开口总会夹杂着“哈喽”、“欧克”四不像的词汇,让人啼笑皆非。
“不OK!”赵五爷发音要比老烟枪正确得多,显然是花了心思的,他嚼着食物说道:“老子也懒得跟你胡扯,没那个闲工夫,吃完东西,我就去找露西小姐去喽!”
我插嘴道:“方诗尧来了,说不定无面怪也到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少惹些麻烦出来。”
“操,龟儿子还敢现身?这就是冤家路窄了,日他仙人人板板,老子要去把玉塔要回来!”赵五爷一听见方诗尧现身,便炸了毛。
李神棍也从旁怂恿五爷,还说要与五爷一同前去上刀山下火海,为了兄弟们就算粉身碎骨,也义不容辞。
就在我们这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给我们送吃的人走了进来,训斥道:“瞎嚷嚷些什么?还不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出发!”
等我们收拾好包裹,懒懒散散走出帐篷时,营地上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了。鞭王手下做事还挺干脆利落,所有物资都搬到了骆驼身上,只剩下几座帐篷没有拆除。
这边还有人拆着帐篷,早有一群人吆喝着几匹骆驼走了,方诗尧夹杂在那群人中,头都没有回过来看我们一眼。
赵五爷张嘴骂了一句恶毒的话,却见露西小姐伸着懒腰,而后原地做着简单的体操,他便忙不迭跑了过去,像条哈巴狗一眼围着露西打转。
待打头的那群人走出很远后,营地上零零散散的东西也都收拾完毕了。鞭王黑着脸走过来,说:“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要老子请你们不成?”
老烟枪不怒发笑,刻薄地说道:“鞭王,你有气别撒在我们身上!是不是大人物来了,你只能殿后做些擦屁股的事情?哼,真是苍天有眼啊!”
鞭王脸庞气得发紫,恶狠狠地对十多个手下说:“给老子听好了,这些人胆敢在路上耍滑头,就往死里打!”
说着,他一拍手,示意可以出发了。
我们这一群人手中武器早被鞭王收缴去了,只得忍气吞声地走在队伍中间,如同犯人一样。
这队伍浩浩荡荡,仿佛一条长龙一样在沙漠中蜿蜒。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包括打头的那一群人,鞭王一行人少说也有一百多人。
我愈发觉得惊诧,本来以前早有心理准备,知道鞭王背后的人有很大的能量。可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能组织起这样一个庞大的队伍,而且装备精良齐全,怎不叫人震惊?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老烟枪也心有戚戚焉,低声对我说道:“我估计这一次领头的,极有可能是个重要人物,他之所以提前先走,多半还是躲着我们。要是有机会,一定要会一会此人,哼……”
一个壮汉装模作样地呵斥了我们两声,打断了老烟枪说话。
但我立即领悟了,老烟枪打起了那个重要人物的主意,我们的生死安危,可能还要着落在那人身上!
其实我们都或多或少有些预感,一旦进入萨珊之地,找到白如烟遗物,说不得就会与鞭王等人撕破脸皮。
到那时候,我们要人没人要枪没枪,岂不是案板上的待宰之肉了?因而老烟枪将心思放在那重要人物身上,倒也符合他一贯“擒贼先擒王”的作风。
只是我暗自想到,要是那重要人物是无面怪,那可怎么办?话到嘴边,我又生生咽了下去,此时还不是扫兴的时候。
我边走边观察行进方向,确实是往西北方走的,只是沙漠中处处一个样子,也不知道走到了何处。
“马先生,我们的方向没错吧?”我向胡杨树请教道。
胡杨树这一次作为我们的向导,没少吃了些苦头受了些平白无故的罪,因而始终阴沉着脸,寥寥草草地敷衍道:“没错,这条路就是通往萨珊的。”
我见他很是烦躁不安,连口头禅都没说,不由得暗自发笑,随即故意激他道:“看来鞭王还是找了个好向导了,马先生,你认识那人吗?”
胡杨树阴沉沉地看了我一眼,鼻子里一哼,朝地上砸落一口唾沫,气愤地说:“老狐狸,我怎么不认识他?那人姓孟,明面上还是个地理研究者,其实就是个破落户,懂了吧?”
胡杨树就像吃了火药,语气十分恶劣,似乎与那姓孟的多有过节。
我想可能是同行相轻,也就没太放在心上,转眼看见方诗雅意志消沉,便走过去问她道:“你脚上的血泡好了没?”
方诗雅点点头,沉默一会儿,忽而对我说:“白帆,我哥哥大概不可救药了,但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
我想起来,方诗雅曾经央求过我,无乱方诗尧再怎么恶迹斑斑,也得尽量留他一条性命。于是我重重地点着头,说道:“你放心吧,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一语未了,老烟枪急切地喊了一声,原来是小张又晕了过去。小张身体本就虚弱,现在被鞭王手下催促着,走得急了,自然支持不住。
我和老烟枪一路上轮流背着小张赶路,五爷忙着在露西面前卖弄,无心管我们,其他人更加指望不上,一路上倒把我和老烟枪累得够呛。
总算到了傍晚,前面打头的人群选好营地驻扎下来,鞭王吩咐手下看管好我们,自己跑去奉承重要人物去了。
那个所谓的重要人物,自始至终没在我们面前露过脸,但方诗尧、鞭王、龅牙都进了同一个帐篷,后来史密斯和那个姓孟的也走了进去。
种种迹象表明,那个人在这群人中地位极高,说不定还是个大金主,因而才惹得大小头目小心伺候。
露西整天笑声不断,好像没把沙漠冒险放在心上,跟来旅游似的。她此时走过来跟我们聊天,见小张很虚弱,就去端了一碗热汤过来。
她这举动倒让我们感动不小,继而对她有些刮目相看,渐渐有了些亲近的好感。
是啊,一个大美人,而且是个善良富有同情心的大美人,任谁都会怦然心动的!
赵五爷这些人如同饿狼看到猎物一样,一个劲往露西身旁蹭,眼里全闪着绿光,时不时说几句荤话,还自以为幽默地哈哈大笑。
这大概就是中国中年男人的丑态,只要见到美女,语气中总能夹带着一股骚味,三句话有两句离不开下半身。
大概是文化差异造成的不解,露西小姐对五爷等人的胡话毫不反感,有时还要问一问是什么意思。
每逢这个时候,赵五爷等人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嘴里的话愈发不堪入耳。
我实在听不下去,一把将五爷拽了过来,说道:“赵五爷,人家是国际友人,你们少给国家抹黑。你不是要追求她吗?怎么不往好的地方表现?”
赵五爷一拍手,说道:“哎呀,老子失策了,把这么个天仙似的美人当成发廊妹子了,罪过啊!大学生,受教了,你就等着喝喜酒吧。”
赵五爷重又回到露西身旁,将那些嘴里不干净的人揍了一顿,而后故作深沉地扬天长叹:“天上几颗星,地上一美人,啊……啊……”
他“啊”了几句,扭头瞪着我说:“瓜娃子,快帮老子想一想,接下来怎么说?”
“星星摘不到,美人吃不着!”我此话一出,众人随即哄然大笑。
露西眨着眼睛说:“你们在作诗吗?哎呀,中国不愧是诗歌的国度,每个人都是诗人呢!”
众人笑得更欢了,老烟枪指着五爷吐出烟雾道:“五爷才是大诗人呢,求爱派传人,了不起喔。”
露西便缠着五爷让他讲讲什么是“求爱派诗歌”,同时还让五爷再多做几首出来。五爷又是高兴又是尴尬,顾左右而言他。
我正抚掌大笑,却瞟眼见方诗雅冷冷地看着自己,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不由得止住了笑声。
“是不是很漂亮?”方诗雅语气拧巴至极。
“一般吧,只是见了个外国妞,所以比较新奇而已。”我头皮有些发麻。
“喔,图新鲜啊?你不要朱婷了吗?她有朱婷漂亮吗?”
方诗雅一连几个问题,彻底让我兴致阑珊,甚至还感到一丝寒意。
不多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鞭王手下升起篝火,又帮我们支起帐篷。没想到被俘虏之后,我们竟然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比以前轻松多了。
鞭王派人来催我们赶快睡觉,露西起身走了。赵五爷看着露西挺翘的臀部咽了一口唾沫,抛出一个飞吻,说道:“古德拜拜,婆娘!”
不想却被露西听在耳里,她转头说道:“拜拜,可是‘婆娘’是什么东西?”
赵五爷神情窘迫,胡扯道:“婆娘就是美女的意思,婆娘,晚安!”
露西便兴高采烈地走了,老烟枪和我抬起小张进了帐篷,其他人也跟了进来。
帐篷内没有点灯,鞭王手下催得又紧,众人只好倒头就睡,不一会儿便传来了起起落落的鼾声。
我有些心绪不宁,一想到鞭王威逼我们交出人皮笔记的样子,就睡不着,正想着与老烟枪商量一个对策,却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借着朦胧的光线,我看见李神棍蹑手蹑脚地爬到五爷身旁,将五爷摇醒,而后两人嘀嘀咕咕了一阵,竟然摸出了帐篷。
我猜出了几分,他俩可能要去找方诗尧讨要玉塔了,生怕他们捅出篓子来,便立即推醒了老烟枪。
我把情况一说,老烟枪低声骂道:“财迷心窍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快去把他俩叫回来,可别给革命事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俩小心翼翼地出了帐篷,见守夜的那些人围在篝火旁喝酒,对我们的监视很是松懈。
再往两旁一看,却见五爷和李神棍矮着身子,往那个重要人物的帐篷潜伏过去。
我和老烟枪不敢怠慢,猫着腰快步追了上去。不想突然有人大喊大叫起来,吓得我们一下子趴在了沙地上,细细一听,原来是那些守夜的人喝高了。
我们松了一口气,趁五爷和李神棍还趴在地上,便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就要赶到五爷他们身前,凭空里却响起了一声大喊:“张富贵!”
随即又是一声:“到!”
我和老烟枪顿时愣怔住了,刚才那两声喊叫,非常响亮,而且声音明显出自两个不同之人。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最先响起的声音又叫道:“陈志!”
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回答着:“到!”
接下来,在营地中便响起来接二连三的点名声和应答声,就像炮竹炸裂在我们耳旁。
我原以为是鞭王那一伙人夜里发神经,没事点名,不想往篝火旁瞧去,见那些守夜人都一脸茫然地四处打望。
我心头不由得一阵骇然,那点名声犹自不断地响起,似乎没完没了。 人皮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