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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终于明白过来,胡杨树所说的“流沙”是怎么一回事了,也理解了他为何保持着那么别扭怪异的姿势。都怪我过于心急过于鲁莽,这才害得我们误入陷阱。
流沙是沙漠中最为隐蔽的杀手,也是最为凶残的杀手。死在流沙中的沙漠旅客,远比因为其它缘故而死的人足足多出一倍。
流沙层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它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看上去与别处没什么区别。一旦不留神踏入流沙层的区域,往往就是悔之晚矣。
而且流沙的流动性,与沼泽差不多,陷进去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老老实实呆着不动。要不越挣扎,陷落的速度越快,生存的几率就越少。
有很多人不明就里,出于求生的本能,落入流沙之中以后,一个劲地想往外爬,将可能存在的救援机会也浪费了。
我和露西还是有丰富的地理知识的,一听见胡杨树的提醒,立即意识到了危险,都乖乖地动也不敢动一下,就连呼吸都极力保持着平稳。
好在这里的流沙层并不深厚,很快停止了陷落,我们尚未遭遇灭顶之灾。
我不知道胡杨树陷进流沙中多长时间了,但不得不佩服他丰富的沙漠生存经验,他现在反而比我们三人陷落的程度要好得多。
在我们这些人中,就数我最为凄惨,沙子已经快到胸口了。其实流沙跟沼泽一个道理,只要埋到胸口,不用完全将人埋没,就能让人活活窒息而死。
我此时就感到胸口一阵阵憋闷,呼吸非常困难,更让我担心的是方诗雅,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这真是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我们现在动弹不得,谁也不敢保证能够等到老烟枪等人来救援。况且万一那群野狼追击过来,我们可以说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作茧自缚啊!我心里焦躁不安起来,抬眼慢慢往四周扫了一遍,茫茫大漠中,一个人影也不见,果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很奇怪怎么先前没发现这个地方如此凶险呢?待仔细辨认以后,我才看出来,原来我们绕到了泉水的另一边,还未曾从这边走过。
要不当我们被骆驼追赶时,早就陷进流沙中了。哎,说来都是天意,为了躲避怪虫和狼群,绕过去绕过来,还是将自己一条小命绕了进来。
我们几人如同木偶一般呆在沙子中,甚至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怕一不小心崩得沙子流动起来,那可简直算得上死得冤枉了。
烈日在头顶肆无忌惮地散发出灼热的光芒,沙子的温度十分滚烫,我怀疑自己埋在沙子中的身体都被烤焦了。
最难忍受的就是口渴,嗓子眼里就像要冒出烟来,我连唾沫都分泌不出来了,稍微动一下喉头,就感到一阵针扎似的疼痛。
胡杨树自从提醒我们以后,便继续闭起了眼睛,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他这是在最大限度的保持自己的体力,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我轻声对露西说:“露西小姐,你也闭目养神吧,记住了,千万别乱动!”
露西一张秀美的面庞都扭曲了,神情痛苦地点点头,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也难怪,我们折腾了一天一夜,她还真累坏了。
我其实也感到一阵阵倦意袭上头来,可我不敢猝然睡过去,一来是为了警戒,一来则是为了以免错过老烟枪等人。
再说了,如果老烟枪他们看见我们这样,肯定会非常着急。如果我不提醒,难免他们又重蹈覆辙。
我尽量将自己的心思放飞得很远,避免总是关注眼前的困难,造成悲观的情绪。静静地呆站着,除了身体上的痛苦之外,我的精神竟比先前轻松了不少。
自从来到瓜州,紧张惊险的事情就层出不穷,我心底的一根弦自始至终都是紧绷不松,片刻不得安宁。没想到如今身处绝境,反倒让我感受到几分轻松,说来也是让我哭笑不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日头开始偏西,看来今天等不到老烟枪等人了。
我此刻的心情又变得慌乱起来,主要是担心方诗雅,她一直昏迷不醒,贴在我背上的身子热度很高。我担心她发起高烧,万一烧坏了神志,那可就叫人不知所措了。
就在我替方诗雅担心不已时,突然听见胡杨树大喊大叫:“老子要弄死你,你个瓜怂,驴抗哈的!杀了你,杀了你!”
胡杨树双手在空中挥舞,身体猝然往下落去几公分,他随即睁开眼睛,如同凶神恶煞一样地看着我。
我被吓了一跳,问道:“马先生,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胡杨树轻轻地摇摇手,示意我不要说话,他自己则紧闭起嘴巴,似乎默认了我的猜测。
我心想兴许环境太恶劣,胡杨树这样的沙漠老手也梦靥了,正想不理睬他,却猛然看见他双手上伤痕累累,好像被火烧过一样。
胡杨树一直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我记得他的双手一直戴着黑皮手套,不管多热都没摘下来,原来是为了掩盖自己手上的伤疤。
大概是在逃命的过程中,胡杨树将黑皮手套遗失了,因而我才能不经意间看见他手上的疤痕。那些疤痕横七竖八纠缠在一起了,看上去极为骇人。
胡杨树看见我盯着他的双手看,急忙将手臂垂了下去,随即将手掌插进沙子中去,扭过头去不再理睬我。
我自然看得出来,胡杨树手上的伤疤肯定非比寻常,说不定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可处于礼貌,我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打听他的隐私。
人活在世上,谁没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呢?只要不危害到自己,我们就不必要掺和到别人的秘密中去,否则害人害己而不自知。
我怀着这样的想法,也就对胡杨树的古怪举动释然了,再也没放在心上,甚至自觉地告诫自己,从今往后不要跟别人提起。
天色开始慢慢暗了下来,夕阳映红了半边天空。高温退去,我们都舒服了不少,露西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方诗雅轻哼了一声,总算恢复意识,她立马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因而谨慎地保持着安静。
我关切地询问她几句,听她说红痣上的疼痛感减退了,方才安心了不少。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瞥见远方的地平上有一道影子晃动着。由于大漠上空旷单调的环境,光线在晃动着,那一道影子也在晃动着。
那影子显拖得又长又大,似乎是个人影,只是离得太远,我又不能完全站起来打望,因而看得模模糊糊。
但我总觉得那一道影子非常诡异,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好似幽灵从沙漠中穿行而过。而且看着那道影子,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祥仔的死状。
在岩林中,祥仔就是被一道黑影袭击,从而下落不明,再也没有现身过。
我一颗心往下沉去,难道袭击祥仔的黑影终于出现了?那我们岂不是坐以待毙,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不料祸不单行,那道影子就让我汗毛倒立,它旁边忽而滚动着一团红艳艳的火焰。
那火焰朝我们的方向滚动着,等它离得近了,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不是一团火焰,而是血狼!
血狼浑身沐浴在夕阳的光辉中,我的视线受到很大程度的限制,因而才产生了错觉,将它误认为成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了。
奇怪的是,血狼每前进一步,那影子也就随之往前飘荡。但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确认,那道影子并不是血狼的,它们互不相干,是两个独立存在的事物!
看着血狼迈着威严的步伐不断接近,我的脑袋就快炸裂了,心想这一回彻底算是交代了在沙漠中了。不管是马克思,还是西天如来佛祖,他们谁也救不了我们啦!
血狼的突然出现,倒让我惊醒过来,我们昨夜遇见狼群袭击时,血狼要么并没有与狼群待在一起,要么就是逃过了怪虫的攻击。
要是血狼能从怪虫口里逃生,事情可就越来越复杂了,甚至远远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除非这血狼成了精,否则它不肯能斗得过怪虫的。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血狼远离了狼群,看它现在的处境,应该是与那一道影子为伍。
这样一想,我更觉得匪夷所思,那是一道什么的影子呢?为何竟能将桀骜不驯的血狼给降服了呢?
露西发现了血狼,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几乎带着哭腔喊道:“白先生,我们该怎么办啊?噢,卖噶得,上帝保佑!”
我心想上帝也是西方的神灵,恐怕管不了中国的事情,所以半开玩笑地说:“露西小姐,你还是念一念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吧!”
其实我心里早就乱成一片了,开玩笑无非就是缓解紧张和压力。情急之中,我想到身旁不是还有胡杨树吗?想听一听他有何想法再说。
不料我转头看向胡杨树,却见他脸色寡白,双眼瞪到了极限,丝毫掩盖不住恐惧之情。
“完了,老天爷抛弃了这一片沙漠啦!魔鬼,不,骷髅大王复活啦!”胡杨树大喊了一句,头一歪,竟然被吓得昏迷过去。 人皮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