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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寺主持躺在我怀里,他嘴角的鲜血流到我衣袖上,脸上凝固着悲苦的神情。
然而,我不知道自己心情如何。兴许是已经麻木了,或者是五味杂陈感慨良多,竟不知从何说起。
我听见身后“哐嘡”一声,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见朱婷惊慌地站着,水杯摔碎在地上。
“主持死了?”朱婷流下眼泪,仿佛一只受惊的麋鹿。
我看着朱婷,此时真是心疼至极。这次带她回家的经历,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场噩梦,不知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和影响?
朱婷走到我身旁,问道:“我们该怎么办,要报警吗?”
她倒提醒了我,家里死了一个外人,而且满身鲜血,我们该怎么办?看来只有报警了。
我站起身,怀中的匣子落到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忽然镇定清醒下来,不,不能着急报警!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以目前我掌握的信息来看,白二婶是否死于谋杀暂且不管,我外祖父和白云寺主持的死亡肯定与这匣子有关。
而主持死时警告我要行动迅速,我虽然还不知道自己要怎样行动,但先搞清楚匣子里的事物是什么,这一点毋庸置疑!
此时的我,异常冷静。我迅速判断出,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如同一团乱麻,而这个匣子里面的东西就是线头。
对,只要找到线头,才能抓住关键,才能理清一切!
我重又坐回床边,对尸体也来不及避讳,急忙打开匣子,取出了里面的纸张和黑色扇子。
这张纸呈棕黄色,我抖落上面的一些灰尘后,它摸上去异常光滑。虽然冰凉,却是很温润的感觉,仿佛动物皮革或者人的皮肤,可上面既没有皮毛,也看不见毛孔。
我正纳闷,朱婷凑过来端详了一阵,声音发颤地说:“这是一块人皮!”
一块人皮?不会吧,人皮能有这样的厚度?
朱婷看出了我的疑惑,咽了一口唾沫,似乎要将恐惧吞咽下去:“呃,我爷爷是个考古工作者,我曾经在他书房里见过类似的东西。爷爷告诉我,人皮经过特殊处理,氧化以后就变成棕色或者棕黄色。”
这是朱婷第一次跟我谈起她爷爷,她要不说,我一直以为她爷爷就是个商人,哪想到会是个考古工作者呢?
朱婷从床头拿过手电筒,拧亮了,照在那张“纸”上,说道:“你仔细看,是不是能够看到一些麻点?那就是毛孔!”
我偏着头凝视了一会儿,又将它蒙到手电上,果然看到了许多麻点,只是很细微,不影响触感。
这必是毛孔无疑了!因为不论多么讲究的纸张,只要上面有麻点,绝然不可能还那么光滑。
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里拿着人皮,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搞得浑身不自在。
朱婷却像要给我普及知识一般,自顾自往下说:“我爷爷说过,历史上曾有过用人皮记录秘事的传统,这类似于原始宗教用活人献祭,也是与神灵沟通的一种方式,后来流传于一些邪教之中。最好用的人皮,就是人活着的时候生剥下来的,因为血肉还未僵硬腐化,能够增加人皮的质感。我敢断定,你手里这一块人皮,也是从活人身上剥离下来的!”
我越听越觉得瘆得慌,连忙打断朱婷,说道:“你懂的也太多了吧?一点也不像个大家闺秀,满嘴都是人皮啊,血肉啊……”
朱婷顿了顿,不知是尴尬还是另有原因,勉强微微一笑。
我这么一打趣,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抱歉地对她说:“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这东西上写了什么!”
我们俩头靠在一起,就着手电光亮,认认真真看起了人皮。
我这时才看清,这人皮上画着一些弯弯曲曲的暗红色线条,像是地图,但又不完整。有几处能够清晰地识别出,这是高山,那是河流,更多的地方却是不知所指。
在一些线条的交汇处,还分别做上了记号,或许表明该处很重要吧。
在最右上方,画着一个血红太阳,太阳光芒处理得很夸张,有些浮雕技法,看上去这些光芒似乎要吞没一切。
我猛然醒悟,怪不得那些线条都是暗红色,画图之人要表达的,就是人皮上的一切都笼罩在太阳光芒之下!
也许起初那些线条都是鲜艳的大红色,经过岁月的沉淀,渐渐变成了现在的暗红色。
可是,这意味着什么呢?难道这是太阳崇拜的图腾?
我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这些谜题,因而也就抛开不管,继续观察人皮。
在人皮左下角,有一些文字一般的图样。我急忙辨认,看出有两个明显是汉字,笔画却向里凹陷进去,难以认出。
幸好我很喜欢中国传统文化,在读书期间浸淫日深,知道这是阴文,就像印章上的雕刻手法一样。
我眯起眼睛,极力辨读了一会儿,这两个字清晰起来,却是“无生”二字!
“无生”二字下方还有一排符号,有些像拉丁文,又像阿拉伯文,我更是看得一头雾水了。
除此之外,人皮上就没有什么了。我也就将它放在衣袋里,又拿起黑色扇子打量起来。
这扇子黑沉沉冷冰冰,扇骨与扇面浑然一体,打开了倒有些像一把蒲扇。它绝对不是常见的竹扇,材质非金非银,似乎是玉石。
可惜我对玉石没有研究,因而不敢断定。令人惊叹的是,扇子在手电照射下,不会反光,就像一潭黑水,不,是一个就连光线也吞没的无底深渊!
只是这扇子拿在手里,一股冷意从心底升腾而起。这股冷意让人不快,不是生理上的不适,而是心中莫名的有些绝望,又有些压不住的躁动。
我本指望能够从扇子上多获得一点信息,哪里想到它上面半点图形文字都没有,还这么古怪,不免有些失落。
正在我懊恼之际,朱婷忽然尖叫起来,双手不断在手臂和脖子上抓挠。
“白帆,什么东西钻到我皮肤里去了!你快帮我看一看,哎呀,又痒又疼!”
朱婷双手使劲,而且越挠越快,我看见她脖子上几道红肿的血痕,可她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再这么挠下去,她非得把自己挠得血肉模糊不可!
我冲过去,立即紧紧抓住她的双手,说道:“怎么回事?让我看一看!”
我定睛朝朱婷脖子上一看,只见一片殷红,雪白的皮肤下血管肿胀,隐约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此时,屋子里响起一片“嗡嗡”声,灯光下一片黑影。我看到成千上百只苍蝇在空中飞舞旋转,就像一道旋风,围着灯泡乱撞。屋子里顿时昏暗下去,宛如乌云压顶一般。
奇怪,哪里来的这么多苍蝇?农村卫生条件再差,我从小也没见过这么一大群苍蝇,而且现在是秋天了!
我看见几只苍蝇落在朱婷脖子上,转眼就钻破皮肤,一头扎了进去,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朱婷一声惨叫,几乎要晕倒,面色已经惨白如纸。
空中的那些苍蝇似乎嗅到了血腥味儿,一股脑地,铺天盖地般朝我们席卷而来。
“人皮蝇子……是人皮蝇子!”朱婷说出这句话,就彻底不省人事了。 人皮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