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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州城外的胜负也愈加明显。
宋军不论人数还是气势都远逊对手,战斗时间越长,越显难支。王全斌瞅见正挥剑指挥的张永德,大叫道:“看刀!”
李处耘砍倒两名宋将,忙追上道:“王将军,交给我。”纵马抢先冲向张永德。
张永德长叹道:“一切都结束了!”提剑相迎。
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后,李处耘道:“张将军,你走吧!”
张永德答话道:“这样走我将背上逃跑罪名。处耘,你懂的。”
李处耘当然懂,他这是自求受伤,可就是下不了手。
又是数个回合,张永德焦急喊道:“砍我!”
李处耘犹豫不止。这时另一位曾经的禁军将领马仁瑀赶到,道:“看我的。”说完,弓上搭箭,射了过去。
张永德左肩中箭,忍着疼痛大笑道:“好样的,后会有期。”回马奔去。
宋兵所剩无几的残兵败将四处逃散,蜀军占领毫州城。
张永德逃的方向不是根据地许州,而是汴京,因为他知道许州已不再是他的许州。
许州现在是赵匡胤的许州,石守信、王审琦领命率兵在张永德离开后进入许州。
凤翔也不再是王彦超的凤翔,在退回城内的宋兵中,凤翔兵只占少数,而张令铎的朝廷忠信军却毫无损失,实实在在地成为凤翔的新主人。
王彦超望着儿子,道:“蓝田,现在你懂了吗?”
王蓝田点点头,“我义父这招实在高明。袁彦、杨成信及我们都再难成事,只有接受朝廷的调派。”
“所以你以后要好好跟着你义父。”王彦超叹口气道,“以后为父帮不上你了。”
王蓝田点头接受。
高彦铸的水军也一路畅通,未受任何阻挡地接近宋州。见此情景,为避免水军孤军深入,孟昶马上下令暂缓前进,等待陆军,一同前行。
他亦亲率大军不在毫州停留,直奔宋州。
毫州方面,李处耘率兵驻守,堤防许州、陈州等方向的宋军。王全斌则马不停蹄,与禁军汇合,共同北上。
林仁肇依计制造声势,逼近徐州。徐州的王宴一再催促曹彬出兵,却只得到“未到时机”的回答,有些郁闷。
“看来他们要赖在徐州城不走了。”儿子王汉伦有些气愤地道。
王宴叹气道:“我们又能怎么办?”
王汉伦道:“先前说进攻宿州,如今敌军已到,却不肯迎敌。出尔反尔,实在可恨!”
“这倒并不可怕,若让我徐州守军前往迎敌,恐怕就再难回来了。”王宴的花白胡子颤抖着忧虑。
父子俩正郁闷,突报曹彬前来,慌忙出府相迎。
曹彬未穿官服,笑道:“来徐州已有几日,却未曾来府上拜访。今日唐突造访,望勿见怪。”
“曹将军哪里话,王某本想相邀,但见将军公事繁忙,一直不敢惊扰。”王宴将忧虑压在心底,强作欢颜。见曹彬只一人,惊异问道:“张将军、赵将军为何未来?”
曹彬笑道:“此次属曹某私人造访,来府上讨碗水喝,王将军莫要客气。”
“哈哈,好说,好说。”王宴随即下令摆宴招待。
人不多,就仨,王宴父子和曹彬。
话也不多,来来回回都是曹彬对王宴过往功绩的赞扬和王宴摆手说的“不值一提”。
“王将军手下虎子众多,怎只见汉伦一人。”曹彬突然问道。
王汉伦抢在父亲前答道:“徐州军情紧急,我那些兄弟都忙于军务,不及回府。”
曹彬笑而举杯饮尽,道:“王大人久居徐州,德高望重,皇上十分赏识,临行前特别嘱咐我要尊重大人。”
王宴摆摆手,还是那句话,“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所以我有句话想告诉大人。”曹彬接着道,“战前通敌是灭九族的大罪。”
王宴慌张中放下的酒杯倒掉,酒洒一桌。
王汉伦到底年轻,立刻站起怒道:“我父忠心耿耿,决无此事,曹将军休听他人胡言。”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老辣的王宴瞬间镇定下来,怒斥儿子:“汉伦,休要无礼。曹大人只是一说,你我又未做此事,惊慌什么。”
曹彬仍旧带笑,“也是,我只是说了句人尽皆知的道理,公子为何如此激动。”
王汉伦低头悻悻坐下。
曹彬再未提此事,直到离开。
“他到底什么意思?”王汉伦不解问父亲。
王宴苦笑道:“汉伦,咱们与大蜀联系的事,他已知晓。此事隐秘,只有你我与汉经知道,如何会传到他耳中?”
王汉伦狠狠地道:“一定是大哥背叛了父亲。”
“这个孽障,来人,将汉经唤来。”王宴大怒。
过了会,王汉经战战兢兢地走进,王汉伦拔剑指向他,骂道:“大哥,你竟敢吃里扒外,背叛父亲。”
王汉经浑身发抖,但说出的话却很坚强,“我没有背叛,我这是挽救我们王家。”
王宴怒骂:“你是巴不得我们王家全死掉吧。”
王汉经早从曹彬那得到应对方法,道:“父亲别忘了我也是王家的人。”
“你是王家的叛徒。”王汉伦恨不得将剑刺下去。
已到这个地步,王汉经不再恐惧,道:“曹将军已答应不向皇上禀报。若我死去,恐怕便会两样。”
王宴沉思良久,挥手示意儿子将剑拿开,道:“汉伦,让他走,我不想再看到他。”
“你不赶我,我也会走。”王汉经愤愤道,“这么多年,你眼里只有汉伦,何曾正眼看过我和其他弟弟。我才是王家的长子!”转身而去。
王宴瘫坐,闭目不愿睁开。
“不能就这样放过他。”王汉伦向父亲大叫道。
王宴没有作答,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脑海中尽是几个儿子年幼时带给他的欢快与喜悦。
望着单骑回到汴京的张永德,赵匡胤关切地问:“那伤,不碍事吧?”
张永德凄惨地笑道:“左臂已废。”
“是吗?”赵匡胤走到他跟前,使劲捏了下那支受伤的左臂。
张永德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到疼痛,显然是真的废了。
赵匡胤很惋惜地道:“看来张将军是无法再为朕效力了!”
张永德跪地道:“恳请皇上允臣解甲归田。”
“毫州之失,朝中大臣对张将军非议颇多。”赵匡胤道,“但朕知将军已尽力,便不与责罚。”
“谢皇上!”张永德高呼。
赵匡胤继续道:“说起来若没有将军,便不会有朕的今日。”
张永德忙道:“皇上之命天定,臣只是顺天命而已。”
“话虽如此,但朕不会忘记将军的提拔之恩。”赵匡胤道,“来人。”
几宫人端盘而入,扯开遮掩白布,露出闪光的白银。
赵匡胤指着白银道:“这些银两你收下,在京购置房屋,安心养老吧。”
张永德忙又高呼谢恩。
“皇上是否对他太好了?”张永德离开后,苗训走入道。
赵匡胤摇摇头道:“他已老,又已残,是否有二心已不重要。朕志向寻个心安罢了。”
苗训点头,“他是个聪明的人,所以能活到现在。”
赵匡胤点点头,问道:“各军是否都已到位?”
苗训得意笑道:“都已到指定位置,就等皇上前往宋州。”
“好。”赵匡胤立起,“光义,明日禁军随我前往宋州。”
苗训高声道:“皇上亲征,大宋必胜!”
皇上亲征,大蜀必胜!皇上大军已到,高彦铸信心满满地指挥水军逆水而上。
然而此时却出现了问题。水上时有浮桥、横木等等阻挡战船前行的物品。
高彦铸无奈只好放缓速度,边清理边前行。
越向前,这类物品越多,到最后整条河水上都布满,船只无法前进。
宋军早有防备。高彦铸大呼不妙,连忙向陆路的孟昶禀报。
宋军早有防备。得到禀报的孟昶心中连呼不妙。
王昭远道:“宋军自知水军实力较差,故布置这些阻挡我战船。”
“既然如此,我就干脆放弃水路。”孟昶有了主意,“立刻下令高彦铸留少数兵力清理路障,其他士兵上岸前进。”
汴水是条人工运河,河窄水浅,大型战船不适宜行动,故此次来的都是中小型战船。战船上士兵人数并不多,到了岸上也无甚作用。高彦铸又急忙想孟昶禀报。
难道你水军只能在水上耀武扬威吗?孟昶大怒。
皇上发怒,高彦铸不敢再争辩。水军副帅朱元对他道:“这些战船离不开高将军,朱元率兵上岸便是。”
“我还是很担忧。”高彦铸道,“若宋军在我后方再如此布置,战船连回转的机会都将失去。”
朱元点头,“高将军可将船只之间的距离加大,以此扩大水域控制。”
高彦铸叹口气道:“只有如此了。”
蜀军大多是南方人,这到了北方,水土不服的自是很多。孟昶无奈下令凡出现拉肚子的士兵,不许在营中停留,立刻送回宿州。
蜀军不断减员,到达宋州时已去了足有五千多。
更让孟昶烦躁的是未到宋州,却发现宋军早已扎营布阵等待。旌旗高飘,盔甲闪亮,宋阵绵延足有十里,有一面大旗特别鲜明,上写“赵”字。
赵匡胤竟御驾亲征,到了宋州。孟昶心中半是惊讶,半是害怕。
害怕?不错,是害怕。从未出现这种状态的孟昶竟然莫名地感到害怕。 昶变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