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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湖炮队第3营的士兵起义失败逃跑后,马标统带喻化龙遵照张彪的命令立即带领马队搜捕。他们在第3营驻地10里地以内的地方,像梳子梳头一样,篦了一遍,也没找到个人影,喻化龙只好无奈地回来向张彪交差。
张彪眼珠子瞪得有鸡蛋大,气得大骂喻化龙无能,吼道:“交给你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当什么统带,回家哄孩子去算了。我就不信他们能跑到天上去,再搜,我就不信逮不着他们。还反了天了呢,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等逮到他们,就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让他们见识一下是他厉害还是我张彪厉害。”
喻化龙只好带领马队继续搜索,这回搜查范围扩大到了20里地,只闹得这一带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过了一天,张彪的勤务兵交给了张彪一封信。张彪一看,信封上写着第8镇统制兼鄂军提督张彪收,信下署名是:南湖炮队部分士兵。张彪骂了一句:“奶奶的,真是电线杆上插鸡毛——好大的胆子(掸子),竟敢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
张彪拆开信,见信里头写着:
张彪:
我们是南湖炮队起义的革命党,我们的同志在军队里到处都是,我们的同志在武汉三镇到处都是,你是抓不完的,也是杀不尽的。如果你把我们逼急了,我们全镇的革命士兵必将起来造你的反,杀了你这个老贼。
南湖炮队革命士兵
宣统三年八月初五
张彪看完了这封信,半天没有言语,如果真是南湖炮队里几个士兵捣乱,倒也不要紧,可是如果真如信里所说的,整个镇里都是革命党,整个武汉都是革命党,那还了的。
张彪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眼珠子一转,立刻叫人把这个事情通知了湖广总督瑞徵,另一方面下了两道命令。第一道命令是,命令喻化龙暂且不要追捕南湖炮队的逃跑士兵,恐怕激起兵变。第二道命令是,命令各营把所有的枪机炮纽全部拆卸下来,连同各种子弹,一并上缴军械总局收藏。所有标统以下,排长以上军官,每日一律在营里歇息,不准回家。镇里不定期派人巡查,吹紧急集合号点名。如果官长不在,一律撤职查办,如果士兵不在,一律革职严办,并追究其上级责任。
整个湖北清朝军政大员紧张地忙碌了起来。为了对付革命党人的起义,9月27日,在武昌督署里,湖北当局又召开了文官知县以上,武官队官以上的紧急会议。
会堂设在宽大阴森的督署大堂内,由于黑暗,屋里不得不点上了几支大蜡烛。这次会议有别于旧式的会议,旧式的会议,湖广总督瑞徵总是坐在正北高台的中央,旁边坐着几个主要的官员,而一般的官员只能站着。而这次会议,带有新式的味道,一般的官员全都是坐着,左边是文官,右边是武官,黑压压地坐了一大片。
会议由湖北军事参议官铁忠主持,铁忠没有穿清朝的官服,而是身着长袍马褂,西式的裤子,脑后拖着一条大辫子,戴着瓜皮小帽。这种不伦不类的装束,说明他既区别于传统的清朝官员,又和新派人物还差着一段距离。他看到人员已经到齐,大声地宣布开会,说:“听说湖北革命党8月15要造反叛乱,为了坚决镇压这些乱党,所以今天把各位请了来,一块儿商量商量。我想,不用我说,大家的想法和我都是一致的,就是对付这些乱党,手脖子不要软,该杀就杀,该关就关,绝不能姑息迁就。现在就请湖广总督瑞大人讲话。”
底下文武官员全都一下子站了起来,表示对瑞徵的尊敬,整个大厅内发出了一阵呼呼拉拉的椅子挪动声,窸窸窣窣的衣服磨擦声。
瑞徵朝下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大家坐下。底下文武官员慢慢坐下,整个大厅内又发出了一阵乱乱腾腾的屁股坐在椅子上的声音。
瑞徵是一个又矮又胖的老头子,他头戴清朝花翎帽,身穿三品清朝官服,浑身显得臃肿不堪。他用一双猪眼一样浑浊的眼睛扫视了大家一圈,然后用苍老而暗哑的声音说:“诸位同僚,诸位新军军官,现在湖北形势已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湖北先有革命党日知会,丙午之年(1906年),张之洞大人英武果断,一举将匪首朱元成、梁钟汉、胡瑛、季雨霖、李亚东、刘静庵等拿获,使日知会顷刻之间土崩瓦解,湖北形势一片光明。现在又有革命党共进会和文学社,这些匪党不但联络了会党、刁民,而且还深入了军队,听说新军军队里已有不少新军士兵加入了革命党。一旦他们动起手来,和一般的会党和刁民可不一样啊,他们手里的枪可是要朝我们开啊!他们的大炮可是要朝督署里打啊!”
瑞徵说到这里,不往下说了。有的文官感到惊讶,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态,在向别人细问究竟,不断地摇头叹息。有的武官听了无动于衷,笑着和别人悄悄议论,散布最新消息,会场一时显得有些混乱。
铁忠大声地咳嗽了两声,底下又肃静了。
瑞徵又继续说:“现在小报上也登了,老百姓传的到处都是,什么‘八月十五杀鞑子’啊,什么‘革命党中秋起事’啊,不知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底下一时又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铁忠和瑞徵也不加制止,不一会儿,底下已议论得沸沸扬扬,像炸了营一样。
瑞徵朝底下摆了摆手,下面又不说话了。
瑞澄喊了一声:“王履康——”
湖北巡警道王履康赶紧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走到了瑞徵的跟前,低着头说:“卑职在。”
瑞徵阴阳怪气地说:“这些事你都知道了吗?”王履康说:“听到了。”瑞徵问:“打算怎么办啊?”王履康大声地说:“我已命令下属,将各旅馆、学校、社团等场所严加调查。在各城门、大街小巷增加巡逻,发现可疑的人,立即拿获,确保社会治安完好。”
瑞徵又训斥他说:“到时候出了事,不但我要掉脑袋,你的脑袋也保不住!”
王履康低着头回答说:“卑职明白。”
瑞徵摆了摆手,王履康回到了他的座位上。瑞徵又接着对底下说:“从今以后,各个衙门机关,凡属拿清朝俸禄的,没有必要的事,一律不得请假。”
底下人一齐点头称是。
瑞徵讲完了话,对铁忠看了一眼,意思是话完了。铁忠又宣布说:“现在请第8镇统制兼鄂军提督张彪讲话。”
张彪“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挺胸收腹,两腿笔直,一副标准的军人姿态。他底气十足地朝底下军官们吼道:“各人的经各人念,我们军人就是要把自己军队的事情办好。我命令各协、各标、各营、各队中秋节提前过,一律不准放假。继续搜索剩余子弹,一律收缴,统统放到楚望台军械库。听说守卫楚望台的工程营第8营里也有革命党,把第8营从楚望台调开,另派第30标的旗兵营守卫,别的人还有意见吗?”
张彪说完,一双虎眼朝底下的军官们扫视了一圈。
底下人一阵沉默,好半天没有人表示反对意见,稍微等了一会儿,坐在军官之首的新军混成协协统黎元洪站了起来。崭新标准的军服之中显得他高大威武,沉稳老练,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他唇上边的胡子修理得整整齐齐,更显得他在自信之中又有几分儒将风范。他对张彪毕恭毕敬地说:“张统制,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张彪点了点头说:“你说吧!”
黎元洪说:“据我所知,新军里加入共进会和文学社的人不少,如果一个两个,十个八个的话,可以逮捕他们,把他们绳之以法,可是要是有一半士兵加入共进会和文学社的话,那可就麻烦了。有一句话叫刑不罚众,我看我们处理这件事情要格外小心,只有恩威相济,环环相扣,才能避免激起兵变。还有,汉人和满人的矛盾由来已久,楚望台军械库本来是工程营第8营守卫,一旦把他们调开,让旗人守卫,我怕更是刺激了他们。”
张彪说:“可是不换他们,他们真抢了军械库,真要兵变怎么办?”
黎元洪说:“你就是派旗兵守卫,一旦他们兵变,旗兵也阻挡不了。再说军火渠道这么多,他们从别的渠道搞到军火,咱们怎么控制得了。人心,军心,我们要的是他们的心,只要把他们的心收了,我们才能阻止这次起义。我看只有外松内紧,才是上策,才能避免刺激他们,才能避免激起兵变。”
张彪不说话了,黎元洪的一些话,倒说到他的心坎里了。
铁忠想了想说:“我看黎协统的意见倒是有几分道理,不妨一试。”
张彪考虑了一会儿,对底下的军官们说:“除了暂且不把工程营第8营从楚望台调开以外,其它的命令照常执行。军队要严加控制,哪个协、标、营、队出了问题,可别怪我张彪六亲不认。”
自从这次会议结束以后,武昌城内的气氛更加紧张了起来,士兵在城门口盘查行人,街上派了双岗,晚上巡逻的人也增加了不少,警察到学校、旅社和各个社团里大肆搜查,发现可疑的人立即逮捕。
在这9月下旬和10月上旬的这段时间里,革命党人和清朝湖北当局都进入了临战状态,一场空前的大搏斗即将爆发了。 清王朝的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