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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军这边虽然大战了一场,但没有堵住农民军的突围,左光先赶到后,气得大骂这些官军不拼命,此时刘汉儒赶来了,急忙劝慰,左光先虽然脾气暴燥,但总归要给巡抚大人一些面子,终于不再骂了。
刘汉儒带来了六省总督卢象升的命令,要他们尾随着高李义军,尽可能将他们赶进陕西。
卢象升这个主意,是与孙传庭和张仪等人商议的结果。
孙传庭认为,与其让农民军四处点火,八下生烟,倒不如将他们逼入陕西,然后调集重兵,在陕西进行决战,毕其功于一役,也免得各省都不安宁。
张仪也支持这个意见,因为他知道,秦军虽然占了西安,但是毕竟是孤军奋战,没有接应,十分危险。只要高李的农民军能进陕西,双方必定联手,对抗官军。这样一来,胜面就大一些。
卢象升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眼下这些造反的农民军,以高迎祥李自成二人为首,最为凶悍强硬,死不投降,只要把他们消灭了,剩下的那些什么闯塌天,射塌天,革左诸营,都会望风而降。
于是他给四川巡抚刘汉儒下令,要他与秦良玉一起,将起义军赶进陕西。
同时卢象升还给朝庭上了一道奏折,说明他的意思。因为陕西不归他管,仍归洪承畴管辖,如果要在陕西决战,双方还要进行一些权力上的统筹。
崇祯收到了这份奏折,研究之后,也觉得这是一条好计,朝庭最怕的就是这些义军在中原大地乱冲乱撞,他们到了哪一省,哪一省就翻天覆地,搅得乌烟瘴气,不要说那里的税收收不上来,还要朝庭拨钱给那里的官吏们,以保卫府县城池。因此如果能够将反贼们聚在一处,围而歼之,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很快,兵部的回令就下达了,同意了卢象升的作战方案,同时也给洪承畴下了一道令,要他全力配合卢象升,务必将高李逆贼歼灭于陕西。
在职务上,卢象升此时是高于洪承畴的,但是崇祯害怕洪承畴不服卢象升,毕竟洪承畴的资历要老,因此崇祯下令,起复洪承畴三边总督之职,要他先不必急着围攻西安,只等这些反贼们合兵一处时,再一同进击。
这就是为什么洪承畴没有来攻打西安的原因。
洪承畴接到圣旨,心头安定了下来。对于卢象升,他了解不太多,只知道此人为官清廉,爱民如子,爱兵如子,而且上阵时喜欢带着冲锋,虽是文官出身,却有猛将之风。却不知道此人的脾气如何,能不能与自己相处得来。
眼下他不急着进军,于是就在靖边一带驻扎下来,补充弹药火器,招募新兵,加紧训练,准备下一次的大战。
这些事情,农民军是不知道的。
李自成与刘宗敏摆脱了追兵之后,快马加鞭赶上了张献忠罗汝才二人,张罗二人一瞧他们平安归来,也很高兴,大家合兵一处,向北而来。
川陕交界之后多山地,几乎没有什么平坦的大路,因此大队人马行来,十分困难,而且大部分人都没有来过这里,方向不熟。农民军的几位掌盘子商量了一番,决定派人去找本地人当向导,好快速通过这一片山区,赶到西安城附近。
他们不能耽搁过久,因为大队官军还在尾随,相距也不过就是一天的路程。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还真找到了一个樵夫,这人自称是本地人,十几年前就在山中砍柴,靠山吃山。高迎祥盘问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这个人木讷的样子,确实像是久在山区的百姓。
于是高迎祥赏了他十几两银子,请他带路。樵夫一见这么多银子,高兴得手舞足蹈,满口答应带路。
这次行军时,张罗二人在前,李自成杀过一场,需要休息,于是走在中间,高迎祥的人马断后,大队人马跟着向导,走进了群山之中。
向导不会骑马,张献忠在后勤队中找了匹小驴,让他骑上,与罗汝才一起跟着向导。罗汝才为人精细,没话找话地和这人谈着:“老乡贵姓啊,今年贵庚啊?”
那向导笑笑:“将军真是有学问,一开口咱就听不懂啊。”
张献忠道:“问你叫什么,多大了?”向导道:“我姓张,今年三十一了。”张献忠笑了:“我也姓张,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肯定一块儿搅过勺子。”
向导嘿嘿地笑着:“我可不敢跟将军您攀亲,不过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咱们算是有缘份啊。”罗汝才道:“家里还有什么人?”
向导叹了口气:“就剩下一个老爹了,俺娘前年去了,老爹一个人,又瞎了眼,驼了背,什么也干不了,全凭我养活呢。”
罗汝才道:“生计不用说了,看你穿得破成这样,家里也没有二斗米吧。”
向导瞪大眼睛:“二斗米?我打生下来,都没见过二斗米是什么样。家里平时都是吃野菜,过年了才吃点粗粮山药面。能不饿死就是老天爷喜欢咱了。”
罗汝才道:“想不想出来混啊?跟着我们义军打天下,赶明儿推倒了大明天下,让你天天吃白米饭。”
向导嘿嘿笑着:“那赶情好,不过我要走了,老爹就得饿死,我先把他老人家送了终,那时候你们如果还要我,我肯定来。”
张献忠道:“这山里来过官军么?”
向导愣了愣:“没怎么来过,因为造反的人也不怎么来,这地方太偏僻,老百姓太穷,又没粮食,进来干什么?抢都没的可抢。也正是沾了这点光,官兵从来不进我们这里。”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很快就进入了一条大峡谷,这条峡谷遮天蔽日,两侧山崖如削,怪石横生,最狭窄处只能看到一线天空,地势十分险峻。
张献忠看了看头顶,又看看四周,问向导:“这里是什么地方?”
向导道:“这里叫车厢峡,长有几十里,出了这个峡谷,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张献忠道:“你到过这里?”向导说道:“到过,我们砍柴的,哪儿都去,这座山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所以地形熟悉得很。”
罗汝才看着眼前的道路,心头有点不安,突然道:“你砍柴,都是用扁担来回挑着吧,可有什么牲口帮着驮?”向导笑道:“我哪里有钱买牲口?来回都靠两条腿。不是吹牛啊,二百多斤的挑子,我不费什么劲儿就能挑几十里。”
罗汝才冷笑道:“所以,你的肩膀上就压出了这道印痕。”
说着他猛地伸手,抓住向导的脖领子向下一扯,露出了肩膀上的一道暗红色的印子。
向导吃了一惊,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正是啊,十几年挑着挑子,不压出印子才怪哩。”
罗汝才道:“可你这道印子,不是扁担,而是枪杆。”
这话一出,连张献忠也吃了一惊,一个山里人肩上,哪里来的枪杆印子?
向导的脸色变了变,可还是陪笑道:“将军您开玩笑的吧,我这确实是扁担压的。”
罗汝才冷笑:“我号称曹操,你以为是白叫的?”说着让人取过向导的扁担来,在向导肩上一按。
张献忠也发现了,扁担比那道印子要宽得多。
向导一见瞒不住了,猛然从腰间拔出斧子,就想向罗汝才扔过去,可没等他斧子出手,身边的几个士兵就抱住了他的手臂,腰肋,将他从小驴上扯了下来,七手八脚地按在地上,绑了起来。
张献忠大叫一声,命令队伍停住,后队变前队,立刻撤出车厢峡。 秦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