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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差役用铜盆打来了一盆水,放在堂上。孙传庭吩咐将钱袋里的钱都丢进水里。
钱一入水,水面上立时飘起了一层油花。
何老古一瞧,立时目瞪口呆:“这……这……”
鲁二大喜:“姓何的,你会说谎,可钱不会说谎吧。你不卖肉,这油花从何而来?”
他向上大叫:“小人卖肉时用手接钱,因此钱上有油,这可以证明,钱就是小人的,而他就是小偷……”
何老古满面惶急,想分辩几句,却无从出口。
堂下众百姓纷纷指责何老古,这家伙平时老实本份,谁想也会偷窃。
孙传庭吩咐差役将何老古绑了,押下堂去。何老古大叫冤枉,却没人理会,被拖了下去。
孙传庭将水里的钱全部交还鲁二,鲁二千恩万谢,就要下堂,孙传庭却留住了他:“本官初到华阴,地理人头都不熟悉,你在此卖肉十年,想必对此地十分了解,且留一留,本官要问你些事情。”
鲁二得回了钱财,心里高兴:“大人只管问,只要小人知道,肯定知无不言。”
孙传庭仔细问了肉价,米价,麦价,此地的风俗,鲁二说得兴高彩烈,口沫横飞,张仪在下面听着,紧自皱起了眉头,暗想此人很是亲民,以后这华阴城定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当务之急,是要将此人搬走。
只听得堂上的孙传庭还在问这问那,下面的百姓听得有些烦了,不少人已经想要走了。
突然间,孙传庭话锋一转,问了一句:“你在钱袋里的钱上抹油之时,没人看到吧。”
鲁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顺口接道:“没人看到……”孙传庭紧接着问:“你怎么抹的?”鲁二回答:“小人只是用手……”
他说到这里,才发觉不对劲,自己上了人家的当了,急忙住口。
可是这两句话,已经足够了。
孙传庭面沉似水,一拍惊堂木:“大胆鲁二,胆敢戏弄官法。何老古将钱袋失落你处,你不归还,也还罢了,居然栽赃陷害,还不从实招来。”
鲁二头上冒出了冷汗,却还是矢口否认。孙传庭怒喝:“还敢抵赖!”他向左右使个眼色,两名差役上前,将刑具哗啦啦地丢在他眼前。鲁二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急忙磕头:“小人招了,小人招了……一切确实像大人所说……”
等他招供完了,孙传庭叫他画押,然后一拍惊堂木:“犯人鲁二,诬陷他人,证据确凿,供认不讳,案件虽轻,其情可恶,按大明律,杖责四十,劳役一月,立即执行。”
几名差役将鲁二拖到堂下,按倒在地,举棍就打。众人看着纷纷挑大指称赞,都说孙传庭心明眼亮,妖魔小丑,无可遁形。
此时孙传庭将何老古带回,将钱和钱袋全数交还,宣布他无罪,令其归家。何老古跪倒在地,直呼青天。
断完了这件案子,大家纷纷散去,孙传庭正要退堂,突然听到堂下有人叫了一声:“大人且慢,我有冤情上诉。”
孙传庭一看,堂下走上来一个白面书生,问道:“你有何冤情?”
来的正是张仪,他看了看堂上的差人和堂下的百姓,向前几步,低声说道:“此处人多耳杂,在下想请大人移步后堂,单独相谈。”
孙传庭冷笑:“你怕人多,难道想私下贿赂本官?若是如此,书生可退,回家去多读读孔孟之道,再出来做人。”
这话已是十分严厉,十分不客气了。
张仪微然一笑:“在下是想贿赂大人,但不是用银钱,而是用万颗人头。”
孙传庭一惊:“此话何意?”张仪不说了,还是看着四下的人。孙传庭吩咐差役:“退堂,将此人带来后堂问话。”
片刻之后,孙传庭换过了便装,来到后堂,张仪站在堂中,正看着墙上的字画。见孙传庭来了,上前一礼。孙传庭请他坐下,自己也归座,这才问:“书生此来,定有大事。”
张仪一拱手:“不错。在下姓张名异,乃是华阴县外二十里月华庄的保正。”
孙传庭一声冷笑:“据我所知,月华庄的人早已被流贼杀得杀,掳的掳,全村焚灭,哪里还有保正。”张仪点头:“大人说得对。我这个保正是自封的,而且眼下的月华庄,已经有了数千百姓。”孙传庭并不奇怪:“你们都是哪里来的?”
张仪正色回答:“我等尽是咸阳百姓,因为家乡被流贼洗劫,这才逃到此地。来到时,正逢几个村庄被焚烧,我等扑灭火焰,重整村落,想在此定居,但这要有官府的首肯,因此才来求助大人。”
孙传庭看着他,言语中仿佛带着冰刀一般:“我又怎知你们不是流贼?”
张异一笑:“回禀大人,流贼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之后,呼啸而去,您可曾见过和听说过定居的流贼?流贼之所以难以捉剿,就因为他们居无定所,四处剽掠,如果安定下来,不几天就会被官军剿灭。我想这一点,他们是非常清楚的。”
孙传庭缓缓点头:“想要定居,这也不难。只是你们须听官府差派。税务钱粮丁壮劳役,都不可少。”
张仪一揖:“这个自然,我等来到华阴定居,今后便是华阴人了,一切自当听从官府。”
孙传庭目不转睛地盯着张仪:“可这一切只是你的空口白话,没有佐证,你等究竟是不是良民,尚有疑惑。为了解除此疑惑,我有个主意。”
张仪站起施礼:“还请大人吩咐……”孙传庭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塘报:“昨日有紧急军情报来,白水有一股流寇,为首的叫整齐王,他听说点灯子等贼在华阴捞了大笔油水,眼馋得紧,也快马加鞭向这里赶来,最迟后天就可以赶到。我军兵力不足,只可守城,不能迎击。因此我想请你等流民组织兵勇,截击整齐王。如果能将贼兵击退,便是大功一件,我就准你们定居。”
张仪一皱眉:“我等尽是饥民,岂能敌得贼寇?万一打不胜……”
孙传庭微微冷笑:“打不胜,就烦你们去他县定居,华阴县不收留没有血性之民。”
张仪想了想:“贼寇远来,一定是有所准备,器械齐全,我等饥民,手无寸铁,如何打仗啊?烦请大人拨些兵器马匹,以资退敌。”
孙传庭冷笑:“你几个村中的铁匠铺日夜不停,我知道是打制农具,可是用来打制些兵器,也不在话下吧。”
张仪心中暗道:好厉害的孙传庭,看来此人未到华阴之前,就已经派来了探子,将整个县治的情况摸透了。幸好那些探子没有去村中细查,如果发现打制的大都是兵器,孙传庭肯定会疑心。
孙传庭说完了,端起了茶碗,这叫端茶送客。张仪告辞,出了县衙,叫上随丛,连客店也没回,急急地赶回月华庄。
等见了秦王,将事情一说,秦王立即招来白起王翦范雎三人,商议对策。
范雎听了张仪所说,紧皱眉头:“如右相说的,这个孙传庭果然是个劲敌。看来这一仗不打是不行了。”
王翦一拳砸在自己腿上:“将士们早就憋得上蹿下跳了,痛痛快快打一仗,立立咱们的威风,也好让其他的流贼不敢再来骚扰。”
范雎摇头:“这一仗是必打的。打不胜,固然不行,可一旦咱们轻易取胜,孙传庭又会大起疑心。”
白起笑了:“这有何难,只要装成惨胜,就可以骗过姓孙的。”范雎追问道:“如何装成惨胜?”白起不说了:“这个我自有主张。大王与两位丞相不必担心。”
正在这时,门外跑进一个哨探:“禀大王,西北边七十里外,来了一支人马,看方向是奔咱们来的。” 秦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