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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唐昊摊手道,“不过有可能。你能让他说话或是知道他是谁吗?”
苏筱晴盯着那团魂魄想了半天:“倘若他果真只是个游魂,让他说话可有点难了。不过我可以试试显现出他死之前的大致衣着样貌。”她说着便又取出了另一张符,正对着那魂魄,口中念念有词。
唐昊走到苏筱晴身边,仔细地看着那团游魂的形象越来越清晰。不出片刻,那人的样貌便已能大致看出。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脚上是一双草鞋,看样貌像是一个老者,白须满面,皱纹横生。没人知道他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二十七岁风度翩翩的书斋公子刘赫然。
唐昊叹了口气:“既然这不是刘赫然,或许他已经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了。”正说话间,那老者的魂魄忽然又缥缈起来,不过一瞬,便消散而尽,结界内再也没了一个魂魄的踪迹。唐昊有些愠怒地问苏筱晴:“这是怎么回事?!”苏筱晴素来是主张直接杀掉这些游魂野鬼的,这样的情况不用她来解释,唐昊也知道那魂魄绝不是入了轮回。
苏筱晴满不在乎道:“他魂魄散了啊,很明显嘛。”她并不明白唐昊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
“上次不是说好了吗?他们只是游魂,他们没有做错事,你可以送他们去寺庙超度,同样可以避免他们变成害人的冤魂,为什么非要驱散他的魂魄?!”唐昊对于苏筱晴漠视的态度很生气。
苏筱晴见唐昊真的发火了,也动怒了:“你吵什么?不过一个游魂而已,这是必然的,犯得着生气吗!”
“什么是必然?”唐昊剑苏筱晴完全没有悔过之意,更加怒不可遏,“他不过是一个老者,或许只是突发疾病死在这里,心有不甘而已。他没有伤害任何人,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转世投胎?相比之下,你才是那个害人的人!”
苏筱晴拌嘴讲理不如唐昊,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道:“是你说让我想办法探知这个人是谁,要对一个魂魄用这样的法术,肯定会导致他魂飞魄散的,我也没办法阻止!”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唐昊气极了,根本听不进去苏筱晴的解释。
苏筱晴气得跺脚,举起剑就指着唐昊怒道:“唐昊!我看你是个会真心助人的人,不计较你杀我东方师兄,帮你破案,你就是这样待我!我真是看错你了!”
唐昊脾气倔,梗着脖子冷笑道:“哼!你现在又要来杀我了吗?你和那个东方长乾都是一路货色,拿着所谓的道义当圣旨,不分青红皂白,只会滥杀无辜!”
魏海和童义弘见二人越吵越厉害,连忙上前劝架,奈何苏筱晴不是个会轻易服软的人,唐昊虽然向来好说话,但是一旦涉及原则问题也从不让步。苏筱晴很想不顾一切地就这么一剑刺下去,杀了唐昊,但是这样只让唐昊更加认定自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苏筱晴慢慢放下了剑,冷冷道:“唐昊,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证明,我不是个冷血嗜杀的人,我东方师兄也不是!”说罢转身离开,她轻功极好,不过片刻功夫便已不见踪影。
看着苏筱晴负气离去,唐昊也是一肚子的气。魏海劝道:“昊子,我觉得苏姑娘也不是有意的,你别再生气了。”
童义弘也劝道:“对啊,昊哥。苏姑娘是想帮我们的,就算方法不当,那也是她从小接受的教导就是如此。若忽然就要她理解这些妖鬼也有无辜者,那实在是强人所难了,咱们可以慢慢改变她的,不必急于一时。”
听了魏海和童义弘的话,唐昊的气渐渐消了下来,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想要道歉,可苏筱晴早已没影子了。唐昊叹了口气,只得作罢,打算和魏海,童义弘暂时离开这里。唐昊闷闷地走在后面,一是因为跟苏筱晴吵架,另一方面是因为刘赫然被排除,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于映秀,可是苏筱晴走了,怎么才能找到她呢?
唐昊埋着头向前走,忽然撞到了什么东西,被弹了回来。唐昊抬头,眼前并没有任何东西。环顾四周,唐昊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是被苏筱晴的结界挡住了。“海哥!弘哥!”唐昊有些慌了,急忙喊住走在前面的二人。
魏海和童义弘连忙跑回来,问道:“怎么了?”
“我……我好像出不来……”唐昊一边说一边试着用手向前摸去,果然,手掌一旦触碰到结界任何边缘,便如按在了一堵透明的墙上。
童义弘皱起了眉头:“苏姑娘说,这结界能阻止任何非人者离开……”话未说完,魏海首先急了:“什么非人者,昊子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怎么不是人?”
唐昊也迷茫了,难不成自己活了十八年都不知道自己不是人?童义弘并不在意唐昊究竟是人是妖还是什么别的鬼怪,道:“我们把石块搬开,或许这什么结界就能有缝隙了。”
魏海点头认同,连忙开始搬石头。然而石块搬开后,唐昊伸手去尝试,仅仅只是结界的范围更加扩大了而已,他还是出不去,便道:“你们看看能不能把那些黄符都撕下来。”童义弘和魏海立即动手,可那黄符就如同长在石头上一样,任由他们怎么撕都撕不下来。
魏海急了:“这可怎么办?苏姑娘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怎么才能把昊子救出来啊?”童义弘忙道:“不到万不得已别找苏姑娘,她本来和昊哥就有冤仇,若是知道昊哥可能不是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呢!”他仔细观察着结界内的一切,回想着苏筱晴之前设阵所行步骤,忽然灵光一闪,快步跑进结界,一脚踹翻苏筱晴原本搭建的简易祭台,将牌位香火什么的踩了个稀烂。祭台上的香火一灭,唐昊感觉到手掌按住的结界部分立即起了变化。
唐昊试着往前探去,确定果然结界消失了,这才放心地跟着魏海和童义弘离开了这鬼地方。可是唐昊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自己不是人,那是什么?自己什么时候不是人了?然而这样的事情唐昊自己想不明白,只能回去问问玉姬。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找到于映秀。
根据苏筱晴所言,如果于映秀是那个厉鬼,那么她应该就在于府。唐昊和魏海,童义弘站在于府门口,有些犹豫了。刘赫然不是凶手,那么在现在的线索所追查到的人或鬼中,于映秀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但是苏筱晴不在,一来不知道该怎么找于映秀的魂魄,二来如果于映秀是厉鬼,他们该如何对付她?
唐昊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就算要找凶手,也不能把自己和两个兄弟的命白白搭进去。思前想后之下,唐昊决定暂时不去于府,先找客栈住下再说。
“昊子。”魏海有些支支吾吾道,“要不,你把苏姑娘哄回来吧。”他知道唐昊的脾气倔,让他就这么跟苏筱晴认输赔罪有些丢面子。但是就他们三个人,即便坐在这里想上一辈子,也不可能比专门修道杀妖杀鬼的苏筱晴更有对付厉鬼的经验。
唐昊白了他一眼:“我倒是想,可她在哪儿啊?”
童义弘提议道:“要不先回吴城县吧,苏姑娘在外面也没别的住处,说不定她去玉姬姑娘那儿了呢?”
唐昊想了想,笑道:“有道理,还是弘哥你机灵,我今天脑子都被那破结界给吓糊涂了。”
童义弘呵呵一笑,又道:“说起那结界,倒真是有些奇怪。怎么就把你给拦住了呢?”
唐昊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可是如果我生来就不是人,那东方长乾不早就杀我了吗?他一开始一直在找玲儿和竹姬的茬,若不是我执意要救玲儿和小皇子,东方长乾原本并没有冲我来的。”
魏海若有所思:“那就是在南安国的时候有什么事不对了?”
唐昊忽然叹了口气:“或许吧。不过这样想起来,苏姑娘说的倒也有道理。东方长乾他们自幼被教导妖就是坏的,是该死的。但是我只是一个凡人,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对我下死手,直到他发现我在保护那些他认为该死的妖。或许后来的东方长乾的确行事过分了一些,但是一直以来,是我因为玲儿的事,对苏姑娘都有偏见了……”
魏海低头不语,在南安国的经历,魏海只是在军中时偶有听说,而后唐昊回来以后听他说起过一些。他是个耿直的人,对于苏筱晴,只要她不伤害唐昊,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对于害死卫玲儿的东方长乾,他实在难以产生怜悯之心。童义弘并不认识卫玲儿,也不认识什么东方长乾,只是出于对唐昊的百分之百信服,也试着去理解他们当初所经历的那份悲痛,绝望,仇恨,与原谅。
三个人带着不同的心情坐在桌前,沉默着想着各自的心事。忽然房内油灯被一阵冷风熄灭,甚至连房间外的客栈大堂内也没了灯火。魏海起身,准备用怀里的打火石点亮油灯,窗户哗啦一下便打开了。唐昊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汗毛不由自主地立了起来,后背阵阵发凉,血液仿佛瞬间停止流动了一般,只有三人的心跳飞速地跳动声在这异常安静的房间内此起彼伏。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唐昊三人的心头散开。
一团白色的漂浮物忽然凭空出现,在房内若隐若现。由于光线昏暗,三个人都看不太清楚。魏海有种不好的预感,着急地想要点火,却怎么也点不着,只是不停地擦着打火石。唐昊盯着那团看着很眼熟的漂浮物,想起来了,那好像就是之前看到过的魂魄的影子。在牢里,在鹿鸣山山崖下,苏筱晴招魂的时候都曾经见过,那是一些孤魂野鬼散落人间。可是这里并没有人招魂,这个魂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唐昊并没有时间去弄明白这一切,那魂魄已经越来越清晰,色泽也不同于之前所见的似有似无的样子,而是有些刺眼的红光。魏海终于将打火石点燃,点亮了一盏油灯。他举起油灯照了过来,那魂魄已经逐渐显现出了完整的人形。根据苏筱晴所言,这应该就是这个魂魄死前最后的模样。
那是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女孩,穿着一身素色丧衣,原本梳着的鬓发有些散乱,双手枯瘦如柴,颧骨磷峋,脸色苍白。细看之下,她的脖颈之处还有明显的勒痕。女鬼忽然抬起头来,两颗红得如同在滴血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唐昊,干裂的嘴唇向上扬起了一丝阴冷的笑意。童义弘拉着唐昊本能地开始不断后退,可是双腿却有些不听使唤,基本上就是在地上微微挪动了些许。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是此情此景,只能联想到一个人:于映秀! 灵妖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