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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千书寒怀疑自己听错了。
芷影没有再说什么,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千书寒的眼睛。
千书寒练得玄功一直以来都是通过眼神读懂人们的内心世界。这么一双美目,如此含情脉脉看着自己,就算自己再怎么木头,这时也懂了。
“影师姐——"千书寒囧的无所适从,一阵紧张,连手心都微微出汗,“影师姐——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芷影把手指放在了千书寒的嘴唇上,“我明白的。”
千书寒更囧了。
“可是,青辰她——她是有夫之妇。”芷影突然幽幽的说。
幽幽的,轻轻的这一句。也就是这一句,如五雷轰顶般的。
千书寒顿时一阵恍惚,面如土色,口中一甜,一口鲜血竟从嘴里吐出。
“书寒,书寒,你怎么啦,”芷影顿时手足无措,“书寒,书寒,姐说错了,姐说错了还不行吗?”
半响,千书寒吞了一颗护心丸才缓了过来。惨淡一笑,“影师姐,不关你的事,内伤还没好呢。”
“谁还没好啊。”飞羽推门进来,一看他们两人的架势,愣了一下,不过他反应快。很快就当没事一样,自说自话在一旁坐下。
“书寒,怎么回事?这一天一夜折腾的,我爹和妙掌门轮流给你运气疗伤才无大碍。”
“什么无大碍,刚才书寒他——”芷影正要告诉她哥哥刚才之事,见千书寒给自己递眼神,才住了口。
“飞羽师兄……”千书寒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如实的告诉江氏兄妹。
听完千书寒说完,飞羽眉头紧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哥哥,你说偷袭书寒的会不会是孤生竹?”
“不会,不会。孤生竹性情孤傲,做事张扬,而且他自视甚高,《天残决》还入不了他的眼。何况他对青辰也有几分好感,决计不会点了她的死穴。倘若他真的和千书寒过不去,以他的性格,估计会大张旗鼓过来挑衅,最起码也需要一两个观众,这样偷偷摸摸不似他的作风。书寒,你有什么怀疑对象吗?”
千书寒见飞羽问,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飞羽师兄,我觉得不似我们玄界中人所为。”
“不是玄界中人?”飞羽仿佛吃了一惊,“何以见得?这里可是东府,除了玄界之子,这里没有其他人。”
“有人混了进去也说不定。”千书寒淡淡的说,“他内功深厚,轻功卓越,可连基本的催眠术都识不破,有可能是三门六派之外的人。”
“不是玄界之人,他要《心眼》干嘛?”芷影心中似有不解。
“不是玄界之人,才会要《心眼》,玄界的人都知道《心眼》只有和《天残决》合二为一才有用处,否则要了也是一本废书,只有外界的人,才会当宝。”
“那他为什么不向你要《天残决》?《天残决》在你身上,江湖上可是人尽皆知的。
芷影这么一问,还真问到点子上了。飞羽和千书寒一时竟都不知如何回答。
“这个事情,可能也就匪徒清楚。可惜匪徒她——”
“你说你想要揭开匪徒的面具时,又被暗算?这次谁在暗算?”
三人都觉得千头万绪,根本没有答案。
“青辰现在怎么样?”
千书寒想起来青辰,青辰也和黑衣人打过照面,也许能知道一些。
“青辰啊,”飞羽叹了一口气,“青辰穴道解开后,妙掌门深怕她妹妹再被人欺负,留下了两个武功极好的丫鬟寸步不离的跟着。那两个丫鬟日夜守着青辰的房门,也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等于是软禁了。说是等伤好了,妙人儿就过来接她。我们现在想见她,都没见不着了。”
千书寒一听青辰被软禁了,眉头一皱:“看来妙人儿知道谁暗算我?”
飞羽和芷影一脸惊愕:“为何这样说?”
“他觉得《心眼》在青辰身上,就派人保护着。”
“难道不是保护妹妹吗?”飞羽问。
千书寒没有回答,只是对着飞羽笑笑,说累了。
芷影和飞羽只好悻悻而回。
飞羽和芷影走后当晚,千书寒居然发起恶感来,一连几天昏迷不醒。这一病就是半个月,缠缠绵绵。这段时间三大长老经常来探病,江掌门也遣人来询问情况,只是千书寒心情抑郁,懒得应酬。
关于被暗算的事情,三大掌门上了心。有人在东府伤成这样,自然不可理喻,不可饶恕,在三千弟子、花匠艄公、厨娘小厮里查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看来,匪徒很可能由外人带来,但客人都一一送走了,跟随客人来的随从更是人员复杂,根本无从查起,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青辰自从那日起就没有来过,一日三餐都是有两个丫鬟端入房内。飞羽几次去探访,都被两个丫鬟挡了出去。说是她们掌门特意交代,不能让飞羽师兄和她们小姐单独相处。这话说得飞羽十分郁闷,在千书寒房内长吁短叹。
千书寒自然十分担心或是想念青辰,只是他性格内敛,凡事不喜外露,一切往里面吞,这心情更加郁结,这病也变得缠绵起来,三天伤风四天感冒,伤口经常感染。个把月强能起来,人竟然瘦了一圈。
人瘦是小事,病体能康复已属不易。这还多亏了白老头。
这白老头平日神龙不见首尾,这段时间倒是都在三间木屋里,千书寒的衣食起居一概由他照顾,见千书寒病体好转,就开始有事没事让千书寒拿出《天残决》给他看,千书寒之前很不情愿,不过也拗不过白老头再三纠缠,这白老头说,你师兄的东西,我也只是看看,又不打算修炼,就当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阅读一下,有何不可?都这样说了,千书寒也不好意思拒绝。不过这白老头自己看也罢,还喜欢朗诵,在千书寒房内念,千书寒虽然不喜欢听,但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由着他。
《天残决》本是师父留个大师兄的。千书寒自幼就被教育,不要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因此从未翻阅过《天残决》,现在借给白老头看也是情非得已,没想到他会在自己房内朗诵,那也就只能随意听听了。
听了几日,竟然觉得郁闷心情有所缓解,五脏六腑分外服贴。心想,难道师父这《天残决》是平气静心之物?他以为是修炼高级玄术的秘术,一直不敢染指。
诵读了十来日,这白老头突发奇想,竟然倒着读这《天残决》。这倒着读和顺着读自然不同,奇怪的是,这《天残决》不同于其他书籍,倒着读语句都很通顺,白老头更是读得昂扬顿挫,听着听着,千书寒忍不住想练练玄功。
这玄功练法和其他功法自然不同。既然是控制他人心性的功夫,当然需要先练自己的心性,心思一定要澄明,凝神静气非常重要。因此千书寒每天都会花一定的时间进入冥想。
自从来到大荒东府,杂事一堆,心情起伏较大,已经很少有时间练玄功。
近日忽然有感觉,自然不愿意放过,他便端坐。顺着白老头的昂扬顿挫的声调,根据《天残决》的指引,默默的习练。
几日过后,千书寒的玄功渐入佳境,目光也练得格外凌厉,整个人的精神气质全然不同。以前看起来只是英俊少年。经过这一番洗涤,竟然有了几分绝尘的气质,英气中加了几分沉稳,安静中多了几分凝思的感觉。只是人比之前消瘦,看起来更加仙风道骨了。
一日,俩人闲来无事,坐在灯下看一些闲书。千书寒看了几页,想起了《天残决》,有一些感悟,回头看了看白老头。微笑着说,“谢谢你,白伯伯,你是位高人。”
白老头会心一笑,“高人谈不上,只是年轻时和你师父也有一些缘分,知道这《天残决》妙处。”
听说白老头跟师父认识,千书寒不禁暗暗吃惊,心中思衬:他如此对我,难道是当年和师父的情谊?
白老头仿佛看穿千书寒在想什么,哈哈一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你的师父缘分不浅,可惜并不曾落下什么交情。”
“你师父幼年曾曾遭洪灾,是我爹爹救了他,跟他一同被救起的还有现在的江掌门,说起来到现在已经有五十来年了。”
关于师父和江叔叔幼年的种种,千书寒自然无法得知。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一时好奇心大起,连手中的书都忘记了读,期待白老头继续说下去。
白老头却突然停住了。目光都变得深沉起来,仿佛想起了非常不愿意想的事情。半响,才接着说:“说起来,我曾有一个小妹,长的也跟青辰似得,天生丽质,清纯可人。可惜……”白老头一句可惜,停顿了又说不下去了。
千书寒本来想听师父往事的,他偏又说他小妹的事情,小妹的事刚开了头,一句可惜,竟然又好像说不下去了。这白老头纯粹吊人胃口。
“可惜什么?”千书寒忍不住追问。
“可惜遇人不淑,年轻时候,小妹曾与同村的一位少年青梅竹马,我和我爹爹都以为是一段佳话。忽然有一天,那位少年不告而别,数年未归,撇下小妹一人苦苦等候。多年以后,小妹苦等无果,最终由父母的做主找了个庄稼人,后来又随着庄稼人飘零到中原,还生得一子。”
“这都没什么,跟庄稼人,日子苦是苦些,好歹平安。一日小妹上山砍柴,意外受伤,也是孽缘。结果在山上偶遇了当年的那位少年。那位少年已经功成名就,而且娶了师父的女儿,成为名庄的庄主。俩人少年离散,中年相遇,自然唏嘘不已。相互感叹之余,那位男子竟还对我妹妹动了情,生活中处处照顾。一日,我那苦命的庄稼人妹夫遭了狼伤,那位男人有了看病的借口经常下山看小妹,一来二往,俩人旧情复燃,最终珠胎暗结。”
千书寒越听感觉越不对劲,抬头看去,朦胧的烛光刚好打在白老头的身上,在墙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随着烛火摇曳,仿佛准备随时吞噬一切。一种强大的不安感笼罩着千书寒。
“往事已逝,不必追寻。”千书寒本能的抗拒,他不想听关于这个小妹的故事了。
白老头回头看着千书寒,意味深长的笑着:“旁人听到这里,往往兴致勃勃,你却要就此打住。你很不同常人啊。”
“这故事,倘若放在他人身上,也就一市井故事,不听也罢。”
白老头哈哈一笑,“确实是,不过千少侠挥之不去的记忆不也就是一个普通不过的才子佳人风流韵事,既然往事已逝不可追,你又何必耿耿于怀?还放不下?”千书寒自然知道白老头指的是何事,脸一红,心一惊,脸红的是被人窥破了多年心中的一个梗,惊的是这白老头居然有如此高深的窥心术。
半响,他才红着脸喃喃道:“我已经放下了。“ 天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