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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骑城回到府里,天已擦黑。他抱着一坛酒拎着几包肉就往小院里走,守门的家丁一看,急忙打开院门。宁骑城走进小院,有个婆子急忙上前接住他手里的酒坛,跟在他身后走进屋里。
此时,明筝坐在炕上靠着软垫打盹,由于三天里没有进食,她整个人都显得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她听见房门响了一下,以为是婆子又来催她吃饭,便闭上眼睛,头靠到墙壁上。
宁骑城站在屋子中间望着蜷缩在炕上的明筝,小脸雪白,了无生气,一股不把自己弄死决不罢休的劲头。宁骑城一股怒气从胸中腾然而起,他一屁股坐到圆凳上,对着一旁的婆子一挥手,阴冷着脸说道:“倒上酒,给她端过去,肉也给她端一份。”
明筝迷迷糊糊听到这个声音,吓一跳,立刻惊醒了,坐直了身体,虽然眼前直冒金星,但是她还是稳住了自己。一眼看见宁骑城竟然坐在屋子当中,还带了酒菜,便使出了全力喊道:“宁骑城,谁让你进来的?”
“哼,别忘了,你在我家里。”宁骑城鼻孔里哼了两声,挥手退下两个婆子,便撕扯着纸包里油乎乎的大肘子啃起来。
扑鼻的香味猛烈地刺激着明筝的嗅觉,她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身体往后靠到墙壁上,大声地发泄着:“吃死你,噎死你。”
“唉,在一个快要饿死的人面前饱餐一顿是种什么样的乐趣呀……”宁骑城说着,满不在乎地继续吃着。
“宁骑城,我今天把话给你说清楚,”明筝被他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她努力支撑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道,“我告诉你,如果你囚禁我是为了让我给你写出《天门山录》,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不会得到一个字,你如果逼我,我就死给你看看。”说着,她从衣袖里摸出一片尖利的瓷碗的碎片,做了个摸脖子的手势,恶狠狠地望着宁骑城,接着说道,“宁骑城,那本《天门山录》害了多少人,你帮着王振那个阉贼四处搜刮奇珍异宝,害的多少人流离失所,你难道就不怕遭报应,遭天打雷劈吗?”
“是,你说得不错,我就是个魔鬼,我会遭报应的。”宁骑城扬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我被王振利用,被乞颜烈利用,我杀人如麻,哈哈,这就是我,你还想说什么?看看你自己吧,你又比我好多少呢?你难道没有被人利用?没有被出卖?你用自己换下青冥郡主,你以为你就很了不起吗?你只是个傻瓜而已……”
“可我一点都不后悔,青冥是郡主,狐族不能没有她,反正我也是个孤儿,我无牵无挂……”
“好个无牵无挂?我问你,狐族跟你有何关系,值得你豁出自己……”
“萧天是狐王,他是我大哥,你说跟我有何关系?你不过是萧天的手下败将而已……哈哈,别看你在我面前神气,不过是我大哥的手下败将。”
明筝看着宁骑城,看见他眼睛凶恶地瞪着她,眼里的红血丝几乎要爆出来,就像一个猛兽看着自己的猎物,明筝缩起脖子,不敢再说下去,担心他失去控制会一口吞了她。
不过宁骑城并没有进一步发作,而只是瞪着她,接着呆呆地望着桌上的酒碗,缓和了语气,“其实,我并不想与狐族为敌。”
“你还要怎么为敌?你几乎赶尽杀绝了。”明筝提醒他。
宁骑城闭上眼,深深叹口气,扔下手里的肘子,端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撂下酒碗,看着明筝道:“你为何每次看见我,总是要死要活的样子,不把自己在我面前整死誓不罢休,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你啦?”
明筝一愣,想了想,却真是回答不上来。
“我动你一根手指了吗?”宁骑城皱起眉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忘了,我还救过你的命,把你从狼群里救出来,可是你是如何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明筝愣怔了片刻,恍惚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
“我要你给我写《天门山录》了吗?”宁骑城问道。
“你还没来得及呢?”明筝想到那天偷偷给她喂下的药和搜走的飞刀,气势汹汹地说道,“你还偷偷给我喂下蒙汗药,还搜走我的飞刀。”
“那又怎么样?”宁骑城说道,“我不过是担心你会自杀,才拿走的。”
“那你干脆放了我不就行了。”明筝叫道。
这次轮到宁骑城愣怔住了,他眨了下眼皮,摇摇头,小声地嗫嚅了一句,“我为什么要放了你。”
宁骑城的言行彻底把明筝给整糊涂了,“那你把我关在你家里,到底想干什么?”
“哼,等我厌烦了,没准就会放了你。”宁骑城黑着脸说道。
“宁骑城,由不得别人说你是魔鬼,你身上就没有一点人气儿。”明筝恶毒地攻击他,“你知道做人是要有感情的吗?”
“别给我提什么感情,我压根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宁骑城又一次爆发了,猛地往嘴里灌了一通酒,“我生下来就没有爹娘,不知道有爹娘的感觉是什么?我被丢在羊圈里,跟一群小羊羔争夺母羊的奶才活了下来,一个草原上的女人在一个死去多时的母羊身边发现了我,把我带走了,后来又被人强行从养母身边带走,丢到一群人高马大的瓦刺男人中间习武,受尽欺凌,百般折磨,从小到大我得到最多的就是伤疤,”宁骑城说着突然站起身,他一把扯下身上的衣衫,露出他肌肉劲爆的上身,从脖子下面,一道道丑陋刺目的伤疤出现在眼前,吓得明筝急忙捂住眼睛。
宁骑城重新整理下衣衫,冷冷地望着明筝道,“所以,别在我面前提感情,也别耍花招,你只要照着我说的做,就不会挨打。”
“我凭什么要照着你说的做?”明筝迷惑地问道。
“因为你是我看上的女人。”宁骑城威严地说道。
“……”明筝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到此时她才明白宁骑城把她囚禁在这个小院子里,竟然是看上她?明筝有些哭笑不得,她真是感叹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男人,她必须让他清楚地明白,她不会成为他的女人,“宁骑城,你不要妄想我会成为你的女人,绝无可能。”
宁骑城冷冷一笑,“我不急,我会等……”
明筝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昏过去:“你等不到这一天。”
“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宁骑城幽幽地说着,“也许,你很快就会自由了。”
明筝没听懂他古怪的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辞,瞪着眼睛坐起身问道:“你要放我?”
“是我要去劫狱。”宁骑城又一次扬脖喝下一碗酒,“诏狱,这个地方我已经很久没有去了,救和古瑞那个混蛋,我知道……我不一定能回来。”
“你,要去劫狱?”明筝笑起来,越想越可笑,“你怎么说的像我们这些朝廷通缉要犯似得?”
“这次,你说对了,我也将是被通缉的一个,不久也会在海捕文书上有个画像。”宁骑城有些醉了。
“不如,你劫狱时带上我如何,我可以给你望风?”明筝故意嘲笑他。
“妄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借机逃跑。”宁骑城也不生气。
“那你就必死无疑了。”明筝狠狠地说道。
“早死早托生……”宁骑城说着,头垂到桌面上他真是醉了。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明筝望着趴在桌上的宁骑城,看来他说的是真的,和古瑞是黑鹰帮的人,宁骑城与他们素来往来紧密,看来这次是为黑鹰帮到诏狱捞人。如果真如他所说回不来了,那她岂不是真的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了。
明筝心里一阵兴奋,这时看见炕桌上的肘子便再也按捺不住饥肠辘辘的肚子的召唤,管他呢,先吃饱再说吧。明筝抱着肘子啃起来。正啃得津津有味时,突然看见宁骑城猛地警醒过来。
宁骑城素来睡觉轻,多年里刀尖上的生活,让他养成睡眠很少,眯一下就醒的习惯。他惊讶地望着明筝,明筝想起自己信誓旦旦要绝食,此时却趁他睡着大吃特吃,便非常尴尬地扔下肘子,又急忙把嘴里没来得及咽下的肉吐了出来。
宁骑城惊吓的不是明筝偷吃,而是他垂下的手臂碰到了他腰间的绣春刀。刚才他是真睡着了,如果明筝想杀他,他此时已在阴间转悠几圈了,想到此他后背一阵发凉。宁骑城望着明筝脸上粘着的肉末,古怪地笑了起来,同时欣慰地嘟囔了一句:“明筝呀明筝,你一点也没变。”明筝慌忙地抹着嘴,并不知他嘟囔点啥。他站起身,走到炕前,看了眼炕桌上那个肘子,被明筝肯去一半。
“你怎么吃这么多?”
“我三天没吃饭了?”明筝说着打了个饱嗝。
“绝食不好玩吧?是我给你带来的这个消息,让你胃口大开了吧?”宁骑城在一旁冷嘲热讽。
“是,又怎么样?”
“哼。”宁骑城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在门口宁骑城又回过头,“明筝,昨天我看见了狐族丢失的狐蟾宫珠,你想要回吗?”
“什么?”明筝大吃一惊,她当然知道这个珠子对狐族的重要性,但是从宁骑城嘴里说出来,多少让她感觉怪怪的,还没有来得及细想,
宁骑城已大步走出去。 狐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