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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舞龙队前第一个人手上举着一个幌子,幌子上写着青州府赵家班舞龙队。
举旗人的旁边站着一个人,谭国凯认得,此人是马府的管家聂仁贵。
很显然,舞龙队是马家请来的。
舞龙队在谭国凯的面前停住了。
举幌子的人找了一下手,锣鼓声戛然而止。
“聂仁贵给谭老爷、给二老爷,给大太太、二太太请安、道喜。”聂仁贵给四个人行了大礼。
“多谢聂管家,多谢马老爷。”谭国凯上前一步,扶起聂仁贵。
马家的动作太大,这是谭老爷和谭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谭老爷,我们老爷昨天晚上就派小人到青州去请赵家班舞龙队,老爷说,谭家大喜之日,马家也要来沾沾喜气,不成敬意,还请谭老爷笑纳。”聂管家道。
“清斋兄费心了。”谭老爷一边说,一边朝蒲管家摆了一下手。
蒲管家从衣袖里面拿出一个红包,递到举旗人的手上。
聂仁贵上前一步,抓住了蒲管家的手,举旗人同时退后两步。
“谭老爷,喜钱,马老爷已经付过了。”聂管家道。
“马府给算马府的,这是我们谭家的喜钱。”
“我们老爷让我跟谭老爷说一声,他一会就带夫人和大公子到谭府来贺喜。”
“太好了,我等着敬清斋兄的酒。”谭国凯一边说,一边和昌平公主对视片刻:马谭两家因为历史积怨,虽然表面上两家有些来往,但只停留在场面和礼节上的应付。
不管谭家有什么样的事情,都是马老爷只身前来,连他的儿子都不曾来过,更别说夫人了。
这次,马清斋竟然要携夫人和大公子一起到谭家大院来贺喜,这确实让谭老爷和昌平公主很意外。
马老爷请来舞龙队,这已经让谭老爷和昌平公主感到吃惊。
不管怎么样,马家终于改变了对谭家的态度,谭老爷一直希望能有这么一天。即使是做做样子装装蒜,也算是一种不小的进步啊。
蒲管家将红包塞到举旗人的手上。
举旗人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幌子:“兄弟们,今天是谭家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兄弟们一定要可着劲好好耍一耍。”
举旗人话音落地,舞龙队便摆开架势,舞了起来。
舞狮队和高跷队不甘示弱也摆开场子舞了起来,扭了起来,这时候,谭家大院的门口黑压压地一大片人。
歇马镇人这回算是开了眼了。
“老爷,马老爷这回算是架了势了。马老爷这样做,分明是向老爷赔罪求和的。”昌平公主低声道。
“嗯,还是曹壮士有办法。马家确实不应该与我们谭家为敌。谭家从来没有把马家当做敌人。”
谭国凯走到蒲管家的跟前:“蒲管家,你现在就派人到县衙去告诉曹壮士,婉婉已经平安无事,务必让茅知县卖一个面子给我谭国凯,网开一面,法外留情。”
“老奴这就派人去。”
“等一下,我还有话说。”
“老爷请吩咐。”
“今天是谭家大喜的日子,谭家需要一些祥和之气。也请茅知县早一点了结此案,早一点到谭府来喝酒。国凯还要请茅知县和族长一同主婚,千万不要耽误了好时辰,我们谭家人都等着他呢。”
“老奴现在就派二墩子到县衙去。”
蒲管家走进院门,在平园的门口找到了正在搬椅子的二墩子,二墩子是一个踏实的人,他在忙自己的事情,没有到院子门口去看热闹。
蒲管家把老爷的意思告诉二墩子以后,二墩子一溜烟地冲出院门,拨开人群,朝县衙跑去。
辰时结束的时候,两个新郎官穿着一身红礼服,戴着红礼帽,帽子上还插着两根红色的羽毛。
两个新人站在台阶下,给站在台阶上的老太爷、老太太、老爷、大太太和二太太行了跪拜礼之后,几个家丁将两个新郎官扶上马鞍。
随着一声“起”,两个迎亲队伍分别向东、向西走去。
乐队走在前面。
新郎官骑在马上,轿子和迎亲的人跟在后面。
喇叭、唢呐齐声奏响,腰鼓和铜锣随声付合。迎亲队伍的旁边和后面跟着很多看热闹的人。
这些人中,大部分是谭氏族人。
前往盛府的迎亲队伍旁边和后面跟的人最多。
前往盛府的迎亲队伍经过的是歇马镇的北街和东街,路程又比较短,不时还会有人加入到看热闹的队伍里来。
而前往刘家堡的迎亲队伍要走一段山路和湖边路,路程又比较长,所以,当迎亲队伍走到北街和西街交汇处的时候,跟随在迎亲队伍后面的一些人折回了头。
因为在谭家大院的门口有更吸引人的高跷队、舞狮队和舞龙队的精彩表演。
今天是谭府双喜临门的日子,到谭家大院来贺喜的人一定有很多。
此时更有意思的地方应该是县衙的大堂。
二墩子赶到县衙大堂的时候,茅知县已经坐在大堂之上,尹县丞站在茅知县的旁边。
何师爷坐在一张案子前,案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曹锟则坐在何师爷对面的太师椅上。十个衙役手持大棒分左右两列站着。孙虎也站在其中。
今天,没有人到县衙大堂来看审讯,因为歇马镇有更热闹的地方——那就是谭家大院,双喜临门,两对新人在今天完婚,这在歇马镇还是第一次。
谭家造福乡里,行善积德,歇马镇的人都想到谭家大院去凑凑热闹,讨点喜气。
当然,最主要原因是茅知县没有让尹县丞声张。茅知县和马家沆瀣一气,穿一条连裆裤,他不想让马家太难堪。今天不是谭家的大喜之日吗?所以,茅知县是有理由对这起案子进行冷处理的。
张二狗的供词已经有了,只要让张二狗在大堂上把供词再重复一遍,只要马啸天供认不讳,这个案子就可以了结了。
茅知县不希望在这个案子上纠缠过多的时间,只要马啸天承认张二狗所说的事实就行了。
茅知县也清楚,在他的大堂上,马啸天是不会随便乱说话的。
马啸天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承担下来——他也只能一个人承担下来。
马家还在歇马镇,他茅文邦还在这里当知县——在这种情况下,马家是不会和他茅文邦撕破脸皮的。
这次审案可不是让马啸天和张二狗对对口供那么简单,有些问题,曹锟还是要不痛不痒、轻描淡写地敲打一下茅知县,至少要让茅知县在心理上感到一些压力。
当然,曹锟是会拿捏好分寸的,既不能逼马啸天说出来——事实是马啸天是不会把躲在马家背后的人供出来的,又要让茅知县心惊胆战,不要低估了谭家的能耐。
看到二墩子朝大堂走来,曹锟站起身,走到大堂门口的台阶上。
曹锟俯首,二墩子帖耳将老爷交代的话复述了一遍。曹锟点了一下头,示意二墩子回府——这时候,谭家大院正需要人手。
曹锟返回大堂,望了一眼茅知县,然后坐在太师椅上。
茅知县拿起醒木在案子上敲了一下,尹县丞高喊一声:“升堂。”
众衙役挺直腰板,打起精神,等候知县大人发话。
茅知县低头看了看展开在案子上的供词——就是张二狗的供词,曹锟刚刚把这张供词交给茅知县。
茅知县已经看过这份供词,现在,他在供词的下方寻找张二狗等人的姓名。
茅知县整了整头上的乌纱帽,然后道:“带人犯张二狗、蔡碾子、柏有福、敬天寿。”
西偏殿的门开了,八个衙役押着张二狗等四人走出偏殿。
四个人并排跪在案前,八个衙役退到两边。
茅知县扫了一眼堂下四人:“一一报上名来,何方人氏,作何营生?”
“小人张二狗。滕州谢家甸人,贩鱼为生。”
“小人蔡碾子,和县宏村人,小人是杀猪的,也帮人阉割猪。”
“小人柏有福,本县三里铺人,无业。”
“小人敬天寿,梧州敬家村人,厨子,有时候也帮人抬重。”
“张二狗,这份供词上是你交代的内容吗?”
尹县丞从茅知县的手上接过供词,放到张二狗的眼前。
张二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印:“回老爷的话,这——这是小人的供词。”
“你们三个人也一并看看,供词上的手印是不是你们按的手印。”
尹县丞拿着供词走到三个人的跟前。
三个人看了看供词,同时点了一下头。
“张二狗,你是他们的头吗?”
“回老爷的话,是——我是他们的头。”
“是谁找你做这起绑架案的呢?”
“是歇马镇的马啸天。”
“马啸天给了你多少银子?”
“答应给六百两纹银,先付了三百两银票,另外一半事成之后再付。”
“是不是这张银票?”
尹县丞从茅知县的手上接过银票,拿到张二狗的眼前。
张二狗在银票上扫了一眼:“回——回老爷的话,马——马啸天给我的就是这张银票。”
“曹侍卫,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曹锟摆了摆手。
“带人犯马啸天。”茅知县大声道,但听上去底气有些不足——声音有些发虚。
东偏殿的门开,两个衙役押着马啸天走上大堂。 风雨歇马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