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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中廷望着昌平公主道:“公主殿下,您是一个有福之人啊!温良跟老夫说为琛公子和侯爷长相一模一样,老夫还有点将信将疑。”
“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老夫今天很高兴,这杯酒,老夫一定要喝——一定要喝。”翟中廷微笑着将酒一饮而尽。
兄弟俩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柴进手里面拿着一坛酒,随时为两个新郎官倒酒。
柴进跟在曹锟的后面,柴进今天来,已经进行了易容,他腰上佩戴的刀已经换成了一把剑。
但翟中廷似乎从柴进的眼睛里面——或者举止中看出了一点什么。
柴进毕竟在翟中廷身边呆了很多年,翟中廷刚想说什么,高鹏突然冲进齐云阁:“柴大哥,欧阳大人叫你——快随我来。”
此时,翟中廷就站在距离柴进三步远的地方,他似乎对柴进很感兴趣,一双眼睛在柴进的脸上滴溜溜地乱转。
翟中廷关注柴进,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柴大哥,你快去吧!这里有我呢?”曹锟也有点担心翟中廷和柴进说话,只要说话,柴进就有可能露出马脚来。
柴进将手中的酒坛递到曹锟的手上,转身跟高鹏走出齐云阁。
柴进跟在谭为琛、谭为仁和曹锟的身后,欧阳大人担心翟中廷父子发现什么。
翟中廷是一个老狐狸,他的鼻子很尖,柴进虽然易容,但眼睛和口音是无法掩饰的。所以,他让高鹏到齐云阁去喊柴进。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让翟中廷父子和欧阳若愚分开坐,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那么,这次,欧阳大人为什么要带柴进到歇马镇来呢?
欧阳大人的丁忧之期将尽。
再有一个多月,欧阳大人就要结束丁忧,重返朝堂。
柴进是不可能永远藏在欧阳府的,欧阳大人把柴进留在身边,是希望他能做一点事情。
这次,欧阳大人带柴进来,就是想让柴进在公开的场合露露脸。
如果翟中廷认不出柴进的话,那么,就不会有人能认出他来了,没有人认出柴进来,以后,柴进行事就方便多了。
欧阳若愚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柴进是他手中的一张非常重要的牌。
翟中廷在朝和下野,行不义之事甚多,他结党营私,疯狂敛财,这次,他们父子俩勾结林氏母子和茅知县、章知府,打谭家的主意,就是其中一个方面。
柴进到欧阳大人身边以后,交代了多起凶杀案,而翟中廷就是这几起案子的幕后主使。
翟中廷把柴进弄到自己的身边,就是要用柴进排除异己,这正是曹锟劝柴进效命于欧阳大人的主要目的。
在欧阳大人看来,和翟中廷正面交锋是迟早的事情,黑鹰是曾经轰动全国的江洋大盗,朝中大臣常常谈黑鹰而色变。
黑鹰他还到皇宫里面偷过东西,他是一个被斩首示众的死囚,但黑鹰现在竟然还活着。
翟中廷为了一己私利,罔顾大明律法,偷梁换柱,移花接木,用一个死刑犯换下黑鹰,然后让黑鹰为他做事。
现在,黑鹰留在了欧阳大人的身边,欧阳大人自然要好好用用这张牌了。
欧阳大人不希望翟中廷认出黑鹰来。
欧阳大人既要把柴进带到谭家大院来,但又要谨慎从事。
柴进既没有完成刺杀谭国凯的任务,又不告而别,最后还导致谭为义撞石自戕,加上笑面虎的离奇溺亡,翟中廷父子不可能不往深处想。
翟中廷看着柴进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爹,你怎么了。”翟温良道——他并没有注意到站在曹锟旁边的柴进。
“没什么。”
谭为琛也注意到了翟中廷眼神上的变化:“舅舅,双杯为敬,我们兄弟俩再敬舅舅大人一杯。”谭为琛从曹锟的手上接过酒坛子,亲自将翟中廷的酒杯斟满。
他将自己的酒杯口在翟中廷的杯脚上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翟中廷迟疑片刻,然后一饮而尽。
盛老爷站起身,走到翟中廷和谭为琛的跟前:“为琛,舅舅看过你写的字和你和尧箐木合作的那幅松鹤图,赞不绝口啊!”
老泰山少不得要在亲戚的面前展示一下女婿的才华。盛老爷和盛夫人怎么会知道翟中廷父子俩在背地里做的那些腌臜之事呢!
“是啊!侄女婿的字笔下有神,力透纸背,俊朗隽永,造诣非浅啦!老夫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睡着也笑醒了。”
站在一旁的翟温良的脸色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翟中廷的几句话之后,他的脸上更挂不住了。父亲虽然没有提他的名字,但话里话外都刮到了自己。
“舅舅大人谬赞了。”
“侄女婿一定师出名家,不知侄女婿师出哪位名家?”
“琛儿在普觉寺呆了几年,悟觉住持从四岁就开始教琛儿练字学画了。”
“侄女婿果然天赋不浅啦!琛儿一定读了不少书了?”翟中廷还想做更深入的交流。
盛夫人站起身:“哥哥,以后有的是时间和琛儿聊,琛儿,其它桌上的人在等你敬酒呢?”
谭为琛和谭为仁这才有机会摆脱翟中廷的纠缠。此时此刻,确实不适合和新郎官做长时间的交流。
这时,盛老爷端起酒杯:“孩子他舅舅,我敬你一杯。”
盛老爷知道翟中廷今天有点不自在,所以,不时和他说话,碰碰酒杯。
翟中廷的一举一动全被曹锟看在眼里。
曹锟还注意到三个细节。
第一个细节是:茅知县、章知府和翟中廷——包括翟温良之间,除了见面时的客套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和沟通。
在谭家,是不适合进行交流和沟通的。
没有语言上的交流和沟通,不等于没有交流和沟通,眼神上的交流沟通也是一种沟通。
在两对新人行礼和酒桌上举杯的时候,四个人之间(翟温良也算在其中。)的交流和沟通是比较多的。
曹锟没有看到这四个人独处过,茅知县和章知府是翟中廷的门生,茅知县和章知府乌纱帽是翟中廷赏的。
这两个人和翟中廷之间的关系应该是非常亲密的。
这么好的关系,有幸在谭家大院相聚,应该很亲热啊!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啊!
彼此之间很冷淡,又不单独在一起说说话,这就很不正常了。
中午的喜宴结束之后,翟中廷留下儿子翟温良,找借口回青州去了。
为了避嫌,翟中廷走后半个时辰左右,章知府以手上有个案子为由,也离开了谭家大院。
茅知县在县衙有住处,他不留下来看戏就不适合了。
所以,喜宴结束以后,茅知县回县衙一趟,但他答应谭国凯,晚上一定回谭府喝酒看戏。
在谭府,茅知县很不自在,所以选择了暂时离开。
第二个细节是:马清翟和马啸天父子俩除了在见到茅知县、章知府和翟中廷父子的时候说了些客套话之外,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和沟通,连眼神上的交流都没有。
无论是喜宴之前,还是喜宴之后,马家人都跟盛、霍、荣家人呆在一起,明眼人能看出来,这是在回避茅知县、章知府和翟中廷父子俩,同时拉近和谭家的距离。
过去,马家和盛、霍、荣家的关系比较平淡——只有礼节上的接触,没有情感上的交流。
从马家今天的作为来看,马清翟是想消除和谭家的积怨,马家是名门望族,马清翟也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
马啸天暗通土匪绑架谭家千金,索要赎金,可谭国凯以德报怨,仇将恩报。
马家如果再一意孤行,继续与谭家为敌,那真是大路朝天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进,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
谭家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敌人,真正的敌人应该是茅知县、章知府和翟中廷之流。
从马清斋派聂管家到青州去请赵家班舞龙队那一刻起,马清斋就想好该怎么做了。
第三个细节是:马清斋好像有非常重要的话要跟谭老爷——或者谭为琛说。
由于茅知县和翟温良不曾离开过谭国凯和谭为琛,所以,马清斋一直没有找到和谭国凯、谭为琛独处的机会。
今天,到谭家大院来喝喜酒的人很多,想找到和谭老爷独处的机会比较难。
中午的酒宴散席的时候,梁大夫提醒谭老爷到房间去喝药,当时,马清斋父子就在跟前,父子两对视片刻之后,便提前走出齐云阁,到谭国凯的房门前的走廊上去等。
马清斋父子俩是等到了谭国凯,但和谭国凯一同走进房间的还有章知府、茅知县和尚老爷。
尚老爷就是青州商人尚明贵,就是春蕾的夫君,鑫鑫的父亲。
婉婉小姐从春蕾处回到谭家大院、认祖归宗不久,冉秋云陪着女儿婉婉到青州去了一趟。
当时,尚老爷正好在春蕾处,得知秋云是歇马镇谭老爷的二太太后,当即将秋云母女俩、和春蕾母子俩接回尚府,设宴款待。
谭家虽在歇马镇,但在青州府的名望也还大。
尚老爷的大太太刘氏得知冉秋云的身份后,没等尚老爷说一个字,主动将春蕾母子接回尚府,并表示以后和春蕾姐妹相待。 风雨歇马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