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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莱茵转过身,死寂一片的目光里依然不带有任何的情绪,他的手掌摊开,翻面,然后下压,隔着几十米距离竟也带动了风势,庞大骇人的威压被控制在了无比精确的方寸范围内,向着门多拉大皇子直接拍下!
“看来我也没必要去先王的陵殿了,你已经活得不耐烦了。”
夕阳下的帝都希伯莱,一片惨淡昏暗,不见繁华,不见喧闹。
格莱茵的这隔空一掌,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那不是什么剑气斗气所带来的力量压制,更像是某种对法则的改变和利用。
最为直观的表现就是空气的凝重感,仿佛是冻结凝固一般,别说呼吸,甚至压得门多拉浑身的骨头都在不堪重负的发出吱呀作响。
戈罗汞不可能让门多拉死在自己的面前,他毕竟是卡斯兰的大皇子,也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虽然没有如愿坐上皇帝的宝座,生命神殿完全支配人类帝国和回收天都学院的计划也出现了许多的变故。门多拉虽然蠢了点,之前的举动完全激怒了圣蔷薇的军团长格莱茵,不过也好在他这突然的出手,导致安尼尔手里的遗诏被完全摧毁,来了个死无对证。
办法还是有的。尽管违背了生命神殿的初衷,尽管过程会十分曲折,可神殿毕竟是神殿,有这个能力改变既定的结果。
只要门多拉还活着。
所以戈罗汞冒险踏入了格莱茵拍下的一掌范围内,抓住了格莱茵的肩膀,用十四级的剑气强行冲淡了格莱茵的威压,带着已经晕厥的门多拉就往后撤离。
“跑?哼!”
格莱茵冷冷的咧开嘴角,仅仅踏出一步,可身影却是从那边直接来到了这边,一步百米,无声无息,追逐着离去的戈罗汞腾空迈过了红墙白瓦。
“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护城士兵和蔷薇骑士团在刚才火焰之箭中也有所波及,当下怒不可遏的就追了出去,和帝都神殿内的神职人员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在大陆历2046年的这一年深秋,寒冬莅临帝都希伯莱的上空,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提前进入了漫长冰冷的冬天。
卡斯兰的百年帝王死去,尸体被梅凯因销毁,夺走了那能够开启北方尽头时空屏障的钥匙之一,时光沙漏的残片。不仅如此,传奇的刻印师多蒙,也在这一场变故中殒命,没有留下任何的传承与弟子。
圣蔷薇的军团长格莱茵最终还是没有留下门多拉,唯独带回了十四级神殿骑士戈罗汞的一只完整的手臂。
他愤怒,隐忍不发,在安尼尔的点头授意下,带领精锐的蔷薇骑士团血洗了整个中央帝都范围内的大小领地,将所有的神殿全部推倒覆灭,彻底宣布与之决裂。
帝都摧毁的红墙白瓦需要重建,浓重的血腥需要清洗,死去的生灵需要安抚,惨淡的黑白二色交织着蔓延了整个希伯莱城,丝毫没有迎来新王的喜悦。
安尼尔取代了门多拉,成为了第三十七任卡斯兰帝国的主宰。
继位的那天,雪下得很大,人群里也出现了一些陌生的面孔,苍耀石换上了庄重的礼装,替远在千里之外的东方公爵宣誓忠诚和拥戴。
南方公爵姗姗来迟,西方公爵沉默缺席,而北方公爵则是派来了一名使者,递出了一封信函,寥寥几行文字,写得全部都是排斥与谴责,拒绝认同安尼尔的正统身份,并且带回了一直被妥善保存的独子加西亚的尸首。
没有礼花,没有欢呼,甚至没有神殿的祝福,安尼尔的继位礼,冷清且寂寥。
这个瘦弱的少年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懦弱和无措,表情冷漠,眼神冰冷,一切皆允,万物皆休,承认了一切,承受了一切,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向了重重金玉台阶,在满目的风雪中落座,俯瞰所有或是站着反抗,或是跪立臣服的人,默默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也是在大陆历2046年的这一个初冬,传承了两千多年的偌大人类帝国卡斯兰,出现了分裂的预兆。
北部,西部,先后脱离了中央皇城的掌控,选择与代表了创生之柱神生命神性的神殿接壤联盟。
而一向显得游离暧昧的南方领主,以及从来不理会俗世纷争的东方领主,则破天荒的选择支持了中央皇城的统治。
流言如长了翅膀的信鸽,在短短一月间传遍了广袤大陆的各个角落。
有人说,大皇子门多拉和太初勾结害死了百年帝王。也有人说,小皇子安尼尔并非正统,一切都是他的诬陷。
不论如何,人类帝国就此分裂,从此陷入了漫长的争斗和战火之中。
夜幕深降,风雪骤急,帝都皇城的最高处,寒意更是最浓,不时的透过窗户吹入室内,钻入袍件,侵袭人体,冻冷肌肤。
安尼尔身披绘刻着众多耀眼图案的灿金皇袍,站在了开阔的空中楼阁扶栏前,他默默的俯瞰下方暗淡,逐一熄灭的万家灯火,覆体披风下的双手却捏着一件白色衬衣,那上面已经被门多拉的火焰之箭魔法卷轴烧出了一片残缺焦黑,哪怕世间最好的裁缝都无法再将其修缮如初。
“高处不胜寒。天气冷了,进屋吧。”悠悠的一声叹息从后方响起,拉维兰在安尼尔的身后微微躬身,劝说道。
安尼尔难以察觉的点了点头,嘴角又有些干裂,他转身走向寝宫的时候手里还死死攥成那件破败焦黑的衬衣,忽然停下了步子,问:“我始终不明白,南方公爵为什么最后会选择我,你的父亲..可一直都是个老滑头。”
拉维兰听到安尼尔如此评价,倒是一点都不显得介意,反而微笑了一下,回答道:“骑虎难下罢了,帝国的圈子不过这么点大,我在那天表现的这么明显,他再怎么不愿意都只能如此。不然,哪边都选不了。”
“可你为什么又要帮我?”
“很简单。我不喜欢那个海尔根,也不喜欢当做讨好神殿的政治婚姻牺牲品。”
“原来如此。”安尼尔看着拉维兰慢慢关上了门,然后道:“南方公爵已经很生气你这么做。”
“还好,毕竟东方领主和他的情况差不多,都是独生女儿的自作主张。而且比起至今才反应过来的不死鸟家族,我这边...最起码还有个宰相的身份。”
拉维兰指了指身上的红衣金边长袍,眼神之中的光显得微妙起来,说道:“这位置...可一直都是男人坐的。”
安尼尔沉默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僵硬,避开了拉维兰的眼神突然转开话题,就连声音都变得犹豫起来:“他...怎么样了?”
“伤不轻,还在修养。估计接下来得好长一段时间不能随意动弹。”拉维兰回答,不用多说,指的当然是以撒。
“住哪儿?”
“门多拉的房子,我已经派人收拾过了,干净得很。”
安尼尔哦了一声,似乎是在思索接下来该说些什么,隔了很久很久,才继续问道:“我瞒着他一直不肯告诉自己的真实身份,会不会生气?”
拉维兰沉默了片刻,皱着眉回答:“我也一直没告诉他自己是南方公爵的孩子,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才对。”
安尼尔闻言,抬头看了拉维兰一眼,手里的白衬衣唰啦一下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可我瞒他的...实在太多了...”安尼尔在心中暗暗的叹息,一宿未眠。 以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