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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中灯光忽起的瞬间,我明显看见灯盘的上火苗顺着木架支柱向上急窜近尺,点燃了固定木架用的绳索。
绳索上燃起的火线像赤蛇盘绕木架蜿蜒而起时,有人在远处惊叫道:“架子点着啦!快往下跳……”
“别动!”黑蝴蝶虽然在厉声喝止手下,还是有人纵身跳下了横梁。对方落在下一处木梁上时,脚下横木忽然发出一声“嘎吱”巨响,捆在横木接口上的绳索骤然绷断,带着一串串火光飞上半空。
裂开的横木随即沿着顺时针的方向转动了半圈,左边托着那个跳下去的探神手,右边挑着一只机关傀儡,像是一座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跷跷板,勉强保持着平衡,停在了半空当中。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我刚刚掉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全是丁字形的木架,原来这些架子就不是为了连成通道,而是为了在外人侵入的时候各自分离,形成一个个平衡木,让来人无法互相照应,只能各自为战。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划过不久,我对面的横木上也传来了一声绳索绷断的闷响。我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我身下的木梁就缓缓地转动了起来,把我一点点地挪向了安然的方向。
下一刻间,绳索断裂、木梁转动、人群惊叫的声音在山洞当中此起彼伏,所有探神手无一例外的被挑在了半空。
山洞中的机关绝不会是单单把人困在空中那么简单,也许,下一刻就会露出它的狰狞面目。
仅仅几秒之后,我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惊叫,等我回头看时,一根横木上的机关傀儡已经挪动了位置,顺着刻在横木上的滑道向对面的探神手慢慢滑了过去。对方连连惊叫之间,拔出枪来正对傀儡不断开火,傀儡虽在枪火之下木屑纷飞,滑动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几秒之后,托着那个探神手的木梁就在傀儡的划动之下失去了平衡,直奔探神手的方向垂落了下去,那人渐渐被吊在了空中,上面的傀儡却在瞬间加速直奔对方冲了过去。
那人顿时陷入了两难之境。松手,他会直落洞底,谁知道山洞下面的滚滚泥水当中藏着什么机关?不松手,滑下来的傀儡势必要生生碾碎他按在滑道边上的双手。
生死之间的犹豫可能只发生在几秒之中,可往往就是那短短的几秒,足以改变一切。
几息之后,傀儡脚下就传出了滑轮碾碎手指的怪响,那人的惨叫之声冲天而起时,被傀儡举起的巨斧也在一瞬之间劈落而下,横木一端血光暴起,那人惨叫声也戛然而止。
血肉模糊的尸体落向洞底时,竟然发出“噗呲”一声怪响,等我低头再看的工夫,被尸体砸开的水花当中已经露出了一片锋刃倒竖的铁刺,落进水里的尸体正被挑在铁刺尖端向水下慢慢沉落。
尸身被铁刺穿透的惨状仅仅在一息之后就被混浊的泥水完全淹没,水上翻起的血迹却仍旧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探神手永远消失在了机关密洞当中,机关带来的恐惧却远远没有结束。
斩杀了一个探神手的机关傀儡仅仅在平衡木边缘停顿了一下就栽向了洞底。
我眼看着机关傀儡在空中连转了几圈之后,狠狠砸在了一根木梁边缘,被挑在另外一端的探神手在剧烈震荡之下腾空而起,惨叫着摔进了水里。猩红的血花从水底漂起之间,那人的一只手掌却还伸在水面上虚弱挣扎,许久之后才无力地垂向水中。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之间,整个山洞再一次陷入了死寂,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机关会在什么时候启动,或者哪一个傀儡会暴起发难。
我们全都被挂在横梁上,一旦傀儡启动,任何一个人都是避无可避。
机关不可能没有破绽,就算是现代用电脑控制的机械也会出现误差,更何况是古代的机关?
眼前的机关肯定有破解的办法。机关的破绽究竟在哪儿?
我正盘算的当口,安然忽然喊道:“欢哥小心,你那边的机关动了!”
我对面没有机关傀儡,可是我身下的木梁却一直都保持着平衡,坠着木梁的重物肯定是在木梁的下面。
我还没来得及往下去看,我身下的木梁就蓦然间转动了起来,我被推离了安然的方向,木梁的另外一头却奔着安然对面的机关傀儡滑动了过去。
我侧头看时,却看见自己的木梁下面吊着一块石板,就是那块石板保持了木梁的平衡,可现在,吊着石板的绳索不知道怎么燃起了火苗。用不上多久绳索就会被火完全烧断,石板砸向安然对面时,也就是我把持不住横木掉落水中的一刻,安然也会在猛烈的剧震当中被抛上半空,死于非命。
“安然,你抓住。”我双手按住横木,从木梁上站了起来,双脚发力猛然向上跃起,我脚下的横木刚刚翘起一点,就被我强行压了回去,甚至比原先还要沉落几分。
被挑在横木另外一头的石板蓦然向上扬起之间,我用脚狠狠一蹬横木,借着双脚的力道向安然的方向飞纵而去。
与此同时,我原先所在的横木也在我一蹬之下猛转了半圈,将石板甩向半空。
缓缓燃烧的绳索再也承受不住石板飞扬的力道,在我跳向空中的一刻怦然断裂。没有绳索牵引的石板蓦然飞向空中,与我一齐向安然所在的木梁上砸落了下去。
我人在半空,心却沉向谷底。
我不可能在短短几秒钟之间把力学、距离、抛物线落体等等一切计算得一清二楚,我敢往安然的方向跳,完全是在赌命。
赌赢了,我们两个能搏出一线生机;一旦输了,我们两个就得一块儿葬身洞底。
现在,那块石板与我一起飞向安然所在的木梁,如果它砸不到木梁还好,一旦砸在梁上,我和安然必死无疑。
人在生死之间,最常见的事情就是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可我现在连闭眼都不敢——我们的生死就在那几秒之中,我一旦闭上眼睛,就会错过那分出胜负的几秒。我只能睁着眼睛去看自己是生是死。
仅仅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之后,劲风呼啸的石板就紧擦着木梁的边缘落进了水里,被石板崩飞的水花还没平复,我就跳到了安然所在的木梁中间。
我的双脚还没站稳,横木就向安然的方向猛然偏斜了过去,另外一端的傀儡蓦然而动,高举战斧向我身前冲来。
我勉强站稳身形之后,豁然转身,直奔傀儡的方向反冲了过去,仅仅两三米的距离之内,我就拔出蔑天,举刀向傀儡肩头斜斩而过。蔑天锐利的刀锋瞬间劈断了傀儡手中的斧柄,我也一步冲到傀儡身前,合身撞向了傀儡。
蓦然一声巨响之后,木质的傀儡被我生生撞飞到了水里,我自己却踩在木屑纷飞的横木上,冲向了安然对面。直到木梁再次恢复了平衡时,我才双腿颤抖着在横梁上蹲了下来,流水似的冷汗也在我头上不断淌落,一滴滴地落在了木梁上。
过了好半天,我才算是缓过了神来:“安然,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安然的声音也在颤抖。生死之间走了那么一遭,任谁都不会坦然处之。
我的脑袋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个念头:诸葛武侯没想赶尽杀绝,否则的话,他没有必要设计出这种平衡木一样的机关,他只要不设木架,让水把我们全都冲进山洞,谁能在满布铁刺的陷阱里活下来?
密藏当中肯定还有生路。
我试着转了个身:“叶寻,你那边怎么样?”
叶寻所在的横梁跟我一样,上面没有机关傀儡,下面吊着的却不是石板而是一口棺材。
我的目光落在那口棺材上时,心中猛然一惊。其他木架上都挂着石板,叶寻那里不会无缘无故地挂一口棺材。
我刚想提醒叶寻小心,挂在横木一端的棺材就忽然自己炸裂开来,数十只蝙蝠从破开的棺材蜂拥而出,向四面八方飞散开来。
叶寻那头的横木猛然一沉之间,叶寻也像我一样脚蹬木梁纵身而起,直奔附近的横木飞落而去。叶寻跟我不同,他是内家高手,练过轻功,可以短暂地踏空而行,他更容易找到落脚的地方。
谁曾想,叶寻还没在空中御风疾行,趴在远处横木的探神手就对他举起了手枪,他应该是怕叶寻落在自己的横木上,把他也带进洞底。
那人刚要瞄准,我已经甩手一枪向他打了过去。那人被子弹掀飞到几尺开外,喊都没喊一声就落进了水里。失去平衡的木梁却在这一瞬间骤然扬上半空——叶寻落脚的地方没了!
“快用飞爪!”我明明知道叶寻来不及去拿背包里的飞爪,却还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声来。
人在空中的叶寻却忽然出手,隔空一掌拍向了扬起的横木。被一只傀儡压偏的木梁生生被叶寻的掌力给打回了原位,他自己也有惊无险地落在了横梁上。
叶寻的功力又进步了。 神话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