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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5日晚死者家属方的强烈要求,6日上午,公司代表不得不与家属签订了因公死亡赔偿协议。这也算是给双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态势创造一个缓和的局面,为方先生协调资金争取时间。
按照老游的说法“如果再不把协议签了,就有**烦了!”
什么**烦?他说他和白水都是领教过的。这不难理解,肯定是遭受严重的人身攻击,甚至伤害。
协议是签订了,但是,如何尽快兑现,似乎成了公司代表心里“更大的麻烦”。
申亦平召集老游和白水一起商量。大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情况明摆着的,能说什么呢?
“协议是签订了,那啥子来兑现?这个问题更棘手。”申亦平率先打破沉默。
“咋个办?叫方宇健拿钱噻。”白水顶了一句。
“我认为协议是必须要签的,也符合政策法规,人家死者家属也盼着签。但是,问题是方总能不能在三天内搞到钱?”老游说。
“估计方总也在纠结这三天的兑现时间,金额他可能没有什么异议,因为大家都给他解释清楚了。政策法规也明摆着的。我们这两天也到县里去找了有关领导,方总希望拿到搬迁赔偿款,这是不现实的,但他还是不甘心,不停催我和老游去催款。他还想利用死者家属一起去闹,把人家一起绑上战车。”申亦平说。
“咋可能嘛!他以为人家是瓜娃子嗦。”白水一语中的。
“他是说过,如果拿不到搬迁赔偿款,他宁愿这个事情摆在那里,总会有人来处理。”
“哪个来处理?他的意思是不是不要我们的命了嘛?”
“你没有看到那几天家属的阵仗哦,好凶哦,他在一边是感受不到的。人家拿不到钱是很能折腾的哦,要是我们被他们伤害了咋个办?他为了公司的利益,就不考虑我们的安危嗦?”老游显然还心有余悸。
听着他们说的话,申亦平思索着,他认为在他心目中,方先生还算比较厚道的,而且想法简单。他非要钻搬迁款的牛角尖,到底是受了谁的影响?
他百思不得其解。
俗话说:灯影子不会走路,有人引。
他得出结论:方先生肯定是被人误导了。是什么人在“开烂条”?是谁在作祟?还是有人无聊想看热闹?
大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一时间又沉默着。
申亦平甚至想起一些宫廷剧中所说的:昏君身边必有妖孽。
宫廷森森,宫娥彩女朝歌夜弦,几个身影穿梭在皇宫之中,一会儿在屏风后面窃窃私语,一会儿在皇帝面前俯首帖耳,一会儿那些作祟的身影狐假虎威,不惜献媚打压忠良之臣……
“你们快点商量哈!时间不多了哈!”
申亦平正在走神,以为自己得罪了那些作祟的人。猛一抬头,原来是黑鲁推开门,在门口大吼一声。
黑鲁的吼声让申亦平继续面对现实。
他问老游:“你问过方总没有?他对签订协议的情况和内容有什么意见?”
老游告诉申亦平:“方总说原则同意。”
“原则同意”,那就是说同意了。申亦平觉得自己也没有做原则以外的事情啊,那就该坚持原则嘛。
可是,申亦平收到方先生的微信:“我没有授权你做‘全权代表’,你无权签这样的协议!”
黑鲁看到他们的确是在商量事情,也没有人理会他,知趣地退了出去。
“他跟你是这样说,跟我说的又不一样。他责怪我不该这样签订,我没有回应他,现在没有时间和他争辩这些。”
“就是,暂时不理他。他应该认为我们是在为他争取了几天时间筹款才对。”老游说。
“催他赶快想办法嘛,那个搬迁费拿不到就不要去纠结了,也不要理他东说西说的。”白水说。
申亦平感觉自己成了双面人,一面要哭脸面对老板,一面要平静甚至笑脸面对死者家属,要装着“没事”,让他们感觉“老板很通情达理”,“老板是正在筹钱”。
签订协议当天,死者家属并不放心,他们让公司代表一起去政法委找汪副书记,希望能帮他们把把关,也顺便在他办公室,请他帮忙打印协议。
“协议没问题嘛。你们双方都同意了嘛?”汪副书记问。
“我们经过多次反复协商。”老游回答。
“那就对了嘛。多打印两份,我们和法院可以存一份。”汪副书记说。
“如果他们到时候没有给我们钱咋个办喃,书记?”小荫问。
“你们不是有约定吗?到时候他们都没有付就违约了,违约就该给20%的违约金了。这个他们是会考虑的。”汪副书记面带微笑回答,看看家属,又看看申亦平和老游。
“如果他们违约金也没有给,又咋个办嘛?”小丫问。
“就是嘛!如果赔偿金没给,违约金也没有给咋办嘛?”黑鲁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追问。
申亦平看着汪副书记,说:“他们问这个问题有点像10除以3,等于三点三三三无线循环一样了哈。”
汪副书记嘴角微微扯了一下,说:“我找何主任给你们看看。”他说着,走出办公室。
不一会儿他把综治办的何主任叫来看看协议。
“如果他们到期没有给钱怎么办呢?”家属们问。
“今天签订,从明天开始算起。如果没有执行就只有起诉到法院强制执行嘛”。综治办的何主任告诉家属。
何主任帮助家属们把合同理清楚后,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他所说的意见是切实的,应该这样处理了。
死者家属们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打官司需要多长时间。
申亦平感觉,汪副书记也发现家属有点烦人,但又不便说什么。他们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简直像刚进启蒙学堂的小孩一样,一下子想让老师解答自己不知道的所有问题。
“书记,那打官司要多长时间喃?”小风问。
“这个具体要问法院。这样吧,我跟法院李副院长打个电话,你们过去问详细咨询一下吧。”
申亦平感到无聊至极。他起身道谢告辞,走出了政法委办公区。
“我们不打官司哦!那鸡儿时间肯定很长的。”一路上,黑鲁又开始粗野起来。
“我们咋拖得起时间嘛?就是不打官司!”牟嫣发声,好像这事也该她做主一样。
走出县政府机关大楼,顺着南桠河往南走。
即将中午。太阳投下煞白的光,懒洋洋的,撒给这片大地五分光力。南桠河水冲击着乱石嶙峋的河床,发出轰轰的声响。
河水的轰鸣声,还是压不住死者家属们一路的吵闹声。
尽管还没有听到法官们的解答,但家属们似乎都很聪明,都很懂,都在展示,看谁的主意高。
刚刚签了协议他们已经就急成这个样子。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协议期限已经过了似的。
申亦平无奈地看着这群人。
他很想避开这些争吵声,不想看到一张张急不可待地对钱的渴求的嘴脸。但是,又无可奈何。正印证了那句著名的俏皮话:我又不能拔起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
申亦平侧目看看老游。他走在人群中,一会儿两手在比划着,一会儿又指指点点地给他们说着什么。说完,朝着申亦平这边看看,做出无奈的神情。
申亦平漫不经心地看看河水,又望望天空……
小风叫“小嬢”的韦老太太走到申亦平身旁。也许他是感觉到申亦平内心孤独,有意要和他说说话,也许是要探听一点什么。
“申总,你们老板就连这么几十万都拿不出来嗦?”她问。
“公司的确没有现金,有资产,但是要经过处理。处理是需要时间的。签协议的时候,你侄儿侄女都不听我们解释,我们说的都是实际情况,他们就是听不进去,非要把支付时间定得那么短。
老人家,我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我相信你能理解,我们也巴不得马上就把钱给他们,这样大家都省事,也不用耽误时间。都知道如果时间拖长了肯定会花更多的钱,这是我们不愿意的。
就是因为短时间拿不出来这笔钱,我开始提出要综合考虑,分成几次付,这样老板去筹钱也容易一些。可是他们还是不同意。
你觉得我有必要把自己套在这里浪费时间吗?我又不是想借这个机会来旅游,又不是想到这里来投亲访友,肯定想早点处理好了回家去,我还是有一家人的嘛。不管怎么样,大家都要通情达理,商量好了,我们回去把钱筹到给他们就算了了。”申亦平耐心给她解释,希望她可以开导一下年轻的亲戚们。
“是,你说的是道理。我也尽量给他们说。”韦老太太表示。
到法院后,李副院长把申亦平他们带到法院一楼接待室。
李副院长宽面大耳,面略带枣红色,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近视眼镜,说话声音很温和,但是直击重点。
他也给家属们先说明正常的法律途径所需要的时间,然后说:“像你们这个情况嘛,我们肯定是要按照快速程序来进行,争取尽快给你们判下来。”
很显然,他对林海涛死亡事故,早已通过相关途径熟悉情况,甚至了如指掌。
家属们在听的过程中,对李副院长所说的“尽快”,没有什么兴趣,因为他们也觉得太慢。
申亦平和老游顺便谈到搬迁赔偿款的事情,希望李副院长给予相应的指点。
老游介绍了相关情况后,申亦平感觉到李副院长,包括县上有关部门并没有把烷部子公司与美金新能源公司以及星火矿业公司的关系弄清楚,以至于在资产判定上不清晰。
申亦平接着把烷部子公司的历史性变革进行简短说明,对相关公司在重组过程中资产、股权等所发生的变化进行了阐述。
李副院长听后,也很有感慨。他说:“你们这几个公司扯的好复杂。之前有关方面可能没有理清楚,但是,公司所提供的依据也存在一些问题。下一步如果要来法院起诉,希望你们把更过硬的证据提供出来,证明以前拆迁那个产权归属是你们的。”
家属们又再次听到和印证搬迁赔偿款“比较复杂”,对这个期待再次失去耐心。
从法院出来,还在法院门口,他们又嚷嚷开了。
“起诉要时间,立案要时间,庭审要时间……走快速程序也要一个月以上!太慢了。不行,不走法律程序,走法律途径太慢了!”黑鲁说:“我们不走法律程序!”
一路上,亲友们七嘴八舌。小风走在人群中,很少说话,似乎自己的话都让其他人说完了。他不时用余光瞅瞅申亦平和老游,拿不定主意。
亲友中,黑鲁所说的话最是强硬,好像这些事都该由他来做主:“我们决定还是不走法律诉讼途径!”
申亦平为这些人敢于擅自做主,不尊重“主人”的做法感到不理解,同时,也认为这个家族的确很团结,家族成员敢于承担。
看到这种越俎代庖,自作主张的场面,申亦平他们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你说什么都有可能激怒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多的时间都等了,那就先等三天再说吧”。韦老太太和其他年长的亲属这样说。
一些年轻的死者亲友,觉得长辈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只有等等再看吧,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申亦平感到很不解,公司老板不愿意通过法律途径去争取搬迁赔偿款,认为直接去找政府更快,更便捷。同样地,这些死者亲友也是直接去找政府,不愿意走法律诉讼途径,他们认为通过政府给公司施压会更快更便捷。
公司与死者家属之间有着关联关系,对外应该叫“一家人”,这样的“一家人”都有着同样急切的心情,都在采用同样的做法。
真是印证了有个说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也算是缘分使然吧。
可是,欲速,则不达。 策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