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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死?我怎么会死!我回头看了大嘴一眼,说:“大嘴,你急着戴孝帽子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成孤儿了你就自由了是不是?”
大嘴咧咧嘴,说:“哥们儿,你他妈的跑哪儿去了?这些哥们儿想你想得头都痛了好几天了,你老婆说你可能是死了,车间主任怕你真死了,就叫我们出来找,你想想你要是真的死了,车间主任不得吃不了兜着走。走,刘风,跟我回厂里去。”’
好马不走回头路,我怎么能回去?我说:“大嘴,你怎么也叛变了?你回去吧,就说我真的死了。”
大嘴呲着牙,吐口脏痰说:“不行,你还值五百块钱呢,车间主任说谁找到你奖谁五百块钱,这个奖金我得要。”
这使我想起了国民党反动派悬赏过的无数革命先烈们的头颅,当然我的头颅比他们的头颅便宜多了。我们厂已经好长时间没发过奖金了,五百块,不要白不要。
我说:“回去行,不过奖金咱一人一半。”
大嘴想了想,说:“好,二百五也是白捡的,只要你回到厂里,我拿到奖金,你不是可以再走吗?”
这主意不错,我就跟大嘴回了厂。
车间主任见了我就像见了他亲爹一样,把门一关怕我再跑了。他先叫大嘴去叫劳工科科长和工会主席,然后就看着我不说话。
不多会儿,劳工科科长和工会主席来了。
“刘风,你害得我们好苦,”车间主任说,泪都快掉出来了,“我又没赶你走,我哪里对不起你?”
我知道他这是想推卸责任,自然就不会放过他。
我说:“你不赶我我能走?这些日子我一天到晚像个没娘的孩子到处流浪,做梦都想回来,可是一想到你,我就不敢回来。”说着,我把目光投向劳工科长和工会主席,“各位领导,你们可要给我们工人阶级做主呀,我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呀……”
劳工科长和工会主席显然被我的话打动了,科长不满地看了眼车间主任,说:“小刘,有什么问题可向厂里直接反映嘛,走总不是办法。”
我低下头,轻声地说:“我不敢呀,他总是打击报复。”
车间主任这下真的要哭了,用乞求的目光注视着我:“刘风,说话咱可得凭良心,我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你。”
良心?良心值五百块钱吗?你那时候怎么就不要良心了?
“我从小胆就小,”我说,“领导,我现在神经衰弱,偏头痛,晚上睡不着觉,都是叫他吓的。”
劳工科长站了起来,对车间主任和工会主席说:“好了,今天就不要再说什么了,你们负责把刘风送回家,”又转身对我说,“刘风,以后不要再干这种傻事儿了,先回家,明天直接到厂部来,要相信组织。”
我终于被他们送回了家。
与车间主任不同,赵红一见到我就像是饿虎见了兔子,朝我猛扑过来。“刘风,你这死不了的,”她尖叫着,在我身上又踢又咬,“你还回来干什么?死在外面算了。告诉你吧,孩子我都改姓了,姓赵了。”
我没有躲闪,任她发疯,我还得让他们知道我在家里也同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想孩子姓什么不是重要的,我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就像是我在一块地上种了庄稼,就该由我来收。
赵红累了,喘着粗气说:“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和他离婚。”
这话真说到我心眼里去了,但是,我明白,谁先提出离婚谁就在道德和财产上沾不到便宜,我就装出很可怜的样子对工会主席说:“主席,我不离,你可要给我做主呀。”
工会主席发现再在这里呆下去不会有好戏看,就说:“赵红,先不要着急,刘风回来了是好事,日子还是要过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哪能说离婚就离婚?”点送走了车间主任和工会主席,我就把房门关上了,一把捞过赵红,冲着她的肥腚就是一脚:“离婚!”说着,又在她的肉脸上打了一巴掌,“我等着法院的传票!”
赵红看着我变形的脸,哭都没敢哭。
7
我走了,从此我就又失踪了。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想实心实意地帮过一个人,当然天鹅除外,我对自己的这种想法也无法解释。
我找来***帮着搞装修,连工带料折合两万元,钱先赊着,我打了借条,一年后加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息一次还清;我又跑到张大嘴那里说我丈人重病住院需要交住院费和手术费,你不能见死不救,并说车间主任的那五百元奖金都归他以后他才借给了我三千元,这钱用来购置桌椅板凳咖啡具。
一个月后,天鹅咖啡厅开业了!
一听这个店名知情人就知道是我起的,因为里面夹杂着浓厚的感**彩。咖啡厅的门面是按我的意思设计的,门上方用霓虹灯管作了两只天鹅,一大一小,缠项环颈。我就像当年为天鹅**上的两个黑痣命名一样,也作了精采的描述:大的是我,小的不说你也该知道了,是天鹅。
从此,我原来的那个家就没有了,我又有了新家——天鹅咖啡厅。
我第二次失踪没引来像第一次那样的轰动,好事不过双,这回如果我真的死了也就死了,不会再有人间。这样更好,我可以安心地挣钱。有时候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对天鹅这样好,我不欠她的,她也不欠我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可我们就是非要住在一起。我看我这人算是瘸子扭筋瞎子害眼没治了。
我们厂终于发现我受车间主任迫害是我故作委屈,不久就以旷工为由将我除名了。
赵红还在闹着和我打离婚,申诉状也交给法院了,可她和法院都找不到我,法院一时还不能来个缺席判决。
我不是不想急着离婚,摆脱这个名存实亡的家庭就等于摆脱了苦难,只是财产我想要,孩子我也想要,除了她不要以外我什么都想要。我是想等我挣了钱把法官买通,叫赵红在财产上也沾不到便宜。这个女人我是恨透了,在我最艰苦的时候想把我扫地出门,寒上加霜,落井下石,连孩子的姓都改了。我牢记这个深仇大恨,我要报复,就像天鹅要报复她那个叛国投敌的丈夫一样。
我和天鹅恩爱有加,我搂着她睡觉的时候就睡得特别香甜,连呼噜都不打,跟死了一样。
现在这社会有钱的人很多,所以光顾天鹅咖啡厅的人就多,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大款小款的在外面挣得钱来,然后很情愿地再奉送给我们。
天鹅的脾气也比以前好多子,整天忙忙碌碌没死没活地挣钱连发脾气的工夫也没有了。
我们睡得很晚,每天深夜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我们已累得精疲力尽,连说话的劲都没有了,往往是身子一着床就昏睡过去了,所以我们这时候很少作爱。
我们起得也很晚,一觉醒来,太阳已照了屁股,抬眼看看窗外,一片阳光灿烂,经过一夜的休息,我们重新恢复了体力和精力,这时候便是我们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我们在阳光下重复着以往的故事。我眼中的天鹅美丽无比,天鹅眼中的我也是健壮无比;我们是新时代赤身裸体的亚当和夏娃,亚当和夏娃在新形势下顽强地创造着一个新世界。我常常想起我的一个考上大学的同学问过我的一句话:什么是推动社会发展的真正动力?性呵!太他妈的正确了,真是一针见血。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如今的人们不爱家花爱野花,咖啡厅里全是些野鸳鸯。为了使这些如我的野鸳鸯来到天鹅咖啡厅玩得痛快又放心,我把咖啡厅里的灯光弄得暗得不能再暗,很有点暗无天日的意思,每个桌子之间都用三合板隔起来,就像火车上的硬座车厢。这一举措果然大受欢迎,咖啡厅里夜夜暴满:爱河横流,我们的收入也与日俱增,形势大好不是小好,全国山河一片红!
没过多久,天鹅病了,头晕恶心,浑身无力,不想于别的就想躺着。我知道她这是累病的,就让她歇两天。
天鹅倚在我怀里说:“不,不能歇,一歇老顾客就不来了。”
我想想是这么个理,回头客对我们来说是最最重要的,何况挣钱就像是抽大烟,上瘾。
“咱们找个帮手吧。”我说。
天鹅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竟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我想起了审判“***”时审判员对一直不开口的***说的一句话:不说话就等于默认。我把天鹅轻轻地放到床上,出了门。
我从劳务市场上找了一个漂亮的农家闺女,当前台服务员,这样天鹅就轻快多了。
这个闺女叫甜甜。 血色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