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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记者马洪涛的主意，此时此刻，他正举着相机从各个角度拍摄着，精神抖擞，全神贯注，其紧张程度就像一个炮火连天中的战地记者。现在，他已经从被打的阴影中走出来，终于明白了田总编的良苦用心。田总编还专门与他进行了一场单独的畅谈，田总编谈笑风生，语重心长，让他备感温暖，口服心服。
雪还在下着，但是已经没有了风，雪就安静而温顺了。大雪纷飞中，嘉馨大厦的楼前向市民们呈现出了这么一个温馨而美丽的场面。许多市民们停下步子，驻足而望，感慨良多。他们不会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群体，是什么力量让他们聚集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一样。
“周总，你怎么来了？这么冷，还下着雪，您回去吧。”赵艳丽首先看到了慢慢走过来的周军庆，就连忙迎上前去，说。
罗东风也说：“你走吧，周总，这儿有我们呢。”
周军庆擦拭着眼角，说：“你们都来了，我怎么能不来呢？小赵啊，工钱拿到手了吗？”
赵艳丽点点头，说：“拿到了，我已经给我妈寄走了两千块钱，还有那些衣服。周总，您的钱，我马上就……”
“不要再提那钱的事了，就当是我给你妈妈治病的，好不好？”周军庆看着赵艳丽，说。
周军庆的眼神是不容分辩的，赵艳丽不再拒绝。这时，郭小燕和马洪涛也走过来，向周军庆打招呼。
“军庆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郭小燕不敢与周军庆对视，低着头，说，“我只是来看看。”
“小燕啊，你来了，我就很高兴。”周军庆的鼻子酸酸的，说。
马洪涛已经知道了周军庆和郭小燕的关系，是叶芝凤对他说的。他举着相机，对准周军庆的脸，说，“团结就是力量，人间自有真情。周总，我为这一幕而感动，你不感动吗？”
感动？周军庆能不感动吗？生活再艰难，再不如意，我们也总会被某些东西感动，赵艳丽感动过，叶芝凤感动过，马洪涛也感动过，而郭小燕在生死线上走过这一回，已经不仅仅是感动了。
“感动。”周军庆的泪水马上就流下来了，他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叶芝凤他们，说，“我会永远记住这感人的一天。”
“周总，您放心吧，我们一定按时完工！”叶芝凤好像听到了周军庆的话，向他挥着手喊道。
“注意安全！”周军庆也向他们挥挥手，说。
周军庆交代完毕，就驾车离开了，他还有几个重要的客户没有走访。
经过一天的紧张施工，下午六时多，天色已经黑透，嘉馨大厦终于清洗完毕，几百串灯笼从顶楼一直垂到楼下。许多人的四肢都已冻僵，伸缩艰难，脸上的表情仿佛也冻住了。叶芝凤的双脚一落地，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固定好最后一根绳索，大厦电工合上电闸，整个嘉馨大厦顿时红彤彤一片，映红了飞飞扬扬的雪花和城市的夜空。零星的爆竹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成为除夕夜狂欢的前奏。马洪涛再次忙碌起来，为公司的民工们摄影留念。在马洪涛心里，一篇图文并茂的报道已经成型，拍下这些照片，他就要马上赶回报社，选照片，写稿子，争取明天见报，而且还要上头版。
民工们刚刚将工具等收拾起来，装上车，周军庆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招呼大家马上回去洗脸更衣，军庆公司已经在蓝天大酒店紫罗兰厅订下了宴席，大家一起吃年夜饭。紫罗兰厅是蓝天大酒店最大的一个厅，可以同时放下三张餐桌。本来，省城市民年夜饭到酒店去吃已经成为时尚，大小酒店都有了预订。周军庆临时找酒店，跑了几家都碰了壁，最后才想起蓝天大酒店。他曾在蓝天大酒店干过厨师，总经理又是周军庆的老乡，人家听了他的来意，大为感动，马上决定将给酒店留守人员预留的紫罗兰厅让给周军庆，自己的职工吃年夜饭再另想办法。
“周总，我先走了。”马洪涛将相机收拾起来，说，“我要发稿去了。”
周军庆紧紧地拉着马洪涛的手，真诚地说：“马记者，如果有可能，我想请邀请你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
“好，周总，我一定去，我发完稿子就去。”马洪涛痛快地答应下来，然后伸手拦下出租车，消失在夜幕中。
一天了，郭小燕也没有离开过清洗现场，雪花飞舞中，她与赵艳丽一东一西，劝阻着闯入施工区的行人。这时候，她却准备离开了。
“小燕，你也一起参加吧。”周军庆发现了郭小燕的意图，就拦住她说。
郭小燕已经拒绝了刘北田为她洗尘压惊的好意，她心灵的创伤是一时难以抚平的。现在，对刘北田，她没有爱，也没有恨，她只想尽快离开他，哪怕是一无所有，因为她已经心灰意冷，身心疲惫。而对周军庆，她又有太多的悔恨与歉疚，甚至是有不可饶恕的罪恶感。她想靠近他，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只有浅尝辄止，若即若离。
“军庆哥，我去合适吗？”郭小燕抚摸着自己僵硬的脸，说。
周军庆走过去，一把抓住郭小燕的冰凉手，说：“合适，怎么不合适？去，你必须去。”
郭小燕感到周军庆的手温暖无比，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军庆哥，我去。”郭小燕强忍泪水，说。
周军庆没说话，只是用力握了下郭小燕的手。
18
军庆公司的年夜饭是晚上九点正式开始的，三桌宴席满满当当，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民工们分坐在两张餐桌前，他们大都换上了新衣服，这是他们准备回家过年串门拜年时穿的。周军庆坐在主桌的主陪位置上，他的两边分坐着郭小燕和叶芝凤，接下来便是罗东风、赵艳丽，还有公司的几名办公室人员。 血色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