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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七月,明帝疾,召右卫将军虞胤、左卫将军南顿王司马宗至。明帝亲任典禁兵,直入殿内,多聚勇士以为羽翼。王导、庾亮入内视疾,颇以为然;帝愈厚宫禁管钥,委之宗等。时帝寝疾,庾亮夜有所表,使人从司马宗求钥,宗不与,叱亮使人曰:“此汝家门户耶?何敢夜深而入宫?”使人回,告与庾亮,亮益忿之。
及次日,帝疾笃,群臣无得进者,庾亮疑宗、胤二人有异谋,乃拉王导等排闼入见明帝,请黜宗、胤,帝不纳。是夜召引太宰西阳王司马羕、司徒王导及尚书令卞壶、将军庾亮、郗鉴、陆华、丹阳令温峤,并受遗诏辅佐太子。王导、庾亮、卞壶等入宫内卧所,帝嘱咐曰:“朕欲与卿等平复天下,扫清海内,不幸遇此危疾!今太子年幼,不得不召卿等,托以大事也。”言讫泪流交颐,王导亦涕泣曰:“愿陛下万岁,以副天下之望,将息龙体,臣等少尽犬马之劳。”帝又曰:“卿等早晚看觑幼子,勿负朕言。”乃执太子手付与王导曰:“可念朕躬,勿效王敦。”导汗流满身,手足无措,泣拜于地,以头叩地流血,曰:“臣等安敢不竭尽忠之心,效元节之志,继之以死,难报今日托付之重耳!”帝命太子扶起王导。又谓庾亮、卞壶曰:“吾死之后,褒进大臣。”又曰:“诸大臣,朕不能一一嘱咐,皆当保爱。”言讫而崩,在位三年,寿二十七,谥曰“明帝”。帝敏有机,故能以弱制强,剪除逆臣,克复大业,规模宏远也。
明帝已崩,卞壶等率百官收殓,举哀发丧,孝事毕,葬于武平陵。
时太子司马衍,生五年矣。群臣扶其即位,请太后临朝称制。是日群臣进玉玺,司徒王导辞疾不至。卞壶正色于朝曰:“王公非社稷之臣,大行未殡,嗣皇未立,岂人臣辞疾之时耶?”导悯之,乃即扶病而至,上玺。太后临朝,命王导录尚书事,与卞壶、庾亮参辅朝政。然事之大要,皆决于亮。尚书郎乐广子谟,为郡中丞,庾珉子怡为廷尉评,二人各称父命不就。
卞壶曰:“人非无父而生,职非无事而立,有父而有命,居职必有悔;若父各私其子,则王者无民,君臣之道废矣!今广、珉受宠圣世,身非已有,况后嗣哉?”谟、怡不得已就职。
太子衍既即大位,乃大赦天下,改元咸和,庙号“显宗”。
史说葛洪,字稚川,丹阳句容县人也。少好学,家贫,躬自伐薪,以货纸墨。夜辄写书通宵,以儒学知名。性寡欲,无所爱玩,不知棋局几道。樗蒲齿名,为人谨讷,不好荣利。杜门却扫,未尝交游。时或寻书问义,不远数千里,崎岖跋涉,期于必得。遂览究典籍,尤好神仙导养之法。先吴时从祖玄,学道得仙,号曰葛仙公,以其炼丹秘术授弟子郑隐。洪就隐学,悉得其法焉。
先,司徒王导知其儒名,召补州主簿,亦有节政。时导又选入朝为散骑常侍,颇多著作。葛洪至,入朝朝见帝,固辞曰:“臣今年老,不堪重用,欲炼丹以祈遐寿,闻交趾句漏县有丹,臣请出为其令。”帝见洪姿高质异,乃曰:“交趾远隔,虽有奇宝,朕不舍卿远行。”洪曰:“臣此行非欲为荣,以其有丹,故求出耳。”帝见其辞恳,始从之。洪遂出,将子侄俱行。行至广州,广州刺史刘岳闻知其至欲往交趾,使人留之,意欲受学其炼丹之术,洪不听而去。到了句漏县,遂入浮罗山,积年炼丹,优游闲养,著述不辏著《内外丹经》一百一十六篇,作序曰:“洪体乏进趋之才,偶好无为之业。假令奋翅则能凌厉玄霄,骋足则能追风蹑影,犹欲戢劲翮于鹪鷃之群,藏逸迹于跛驴之伍。岂况大块禀我以寻常之短羽,造化假我以至驽之蹇足?自知者审,不能者止:岂敢效苍蝇而慕冲霄之举,策跛跋而迫飞兔之轨哉?是以身望于荣华之盛,而志安乎穷圯之域。藜藿有八宝之甘,蓬荜有藻棁之乐也。世儒但知服膺周孔,莫信神仙之书,不但见而笑之,又将谤毁真正。故余所著之言黄白之事,名曰《内经》;其余驳难通释,名曰《外经》,内外凡一百一十六篇。虽不足藏诸名山,且欲缄之金匮,以示识者。自号《抱朴子》,因以名书。”洪博闻深洽,江左绝伦。
著述篇章,富于班、马。又精辨玄赜,析理入微;年八十有一,自知天命试返,宅心事外,名重当时。乃征衍为尚书令,广为河南尹,二人谈论终日,义理愈精,言如瓶泻,口若悬河,是故朝野之人,多慕效之。 东西晋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