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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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麻姑的弟弟,麻二连。他跟岳海川岁数差不多,以前经常在一起喝酒。年轻的时候娶过一个老婆,但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后来他就出门打工去了,再也没回过小村。
以前麻二连每次来找岳海川,都会给岳一霄带一块糖,所以岳一霄对他印象很深。
“小伙子,我看着你有点面熟。”麻二连说。
他走的时候岳一霄还小,不太敢认。
岳一霄装没听见,“要两碗牛肉汤,一碗不要香菜,谢谢。”
“……哎。”麻二连也没再说什么,记下就走了。
他走了以后陆璨就问,“你认识?”
岳一霄“嗯”了一下,“麻姑他弟弟。”
小村里的人,除了朱老师,陆璨都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麻姑。所以这位麻姑的弟弟,自然也被划到了一个阵营里。
早知道就不进来了,陆璨想。
麻二连来上菜的时候,看着比刚才更激动,“我想起来了,你是川子他小子……霄霄,是不?”
岳一霄的脸色不太好看。但麻二连还送了他们几个酥饼和小菜,看在食物的份上,他点了点头。
其实麻二连走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当时岳海川还邀他到家里喝了顿酒,岳一霄的妈妈炒了几个菜,偷偷给岳一霄留了一点。他至今都记得,是特别特别好吃的蒜苔炒鸡蛋。
麻二连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显得很局促,“那个……我也这么多年没回去过了。家里都还好吧?我姐怎么样?”
听他的话,像是走了以后就断了联系。
“不知道。我也没回去过。”岳一霄把没有香菜的汤端给陆璨,然后喝了一口自己的。
汤确实挺不错的,岳一霄心情好了点。
麻二连又问了几个问题,岳一霄一律回答不知道,只顾着喝汤。他讨了个没趣,就走了。
后来吃完离开的时候,陆璨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麻二连看着他们的眼神很阴森。
出了汤店的门,他们默契地谁也没提起这个人,继续牵着手在古城里逛。但其实岳一霄心里是犯嘀咕的,麻二连过去跟岳海川关系那么好,怎么会出门打个工就断了联系了?
“别想他了,好不容易出来一天,别影响心情。”陆璨捏捏岳一霄的手。
“嗯,没想。”岳一霄晃晃脑袋,把麻二连从脑子里晃了出去,“我们去爬城墙吧。”
城墙上风大,别的游客都不上来,只有他们两个。站在最高处,能将整座城都尽收眼底。岳一霄伸开胳膊,风就从他腋下穿过,衬衫裹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瘦削的身形。
陆璨绕到后面,环住岳一霄的腰,“You jump,I jump.”
岳一霄把手放下来,笑道,“我才不跳呢。”
“是生死相随。”
陆璨把他冰凉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暖着,“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叫明月关,一位姓颜的将军奉命驻守在此。颜将军聪明骁勇,杀伐果决,百战百胜,守护了一方安宁,城民们都非常爱戴他。”
陆璨的声音清朗悦耳,把一个古城将军的故事娓娓道来。
“在城外,西北的方向,有一个西域小国,叫西夜。”陆璨指向遥远的地方,“西夜国觊觎东方古国已久,便派了一位皇子带兵来攻打明月关。谁料这位西夜国皇子却在两军阵前对颜将军一见钟情。”
“等等,颜将军是男的还是女的?”岳一霄突然打岔。
“男的。”
陆璨顿了顿,继续说,“第一次对阵,西夜国输了。而且因为实力悬殊,西夜国接二连三地失利,不仅连明月关的城门都没破,还损失惨重。”
“后来西夜国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同时,一个叫青枫的人出现在明月关,当了颜将军身边的谋士。”
岳一霄又兴奋地打岔,“青枫就是那个西夜国皇子!”
“嗯。青枫文武双全,见解独到,对这一带风土人情了如指掌,很快地吸引了颜将军注意。他在颜将军身边一年,为明月关加固城墙,制作军械,训练新兵,还照顾颜将军的生活起居。”
“为了爱情背叛国家?”岳一霄惊了。
“一年后,西夜国再度攻城。”陆璨停下来,看向岳一霄,“你猜,什么结果?”
岳一霄刚想说肯定又输了,但是脑海中突然闪现了另一个答案,“胜了?”
“对,明月关轻而易举地被西夜国破了。颜将军这才发现,明月关城中将士,超过半数都变成了青枫的人。他们里应外合,打得颜将军再无还手之力。”
“怎么这样……”岳一霄唏嘘不已,追问,“然后呢?”
陆璨看着岳一霄,“然后颜将军就在这里,自刎了。”
“虽然……颜将军也不至于就自刎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他那么骁勇善战,再打回来不就是了。”岳一霄挠挠头,他不喜欢这个结局。
陆璨不做评价,把故事继续,“西夜国皇子就这样占领了明月关。一个月后,还在这个地方,青枫跳了下去。”
岳一霄一头雾水,“青枫不就是西夜国皇子吗?”
“是,也不是。”陆璨勾勾嘴角。
“你这什么故事啊……不好玩。”岳一霄转过身,开始往回走。
陆璨跟在他身后,“作为西夜国皇子,攻下明月关是他的任务。但作为青枫,他愿意和颜将军生死相随。”
岳一霄又停下来,回头看他,“这故事是真的吗?”
陆璨又笑,“我编的。”
“嘁,我就知道。”岳一霄打了他一下,“你换个结局,这个我不喜欢。”
“那好吧。”陆璨想了想,“其实他们都没有死,而是以假死脱离了原来的身份,归隐山林,过起了与世无争的日子。”
“嗯……”岳一霄歪着头,看起来还是不太满意。
“算了,还是原来那样吧。”岳一霄又改了主意,“我觉得颜将军和青枫都不是这种人。”
他不知道陆璨为什么要讲一个这么凄凉的故事,虽然是挺应景的,但他不喜欢。不喜欢草率结束自己生命的颜将军,也不喜欢陷爱人于绝境的青枫。
如果他们的故事是这样,他也不要陆璨和他生死相随。
……
一个星期后,岳一霄一个人去S市参加了数学竞赛。因为考试加上来回的路途一共需要三天,老徐没批给陆璨假,高三课程太紧了。
好在这趟考试之行还是很顺利的,岳一霄在星期二下午两点就回到了家。他先给陆璨发了个消息报平安,然后随便吃点剩饭,就上床去补觉了。
不过没睡一会儿就被吵醒了,有人在敲门。
岳一霄爬起来,从猫眼里看了看,是快递小哥。
“陆璨的快递,签收一下。”
“哦,好,谢谢。”岳一霄也没多想,是陆璨的就签了。
然后给陆璨发消息,“有一个你的快递,好像是书还是文件什么的,我帮你收啦。”
陆璨这个点还在上课,没回,岳一霄就把快递拿到他房间去了,放在书桌上。陆璨这两天好像没有收拾书桌,很多纸和本子堆在上面,乱糟糟的。
岳一霄顺手给他归置了一下,意外地发现了一些没见过的东西。
很多英文的资料,用A4纸打的,岳一霄看不懂。还有一本册子,上面是一些外国学校的介绍,还有留学需要准备的材料等等。
岳一霄一下子就慌了。陆璨不是说他不出国吗?他改变主意了?
那个快递是不是也是这些东西?
他不敢拆陆璨的快递,只看了上面贴的快递单。
寄件人:彭子妍,国际件来自于澳大利亚。
那就是了。
陆璨是在准备留学的资料。
岳一霄把快递放在桌上,阴沉沉地回到房间。
他心情很复杂。愤怒,也有一些难过。他现在完全不清楚陆璨到底怎么想的,当初是陆璨自己说的不要异地恋,现在又在私下准备出国。所以是想怎样?分手吗?
还有他在B市古城讲的那个奇怪的故事,究竟是在说什么?预示他们的关系不得善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岳一霄只能说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陆璨晚上放学回来的时候,家里黑漆漆的,没开灯,也没动静。
“霄哥?你睡了?”陆璨轻手轻脚进了卧室,在被子里发现了岳一霄。
岳一霄用鼻子哼了一声,但陆璨看见了被窝里的亮光。
“别在被窝里玩手机,对眼睛不好。”陆璨打开灯,然后把岳一霄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岳一霄赶紧遮住脸,但红肿的眼睛太明显,陆璨不可能注意不到。
“怎么了?没考好?”陆璨在床边蹲下,摸了摸他的脸,“没事的霄哥,不就一个破竞赛嘛,不考也罢,我们不稀罕。”
岳一霄没说话。
他其实考得挺好的。只是如果陆璨走了,他的分数都不再有意义。
第二天岳一霄又忍不住偷偷去陆璨的房间看了看,那个快递已经被拆开了,同之前那些留学资料都放在一起,是一份正式的留学申请表。
岳一霄昨天收拾过书桌,陆璨肯定是发现了的。而且现在这些东西就明目张胆地放在上面,说明他根本就没打算遮掩。
岳一霄几乎想拿着这些东西冲过去质问陆璨,问个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打算。
然而最后他也没去。他只是把那些东西放回原位,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说过,他可以等,五年十年都无所谓。但他不喜欢这种被欺瞒玩弄的感觉。
岳一霄的情绪低落陆璨早就发现了,只是他把这归咎于那场数学竞赛的失手。直到之后的某一天,老徐带来了岳一霄的竞赛证书。
一等奖。
哪怕和岳一霄没什么交集的其他同学,都为之欢欣了一时半刻。可岳一霄的表情一直是冷的。
那是他努力了一整个夏天换来的证书,他却看都没看一眼,随手扔进了抽屉里。 假装男神对象后我翻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