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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正愁申阳不欲再战,眼见郦商前来,心道天助我也。
“王上,郦统领所将骑兵,不输于匈奴。今夜必可斩左贤王于马下。”韩信趁势急道。
申阳知晓郦商之能,见所驰援之兵战意正盛,亦不愿错失了良机。
“如此亦好。郦统领本是魏人,熟知地势,当不会为匈奴所伏。”
全军借着月色,迅速整理地上,敌军身上的残箭,收归箭囊。匈奴身上仅是皮甲,箭头还可再次使用,河南兵尸身上之箭,箭尖已顿已毁,拔出亦是无用。
二军合一,舍弃战车,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逼近西北群山。
“若全速进军,一个时辰余便可至群山,如此需近两个时辰。”郦商正色说道,不用韩信解释,便知此战的利害,“行半个时辰,当遇一炭色之山;再行半舍,可遇一水北之山,其山生赤色之草;再行,则遇旷地,一山高处其间...群山怪异,有坡似水牛,峰如兽首,峦如凤凰。乱山杂然其间,若急近,当提防匈奴四面偷袭。”
郦商凭借记忆,一股脑将所记尽数告知韩信。一旁的申阳,听得渐渐心惊。
“幸赖有郦统领归来,不然我军难以为敌。”申阳窃喜道。
韩信暗笑不语,平地作战大胜,申阳信服却转而怀疑山地。或许他日,他与南方楚越交战,申阳还会担忧水战。
罢了,今日便让申阳多开开眼界。
夜幕笼罩下,脚步声与马蹄之声极为有节奏,平地使然,声音仅是传出而未有回声。
众将士的体力在不紧不徐的进程中逐渐恢复,战意亦慢慢燃起。
郦商目不转睛向前,望了长时间的路,眼睛愈发酸涩。揉眼间,郦商扭着脖子,忽见韩信坐于马上闭目眼神。
“亦好,很快便有一场大战等待大统领。”郦商轻笑道,再次扭头带路。
武桓城外的异族尸身已让郦商对身旁之人格外信赖。
“还需几时可至?”申阳问道,行军渐近,一颗松懈的心不由再次紧绷。
“王上莫急,见山廓便至群山,我军再步兵变阵上前,一切皆非晚。”郦商安抚道。
申阳干笑几声点头,有此二人在旁,当无需他费力。即便交战,他只需躲在军中,以稳定军心便好。
“此番若退匈奴,郦统领便可迎广野君至此。到时,有广野君相助,未尝不可与再攻秦国。”申阳奉承道。
“王上过誉了。”郦商摇头,“家兄蓝田关相谈输于子婴。子婴诡计多端,若论攻秦,还需靠韩大统领。”
“前番之事,本王亦有耳闻,仅是子婴可拿出上佳美玉罢了。”申阳毫不在乎,“何况,子婴若当真心计甚深,便不会为蒯先生所算计,夫人与灵焚皆背秦而去。”
“这...哈哈哈。”
此事列国早早便知,饶是如此,申阳再提此事,二人还是忍不住嘲笑。
“不对!!”韩信忽睁双眼大喝,扭头四顾旷野。
“大统领,何处不妥?”郦商凑近问道。
韩信揉搓眼皮,终于在天边发觉到了异常。
“郦统领曾言行军两个时辰便可,为何仍是不见群山?!”韩信心中惊急,语气不善。
“在下所记不会有错。何况我军沿匈奴马蹄迹而来。许是...大军疲乏,延误些时辰。”郦商皱眉道,此刻被韩信发问,亦察觉到行军之时似是太久了。
照理说,他们该在山中才对...
“难道...”
郦商顺着韩信的目光望去,天边隐隐被黑色堵住,似是一层层的高山。
“郦统领曾言,有一高山处于旷地之间,为何不见踪迹?”申阳还未想清楚。
“撤,撤军!!”韩信调转马头吼道。
“撤军?”申阳搞不清楚,“我军行进两个时辰,未见敌军,为何...”
身后将士皆是一头雾水,不等众人听命。大军身后,响彻夜色的马蹄声骤起,箭雨齐下,河南步兵哀嚎上前躲闪。
“韩信!你输了!!今日不论你带了多少人马,皆要葬身于此!!”
左贤王手中弓弦拉满,不断射出箭支。
战败休整过的匈奴骑兵,精神饱满,将敌军当成猎物般追逐射击。
突然出现在敌后,面目狰狞,口中叫嚷着河南兵听不懂之言,步卒一时间无从防备,只得逃窜。
河南大军本是骑兵在前,遇敌亦有回旋,对抗的余地,但行进途中骑兵在下,被慌乱的步兵所隔,无法回头再战。
“何以至此?!匈奴如何会限于大军之后?!”申阳惊慌失措,嘴中不断发问。
“我军当在山中,马蹄痕迹是匈奴向前刻意所留,左贤王...已将前端群山挖平。”郦商扼腕叹息,后悔早未识破。
“挖...挖平?难道左贤王早知前番会战败?”申阳回望大军身后正酣畅射杀的左贤王,怯意丛生。
“大军军阵不利,不可交战。全军速进,山中御敌!!”韩信吼道。
“入山,速速入山!”
申阳高声附和,此刻之声已有回音,众人心知群山不远,冒着箭雨,拼命奔逃。
不至半刻,一磨盘形状的山峦近在眼前。
骑兵下马,顺着山道边逃命,边提防着山中可能出现的匈奴伏兵。而身后,前战存活下来的步兵已损耗大半...
待到全部大军上山,一路上的战意似被一瓢水泼过,只能借着陡峭的山石,与半青半黄的枯枝偷望山下的追兵。
一个个黑色的轮廓,密布在山脚下。
匈奴兵持短矛插着河南兵尸身,挥舞着手臂叫喊挑衅。
申阳看在眼里,又怒又惧,路上还对郦商存感激之心,而今只能心中埋怨为何此刻出现。
郦商若不来,大军便不会追赶,亦不会中了匈奴的诡计。
“报!”巡逻山中一圈的兵士跑回,“山中并无伏兵,但...此山皆为匈奴所围。”
兵士咬牙回报过后,不忘怒瞪韩信一眼,将徒劳行军,终被算计的过失全推在韩信身上。
“下去吧。”申阳背倚山石,无力挥手,“呵...匈奴夜间求战,战败后,料到我军星夜追赶而误时辰,早早挖山,引诱我军大入重围。看来,前番血战,无论胜负,匈奴左贤王皆有后手,绝非等闲之辈。”
申阳早些时候猜到回事这种类似的状况,当时并无对策,才极力阻止韩信。如今“梦想成真”,申阳彻底绝望。
郦商见韩信身处窘境,解围道,“在下此刻想来,当如王上所言。然匈奴非是挖平群山,尽是引我军行无山之路,再...夷平数个小山罢了。”
“呵呵...有何区别?仍是被困山中。”申阳苦笑,“北方之山隔绝水源,无后援可补。若是山间对敌,本王信韩大统领有法可胜敌军。可以孤山上攻下,绝无胜算。”
申阳自以为落入必死之局,渐而不顾军心,口误遮拦。
“王上多虑了。”沉默许久的韩信开口。
申阳,郦商以及周围将士齐齐看过来,等待着韩信的奇谋。
“而今看来,左贤王定有围杀我军之法,仅是不欲徒劳杀伐,欲看我军饿死山中,以儆别国。不会给我军留半分余地。”韩信分析道。
申阳被噎到不轻,还以为有活路,原来是劝他等死。
“当真无计可施?!”郦商皱眉问道,看韩信的脸色,倒不像深知必死之人。
“此间无计。”韩信抱肩摇头,山下的叫嚷弄的他心烦意乱。
身旁将士顿时心冷如冰,韩信在他们心中是不臣之将,欲杀之,但不得不承认韩信的能力。韩信若无法,那便是真的只能等死了。
“定有活路!”郦商心有不甘,“韩大统领虽熟兵略,却是一人之谋。魏王假攻秦连克秦地数十城,直至襄阳。韩大统领不若思虑,若是旁人身陷此地该当如何?”
郦商亦无他计,只能将希望尽数压在韩信身上。
“连克数十城?有何可言?”韩信蹲在地上,伸手划着纵横棋盘,“秦地流传一种弈棋,据说是子婴所制。双方兵力等同,以战车,骑兵,兵卒...为子,城池,山脉便是纵横交点。
即便秦国城池众多,起子便弱于西魏,魏王假只需调动棋子或大开大合,大得胜势,或蚕食秦地,逼近中宫。算不得本事。行军如棋,即便将领所行之路不同,其内在之因皆同。何况与魏王假‘弈棋’之人乃是不懂兵法的陈平,二人下了一盘烂棋罢了。魏假亦是一招棋差,偏偏要去寻魏辙,终究满盘皆输。
换做魏王假来此,亦非会有别谋。”
身处死地仍能大谈兵法,郦商不知是该骂,还是该夸耀这个大统领。
“依大统领之言,我军之势改叫何名?”郦商随口问道。
“该叫...困毙吧?”
【“唉~困毙!本典客胜了,哈哈...”
华山之上,荀晋终于摸透了下棋的窍门,摇头晃脑朝着对面的王周示威。
“未必胜了,在下还会后招。”王周趴在棋盘边,皱眉深思。
“还有何可胜?你这‘将’脱离本位,被‘马’隔在此处,左亦不得,下亦不得。”荀晋摆弄手指笑道,“不动之将可是会粮草不济,饿死的。”
“在下不动将,动马。”王周说着,调回己方之马回援,以图破解死局。
“啧啧~无用的。”荀晋亦调马,二马成‘日’字相连,“单马岂能破连马?本典客大可先杀单马再困毙之!”
“那便试试。”
荀晋猖狂一笑,二人你来我往,在将不远处缠斗。
】
磨盘形山下,匈奴已杀敌方之马,生火烤制为食。连月来的谋划终于有了成效,此番烤炙既当填饱肚,又可为必胜之势庆贺。
香气缓缓飘到山上,夜间受寒的河南兵问道肉香,饥寒交迫,不愿再做无畏的挣扎,不由的想要自杀逃避。
咕咕——
郦商的肚子不争气叫了起来。
“大统领...莫非我军...唉,以匈奴之残暴,定会趁我军彻底无力之时攻山。与其蒙羞而死,不若...”
“该至此地才对。”韩信掐着手指估算时间,顺便打断郦商的短见之言。
“该至?何人?”郦商挺身激动道,眼珠微转,才发觉周围少了一个人,“可是柴武统领?!柴武统领可是归河南地搬救兵?”
“非是,柴统领归国押运粮草。”
见郦商双眼无神,韩信不再卖关子,“然,柴武统领与英布曾在项羽帐下一同征战过,依蒯先生所言,若柴统领回撤,英布势必以为我军受阻。以英布不甘静处之性,必会派仅存兵士驰援,不为建功只为...杀伐!”
话音未落,吃食正酣的匈奴背后远处,马蹄声与火光骤起。
“喂——上山之人可还有气?!九江王英布,前来解围!!”
申阳,郦商以及河南众将士齐齐起身,往日行径不堪的英布粗犷不堪之声,在此时听来格外悦耳。
左贤王手中的半熟马肉在惊颤中掉落于地,这声高吼在左贤王看来不该是南人所喊,绝对不输骁勇残暴的匈奴猛士。
“九江王...英布?”左贤王转身,见援兵不多,却如临大敌。
“还活着!再不解围便饿死此地了!”郦商手捂成斗,大吼。
“哈哈哈!好!本王便让匈奴见识一番九江将士之勇,南方越人之骑术!!上!”英布铁剑一指,昔日的众大盗将领,如见肉之狼狂袭而上。毫不整齐的行进攻势,直冲成片匈奴大军。
一旁的柴武面色正与英布相反,格外平静。
“匈奴该疑援军如此之少,不会贸然全军压上。但切记,不可惹恼匈奴,否则大计不成。”柴武淡定提醒道。
“本王可不敢担保。”英布狂妄一笑,目带杀气,“吴芮老儿欺人太甚,本王之将早已忍耐不住,此番交战,不论生死杀个痛快。”
“你...”
“哈哈...无妨。”英布手肘顶了顶柴武,“昔日作战,皆是柴武统领为本王收尾,此次亦可如此。”
“真是受不了你。”柴武释然一骂。
九江骑兵冲入敌阵,匈奴兵匆忙上马应敌。
二骑交锋,短矛与提剑相撞而来。九江兵毫不躲闪,朝着短矛砍下。
铛——
匈奴短矛应声而断,铁剑之势似毫不减弱,继续挥向匈奴兵。皮甲,兽皮,人之骨肉...一击皆斩。
匈奴兵半截身子落马,还在喷血的残骸被惊马带至远方...
“杀个痛快!”九江兵高举染血铁剑狂吼。
“上!匈奴将士有何所惧!”左贤王不甘气势被压制,吼道。
本自诩骑术精湛,不愿人数取胜的匈奴骑兵纷纷扔下未啃干净的肉块,上马奔向九江兵。
英布所带兵力不多,渐渐被匈奴骑兵包围。
九江骑兵为节省力气杀敌,交锋之时干脆不顾敌方兵刃,铁剑朝敌军胸膛,脖脑猛砍。
铛——
一匈奴兵短矛刺中铁甲,惊疑间,剑光闪过,头颅滚落在地。
聪明的匈奴兵短矛直刺敌方手臂,脖子等无甲可覆之处,未料到九江兵丝毫不躲闪,冒着矛尖劈砍敌军。
战衣周身染血,分不清是敌军还是己身之血。巅峰马术,与野兽厮杀对决之下,每一九江骑兵倒下,便有至少四名匈奴兵身死。
山上的郦商看的无法移开眼睛,口中喃喃,“岂有此理,骑兵岂能如此为战?!”
“如此亦好。”韩信淡淡道,“左贤王见识了我军攻城,我军守敌,总归是凭借阵仗为战。总该让这群人见识下单兵之能。放眼诸国,能如此为战者,唯有九江。”
左贤王擦干嘴角,咽着口水,不敢相信面前之敌,与董翳居然同属南人之列。
“甚是骁勇,兵刃亦是精良。”左贤王已下决心,匈奴当改兵刃,亦不想再让面前之地尽夺锐气,“尽数杀去,今夜不食马肉,食人肉!”
英布见围山匈奴兵,十有九成欲上马奔来,心知还是惹恼了他们。
“啧啧...看来还需柴武统领...”英布正要叫柴武,却发觉柴武已不再身旁,“呵...够快,不输于当年。”
九江骑兵厮杀正酣,英布未下令撤兵,只身策马遁与黑夜之中。
匈奴骑兵一拥而上,短矛齐刺而出,九江兵尽数被杀戮在地。人已死,持剑的手却仍抽搐般晃动铁剑。
“追上去,一个不留!”誓要争回气势的左贤王大吼。
突然间,匈奴座下之马似是被什么东西惊吓,抬蹄乱跑。
咚——咚——
大地不知为何微颤,匈奴兵慌乱不知如何自处。
左贤王扭头目瞪山身,知晓定是韩信昔日的谋划。
“左贤王入魏地,当已深知九州之事。”韩信起身大笑,“当年大禹治水,分天下为九州。而...河南国之地,名为‘豫州’!带象之豫!”
“糟了...”
震动之声愈近,黑暗中长鼻大耳,匈奴从未见过的怪物出现在眼前。
“上吧!!”
柴武挥手见,怪物塌地而来。 大秦之我是子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