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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余秦兵趁势不依不饶,十万魏兵本是激动的一夜未眠,此刻疲乏至极,被秦国骑兵杀的丢盔卸甲,连连后退。
“传令下去!至多追至一舍,已防魏军拼死一搏!”陈平忍着惊骇大叫。
“诺!”
左右骑兵会心点头。
寻常的溃兵只会极力逃窜,任由敌军一一追赶诛杀。
而西魏军以疲乏之身在后退中,居然还会反击,已趁着秦兵大意,刺死数百秦人。
陈平与众秦兵甚至有些怀疑,西魏兵的撤退乃是诱敌之计。
未至一舍,陈平心中疑惑极盛,不敢再深追,率秦兵掉头急返归城。
陈平返至栎阳城下时,本是昏迷在地的王襄却没了踪迹。
“呵...跑的倒快的。”陈平笑道,“但愿你别被魏王豹发现诡计。”
“当是不会。”
傅宽趴在城头上眺望远方,淡淡道,“王襄此人早日里便是魏王豹的亲信,久居魏都平阳。他归去之后大可将此战失利归咎为,西魏无骑兵与大秦的奇器。”
陈平抬头斜视着傅宽,尤生警惕之心,若不是王襄告知郦商此刻的境地,恐怕傅宽早已倒戈。
就差那么一点...
“傅统领知晓王襄不想让魏王豹得胜,难道不怀疑其所言郦商之境地亦是有假?”陈平问道,此刻已退魏军,待大军回城,暗暗杀了傅宽倒也无妨。
“信成君归魏,此战却未做前锋。想来境地未必得意,王襄此言当为真。”傅宽回道。
陈平险些被傅宽的话逗笑,傅宽敢如此答复,便是默认了刚刚在择秦还是择魏之间徘徊。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将话说的如此直白,顿时来了兴致。
“郦商当年带着数千人归附了刘邦,攻长社,取缑氏,战洛阳,直逼咸阳。而至刘邦封王后,郦商才归魏地,魏王豹心有不满,亦是情有可原。”陈平笑道,“傅统领若此刻归魏,便是魏王豹的大功臣,可与郦商不同,定当得到魏王豹重用,万不可错失良机。”
“陈大夫此言差矣。”傅宽轻轻摇头,“连近臣都会在战场之上甩诡计诈败,想来魏王豹亦对臣子多有薄待。单凭这点便非是在下归魏的理由。”
傅宽忽地一笑,“说来,傅大夫用计虽狡诈些,却是极力希望在下为秦效力,想必在下他日定要所重用。”
“哈哈...傅统领高见。那便待本大夫归城,再议退敌之计。”陈平笑着,策马进城。
傅宽杀“刘邦”,卖亲兵,投靠于秦,而今险些临阵倒戈,此等两面三刀之人,换做旁人早便动手杀了傅宽。
但陈平最喜欢对付这种“简单”之人,卖的简单,变的简单,便说明收服的亦是简单。
“忠奸皆是无妨,能为我所用便是良将。留下此人也好告诫些王上。”陈平暗忖。
“十万大军落败,即便王襄不阻拦,魏王豹几日内亦不会动兵。大秦...还有机会。”
......
栎阳北,一舍外。
王襄清点过兵力便原地扎营。
“啧啧啧...这韩信有两下子啊,虽是落败而归,大军伤亡竟未至千数,居然能训练出这种魏兵,恐怕孙子在世亦不过如此吧?”旁营中王襄尴尬道。
安抚过魏王豹的郦商推帘而进,面色铁青,“韩信厉害之处远不至此。”
“怎么?”王襄神色一紧,“难不成他要趁此时机入秦,接管大军,彻底让王上以为我等无能?!”
“王统领想的过于简单了。”郦商跪坐王襄身前叹气,“今日战败,王上心中气恼,本想明日再攻栎阳。在下拿军心不振,虽兵力为胜,不可急攻为由劝谏,谁知...”
“王上打算如何?!”
王襄急问道,他深知韩信在函谷关外,不会轻易入秦。但让必胜之军打败仗,又不受责罚也不是容易之事。
今日还可拿奇器为借口,若魏王豹急攻,他便必须短时间内想到对付奇器之法,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之过,便是他的战法之过,而非韩信的战术之过。
“唉,王上打开韩信第一个锦囊。”郦商语带沮丧,“王上打算明日分五日,各派两万兵马轮流攻城。仍是兵力占优,陈平不得不每日劳军应付,待到五日之后,十万大军齐动,以攻秦军,必可一击致胜。”
“两万?五日?呵...”王襄忽地一笑,“那岂不是更顺吾二人之意?所用兵力越少,我等便更有战败的理由。十万大军不易败,两万却不同了,无非是找五个借口罢了。”
王襄相信,以陈平能一眼识破他的心思的能力,甚至不用他帮忙,便可对付这两万人。
“但关键在于...韩信此计本就为‘疲敌试探’之计!他是让都尉带兵,无需统领!”郦商紧攥双拳,愤愤道。
“这...”王襄一时无语,愣在原地。
只要十万大军在秦,陈平将各县守军调动到栎阳都不是魏军的对手。
此计可行,但王襄想不通,韩信是如何想出来的。
“莫非他猜到你我二人会从中阻挠?”王襄喃喃道。“这可不简单,单看此计,韩信连郦统领如何劝谏王上的说辞都知晓了。”
“莫要把他想的太过高明。”郦商摇头道,“他若真有奇能,韩地便不会还与楚国僵持。韩信连攻二国,已是功高盖主,若真识人心,又岂会独占二功。”
王襄忽觉郦商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却实在猜不出韩信的用意。
郦商也捂着脑袋,闭眼深思,久久不解。
“是不是他身边那个姓蒯的老头出的主意?”王襄忽地开口。
“定然不是!以蒯通识人心之能,此计断然不会有如此大的漏洞。”
熟悉的声音传来,传令兵面带笑意揭开营帘而入。
“......”
郦商二人想开口,突然发觉还不知道此人的名字。
“小先生,何出此言?莫不是有应对之计?”郦商此刻懒得询问,继续知晓破解之法。
“小先生此战若能助我二人,战后必当百金为谢!”王襄急道。
“呵呵...帮?帮什么?帮二位叛国?”传令兵笑道,“此战西魏若胜,北方天下大半便是魏王的,二位统领何须为小怨而望大义呢?”
“非是如此!”郦商眼珠转动道,“项羽早便有言,子婴需死在他的手中,魏王是被韩信诓骗。魏王若打下秦国,待到项羽平定齐地,下一个目标便是西魏,我等亦算的上是为君分忧。”
“呃...正是。”王襄连连点头,“此事我等亦有私心,亦有公心!如今代赵二国已分,西魏最佳的目的该是此二国,攻秦之事简直下下之策!”
“原来如此。”传令兵玩味一笑,“二位统领如此为国,在下便也尽一份力吧。”
传令兵老成般的背剪双手,围着二人转了一圈,背对激动的二人。
“二位统领未想到应对之法,只因有一处并未想通。”传令兵说道。
“什么事?!”王襄有些急不可耐。
“那便是——王上真的会对韩信百依百顺?心中就从来没有过半分排斥?厌恶?”传令兵问道。
“这...王上允许他携大军攻别国,自是万分信赖。”王襄皱眉不解。
“非也,王上此法只是看中韩信带兵之能罢了。”传令兵笑着挥手,“如今殷国已吞,常山已分,韩城半数又在西魏手中,魏王不修养生息,却还急着攻秦,这是为何?”
“没有君王嫌疆土太大的,趁子婴不在攻秦,此乃天赐良机。”郦商说道。
“此乃其一。”传令兵说道,“九州之中,最富之地在韩城,常山,齐国。秦地贫瘠,却先一步攻取,只为一件事——避祸!”
“避祸?”郦商有些领悟。
“唯有秦地可闭关以敌天下诸侯,二位统领要知道,函谷关当年还是魏国的一部分呢,魏君比天下诸侯更要知道此关之重。”传令兵说道,“河南国亦在王上计划之中,而今置河南,调韩信,仅为此战。”
“可...这些与韩信有何干系?”王襄问道。
“当然有关,因为韩信...亦是如此想的!而王上心中也在防备韩信!”传令兵邪笑道,“再信赖的人,权势太大了,君王心中便会不安,这是为王之人的通病。”
此言一出,王襄渐露笑意。
“小先生的意思是,让我等离间王上与韩信,如此一来,我等便无需拘泥于对秦之战的成败?”王襄问道。
“非是离间,是如实告知。”郦商彻底领悟传令兵所言,“周文顺奇路过函谷关,项羽强攻函谷关时,英布与那个人还袭掠山谷而过。韩信之能不下此二人,率兵围函谷而不入,反而为王上出些延期之计。他...莫不是在等待些什么吧?”
“王上从未说过,但必有疑心,我等只需将顾虑之处说出,王上自有定夺。好计谋!”
郦商连连点头,暗责自己将重点放在秦地内,而非秦地外。
王襄心头疑虑未消,“倘若如此,想必王上该让韩信强行攻秦,功劳又被他占了去。韩信身边还有蒯通那个老头,那时他二人或许还会反客为主,责怪在下攻城不利。”
王襄满脑子都是在和韩信争斗。
“哈哈...脸皮这种东西既然撕了,便会撕到底。韩信若被强要攻秦,那时有疑心的王上会顺势受了韩信的兵权,甚至交付于二位统领之手,之前种种功绩亦会被停滞,除非西魏再有非韩信出征不可之战,才会重新调用他。”
“可他若不来...”
“他若不来,那便是反了。”传令兵打断道,“那时,二位统领再说些‘实事’,韩信便无退路了。”
王襄,郦商二人对视点头,心中均有了主意,却也都感叹传令兵计策的狠厉。
幸好...这次他们是站在一边的,若他与韩信为伍,二人不敢想象会死的对么惨。
“多谢小先生!”郦商附身拱手,“敢问小先生大名,他日在下必去拜访黄石公!”
“不必了。”传令兵淡然一笑,“家师协助王上乃是因秦国的李信统领,险些害得在下的张师兄殒命,破除子婴之计后,家师如今已不再魏地了。”
“小先生大能,仍留西魏军中助我二人,莫非我二人平日曾暗助过黄石公?”王襄问道,心中暗带窃喜。
“哈哈哈...”郦商不禁一笑,“在下猜测是韩信亦是坑害过子房先生吧?”
传令兵眼露出赞赏,“正是如此,在韩地时,韩信与蒯通老小儿害得子房师兄被困楚地,若不是看在尉缭的面子上,便非是在下用凡计,这么简单了。”
“怎样都好。”王襄没了顾虑,心中大快,伸手示意着郦商,“郦统领才智非凡,又是陈留名族,小先生若不嫌弃,可否引荐至黄石公?”
郦商不由感动,若能得世外高人的指点,他倒也不惧韩信了。
本是面带笑意的传令兵忽地变了脸色,冷声道,“郦商吗?离子房还差的远呢。”
“这...”王襄笑意凝结在脸。
“哈哈...”郦商尴尬一笑,“小先生所言极是,子房先生乃世代相国,不顾生死而刺秦,非在下可比。在下已得小先生指教,不敢再有过分之念。小先生息怒!”
“哼!话已带到,其后之事便看二位的造化了。”传令兵冷着脸,“趁魏王豹战后心烦意乱,是最好的‘谏言’时机,恕在下不奉陪了。”
传令兵说完率手而去。
王襄瞬间改为怒容,“这...他哪里来的脾气?黄石公的弟子还只是个传令兵!有什么可嚣张的?他师父来此地,如此行事还差不多!”
郦商不语。
王襄被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训斥,越想越气。翘着二郎腿坐在几案上。
“连陈留望族都瞧不上?瞧给他狂的。”王襄嘟囔道,忽地看向沉默的郦商“郦统领怎么不说话?”
“王...王统领方才...说他是传令兵?”郦商语气颤抖。
“对啊!怎么了?”
王襄爽快应答,脸色归于铁青。
他刚刚清点了战损魏兵,好像...没有这号人!
“此人是王统领带回来的,王统领何事遇到的此人?”郦商咽着口水。
“塞地东南...河水西侧...不是王上派他去找在下的吗?”王襄急问道。
“不...”郦商木讷摇头,“王上一心夺取秦地,从未下过此令...”
王襄忽地浑身一道寒意闪过,“王上...定是以为在下赞同韩信之计,心甘情愿归来,这才让在下与奚意一同带兵...那这个人是...”
“无需理会太多,我等速去王上营中吧。”郦商不敢再多想,催促道。
“也好...”
魏军大营的火把再次被燃起,心烦意乱的魏王王果然听从了二人的‘谏言’,特派郦商亲自暗往函谷关。
荆山之上,一白发老者正背手往着策马驱去的郦商。
“陈平居然能让郦商如此行动,未免太自傲了些吧?”老人喃喃道。
夜风吹袭,老人的白色长衣微动,转头望向西南楚地。
“比起韩信,和子婴的伎俩,把子房驱除出帐,还想害死...巴蜀自当不可留...”老人面露疑惑,“但...老夫还没出手,如何便灭了?不管了,该回齐地了。”
......
成都王宫已变为赵成驻守。
子婴挑选着数百矮马,带着虫达,陈贺与一干秦兵直奔过金牛道。
向刘之人中,陈贺的话是最有分量的,子婴带着他,刻意将唐厉留在成都,向吕之人如今并不可怕。有韩信和赵成等人在,无需担忧。
子婴怕遇到未料的险事,虫达这个“天下第一剑”全当做保镖了。
“王上!陈大夫迟迟唯有归信,我等此行前途未知!”虫达提醒道,“以魏国的实力,想征兵二十万解释寻常事,若咸阳被攻占,这...便是去送死啊。”
“故寡人带着诸位爱卿,急向北驶,如此也能早些迎上飞奴嘛。”子婴调侃道。
臣子可以慌,但君王不能。
面对刚刚招揽的臣子,子婴面对何事都需做到看上去胸有成竹。
即便后院起火了,也只能淡定。
“王上,从子午道过乃是最快,但也是最险,待我等至咸阳,恐怕一切都来不及了,为何不带着大军同归?”陈贺皱眉问道,心中极其不解。
“哈哈哈...爱卿何必如此慌乱,陈大夫等人之能无需忧虑。”子婴强笑道,“秦人以少胜多之事数不胜数,他们亦可如此,寡人此番归去只是振奋军心罢了。”
二人不知子婴的谋划,但确是有几分相信。
“韩信训练出来的兵,带上再多的未到一月而练成的兵亦是无用。唯有赌上一把,赌陈平能抗住,赌杨喜这个弘农始祖,莫负这个第一女侯能有法对抗。寡人才能有时间想出后法。”子婴心中嘀咕道。
“此番不走子午道,走汉水!” 大秦之我是子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