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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去看姑母,姑母已经好了很多,她自己也说不清昨天到底是怎么了。郎中诊脉也说姑母正常,并没有什么隐患、疾病。
“可能就是昨天饭或者别的有点不太对吧,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还挺好的。”姑母宽慰我和父亲。
我深知这不是什么饭的问题,在一旁默不作声,父亲又问了几句,还是没有什么头绪,便先去上早朝了。
我和姑母说话间,装作无意提及了上次姑母去宫里的事。
“姑母,腊八那几天你去宫里遇到贵妃了吗?”
“嗯,那天的糕点好像都是贵妃宫里做了送来的。”姑母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噢,我前两天去见贵妃时,她提到你,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我还以为你上次去宫里被她为难了。”
“噢,没有为难我。”
我看姑母神色还是有些疲惫,便先出去让姑母继续休息了。
腊月二十三了,这一年的腊月没有三十,我只剩下六天的时间了。
今天是小年,子佩昨天让飞叶来传话说今天可以在府上好好过小年,不必去练剑,等过了年再去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若有所亡,迷迷糊糊地就穿上了男装,走出了沈府。
走到门口,看到“懿贤王府”这四个大字时,才慢慢清醒过来,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那几个字。
“沈小姐——”正发呆时,听到有人叫我,是花钰那个丫头出来了。
“您怎么现在来了?”花钰好奇地看着我,“今天早上王爷嘱咐奴婢说不练剑,奴婢还以为您不来了。”
“王爷出去了吗?”我没有回答,自顾自地问着。
“嗯,王爷一早就进宫去了,好像是要商量公主的事。”花钰说。
“阮复初这两天有没有来找王爷?”最近被自己的事困扰着,都没有再问问嘉仪公主和阮复初怎么样了。
花钰摇了摇头,“阮公子没有来过,听王爷说他现在还是被禁足在府里。”
“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去买?”我看花钰手里拿着一个钱袋。
“嗯,厨房少了点菜,我正打算去市集上买呐,那沈小姐,我先去了。”花钰向我行了礼,我点了点头。
花钰走后,我又在那站了半晌才转过头回了沈府,就是在那个上午,我才认清了自己的心,但是我已经不能随心了。
此后的几天,我一直在自己屋里呆着,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甚至想过等拿到姑姑的解药后就了结自己,我不想下半辈子和一个我不爱的人、一个可能要利用我的人呆在一起。我不确定未铭知不知道贵妃的行为,直觉告诉我未铭也没有那么简单。
不管未铭是怎么样的,几个月来,我的心已经倾斜了,而且那一端沉得很低,再也起不来了。
这便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了吧。以前的一点一滴突然涌上心头,五岁时雪地里的场景也慢慢浮现,那么美好,美好的让我愈发痛苦。
相处是很久的事,发现爱却是一瞬间的。
腊月二十八那天,凌绝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婢女,端着一个托盘。
“沈小姐,这是王爷让人为您做的披风,王爷说,冬日凛冽,以后去练剑披着它,为您遮挡寒风。”
我掀开一看,是大红色的披风,上面缀有点点白色,连帽边缘的白色的绒毛摸着很是柔软。
“我去练剑都是穿着男装,这披风可是女子穿的。”
“过了年,想必沈小姐不必再着男装,兴许——王爷府便是小姐的第二个家。”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羞着说不是,只是苦笑了一下,让红儿接过那披风收了起来,“凌绝,明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我想去王爷府上练剑,你回去和王爷说一声吧。”
“明日?”凌绝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和往常一样的时间,我去府上练剑。”
“是。”凌绝行过礼后便带着那婢女走了。
“小姐,后天便是年宴了,明日您不准备准备、休息休息吗?怎么还要去练剑?”红儿嘟囔着。
“几日没有练习,有些想念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说得想念是想念什么,练剑还是王府的那个人。
“那奴婢去把小姐男装的衣服找出来,再找——“
“不用找那些衣服了,把我年宴上打算穿的衣服拿出来吧,还有刚刚的披风,明天就穿这些。”
“可是——,小姐,那年宴上您穿什么呀?而且您练剑一直都是穿男装——”
“按我说的做吧。”我语气过分平静,红儿有点吓到了,不敢再问,按我说的去拿衣服了。
腊月二十九那天,我很早便起床了。我让红儿给我梳头发,用了那些一直被丢在梳妆台上的胭脂,穿了本打算年宴上要穿的落梅广袖长衣。
“小姐,红儿从未见您这样打扮过,真好看。”红儿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红儿又给我披上了昨日送来的红色披风。
“小姐,您没有着男装,那红儿随您一块坐轿子去吧。”
“都好。”
轿子停在了懿贤王府门口,红儿将我扶下了车,今日与往时的心境颇为不同,只觉得心越来越凉,每过一秒就觉离深渊近一步。
许是我去得早了,进了院子的时候,陆子佩正在练剑,他练得入神,没有看到我。
凌绝不经意回过头看到我时,有些惊讶打算告诉王爷,我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就那么远远地望着他,虽然素日里,教我练剑他也会为我示范,但是因为顾着我不会,他总是会慢慢打出一招一式。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自己练剑,每个步伐、每个招式都让我移不开眼,我痴痴地望着,竟有些迷恋。
不一会他便停了下来,凌绝指了指我这边,他便看了过来。
离得远远的便看到他鼻尖沁着的汗珠,他看到我先是惊讶、然后淡淡笑意从嘴角漾出,眼神里散出柔柔的光。
“子衿——”不像往日,他今日叫我的声音有些低柔,像是在和一个小孩温柔地说话“过来。”
我便朝他走了过去,就像是朝着一束明亮的光,现在想起,仍觉得温暖。
“怎么今天没有穿男装呀?刚才我还以为是我幻觉了。”
“找不到男装了,而且我本来便是女儿身,想穿穿自己的衣服了。”我笑着回答,又顿了顿说道,“越来越冷了,便披着披风了。”
因为在最后这天,想让你看到最好的沈子衿。
“你开心便好。那今天想练剑吗?”
我点了点头,脱掉了披风,让红儿帮我拿着。
练习的时间如往日一样多,但是我只觉得那几个时辰过得格外快,就像是春日里的暖风,轻拂过,不留一点痕迹。
“子衿,你现在对付一般的坏人可以了。”练完后,王爷放下剑有些夸奖地说道。
我没有说话,若是可以,未来的某一天,我只想用这把剑了结自己。那些会伤人的强盗也许对付得了,但是人心坏了,我只觉得无能为力。
“现在不想回沈府吗?”若是平常,练完剑我便吵着要回府了,陆子佩见我今日就只是将剑放下,还呆呆地站在那,便问道。
“沈小姐想习惯习惯呐。”飞叶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了,看到我正脸后又坏笑着,“沈小姐和往常不一样呀——不一样——”
若是平时,我可能又要与他争论一番,可今天我只觉得有些讽刺甚至苦涩,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飞叶见我不说话,便也不再玩笑,悻悻地看了陆子佩一眼。
”子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陆子佩看我这样,有些不放心,问我道。
”没有,兴许是这几日在府里一个人呆着,有些闷坏了。“我勉强笑了一下,侧过头看向陆子佩,”子佩,我想去街上看看,你——和我去,好吗?“
那是我第一次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眼光,就那样完完全全地只看着他。
”当然——好啊。“他的眼睛都像是亮了一下,有些欣喜地看着我,”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没有回答,低下头笑了。
”王爷,太后——“凌绝在一旁说道。
”晚一点再说。“陆子佩打断了他。
”是。“凌绝把剑收起去放了。
中午在王府用过午膳后,我便和陆子佩两个人一起去了街上,红儿先回沈府了,王爷也没让飞叶、凌绝跟着。
只觉得这样颇为自在。
就我们两个人。
在不认识的人群中。
”买糖葫芦吧,还有那个泥人。“我好久没有出来过,看到一切都觉得新奇,拽着陆子佩的袖子到处看。
”好——,好。“他应着,随我拽着。
”要两个泥人吗?“卖泥人的是一个老奶奶,她慈祥地看着我。
”嗯,可不可以现在捏两个泥人,就——照着我们两个的样子,可以吗?“我点了点头,有些兴奋地说道。
”可以。“老奶奶马上就开始捏了,还一边说着,”年轻真好,小两口出来看着真是让人喜欢。“
就这样吧,既然明天一切美好都要结束了,今天便该过得美好些。
”你笑什么?“陆子佩看我笑得开心,问道。
”只是觉得欢喜呀——“我歪着头笑着。 焰火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