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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下午,子衿不愿意醒来。
她不愿意接受父亲的死去,更不愿意面对亲眼所见的残忍事实。从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躲避,现在她好不容易愿意离开原点,一点一点靠近陆子佩了,但是这件事像是一只残暴的手一下把她拽了回去。
她甚至怀疑那个时候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怎么会伤害自己的父亲?不会的,可是闭上眼,他拿剑刺死沈靳言的那一幕是那么真切,鲜血淋漓。
“小姐,你终于醒了。”子衿睁开眼时,看到红儿红着眼睛站在床前看着她。
“父——父亲”回到现实的那一瞬间,子衿还是抱着希望,希望那都是一个梦,父亲还在。
“小姐,大人的尸体已经放入棺材了,明日便安葬,皇上说先让大人入土为安。”
希望就像是如泡沫般,一下子被戳破了。子衿闭上眼,眼角渗出出两行泪。
“那凶手——皇上要怎么惩罚?”许久,子衿才有力气问这句话。
“太医们说大人死前中了剧毒,虽然连小姐您都看到是懿贤王刺死了大人,但皇上说,说明日懿贤王当如期奔赴战场,这件事要等查清楚后才做定论。”红儿说完,端过刚熬好的汤,“小姐,喝点汤吧,您现在太虚弱了,要多休息多滋补。”
突然响起敲门声。
红儿见子衿摆了摆手不愿喝汤,只好先放下手中的碗去开门。打开门看到是萧扬和赵天凌。
“小姐醒了吗?”赵天凌见红儿出来问道。
红儿点了点头。
“那现在我们方便进去吗?让萧扬再给她把把脉。”
红儿转过头看了看子衿,子衿并不看向这边,只是呆呆地看着床顶默默流泪。红儿担心子衿太过郁结,便将门大打开,让萧扬他们进去。
红儿在子衿的手腕上放了薄纱绢,萧扬便开始为子衿诊脉,赵天凌站在一旁,看着薄薄的床帘里映出的侧影,只觉得悲从心起,仿佛看着一场大雪落在了她身上。
“你还好吗?”赵天凌注视着那个侧影,喃喃说道。
他的声音极低,子衿完全没有听到,连红儿都没有听得真切,只有萧扬抬起头看了赵天凌一眼。
“小姐她怎么样了?”
“只要情绪不要再大起大落就应该没事了,我重新写一个药方。”萧扬抽回手,走到桌子旁写药方。
子衿依旧维持着他们进来时候的样子,她似乎已经与其他人完全隔绝,赵天凌只觉得异常压抑,想要为她挡掉风雪。
“事情已经发生了,猜测与躲避无济于事,”萧扬和赵天凌要出去的时候,赵天凌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说道,“唯有重新振作,才能看清一切。”
见子衿依旧没有说话,赵天凌推开了门,抬头却看到漆黑的夜空下满天飞扬的雪花。
“下雪了?”萧扬下意识地伸出手自言自语道,“这个月份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雪。”
红儿也呆住了,这盛夏的天气怎会突然飘起鹅毛大雪。红儿感觉到一丝寒意,急忙将门关上了。
子衿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天气的异常,她刚刚思绪乱的很,赵天凌的话也未曾听进去,心绪稍稳一些才颤抖着问道:“是谁下的毒?”
“还未查出来,太医们现在还不知道大人中的是什么毒?”
那天晚上子衿没有入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人在操纵着她的命运,每次离幸福就差一点的时候,总会有突如其来的事情将一切美好打破。
“飞叶,王爷还没有起吗?”次日一早,花钰便走进庭院问道。
“应该还没有,我也是刚刚起来。”飞叶看着王爷紧闭的房门。
“你进去叫一下吧,再有不多时就该启程了。”花钰说道。
“好,我去看看。”飞叶说完便走到王爷房门前轻轻敲门。
许久没有动静,飞叶便开始大声一点的敲门,仍然没有动静。凌绝也进了院子,看到飞叶敲门久久没有回应,两个人担心王爷出了什么事,便合力使劲推开了房门。
进去以后才发现王爷并不在屋中,只有窗子是开着的。
“王爷去哪儿了?”花钰看到里面没人有点惊慌地问站在门口的侍卫。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摇了摇头。
“飞叶,你去后山找找,兴许王爷去练剑了,我去沈府看看。花钰,你留在王府把所有东西都打点好,要是王爷回来你立马派人来告诉我们。”凌绝冷静地说道。
飞叶和花钰点了点头,飞叶和凌绝都出了王府。
子衿在房里彻夜未眠,感觉天蒙蒙亮时,她想起父亲放在书房的那封信,兴许从里面能找到一点线索,便打开门想要去前院。
昨日的雪已经堆了厚厚一层,子衿推开门时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才看到满地白雪,难怪今日感觉比平时天亮得更早些。
只是这种有些刺骨的寒冷并不令人讨厌,反而让子衿觉得舒服。心里的冰早已结成,只有外界的这种冰冻才能让她内外平衡,才能真正从悲痛中清醒。
子衿轻轻抖了抖脚,将两只鞋子留在了屋内,右脚点地踩在了雪上。
走到院中时,子衿没注意到被雪覆盖住的石头,滑倒在了地上,衣服、两只手都浸在了雪里,子衿却也没有想要站起来,反而把手伸进了雪的更深处。
原来这都不是梦,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手掌握着雪的刺痛。寒冷逐渐侵入她的每一根神经,那种清醒又逐渐转变为麻木,子衿渐渐失去意识,晕倒在了雪地中。
“沈子衿——”赵天凌从花园到后院的门冲过来,“你醒醒!”
后面的萧扬见状急忙跑过来,:“快把她送回房间,她穿得太单薄了。”
赵天凌将子衿抱起,送回了房间,不下心踩到房间门口留着的鞋,赵天凌才看到子衿脚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足衣。
“王爷,该走了,林将军还有战士们都等着您呢。”凌绝到了沈府爬上屋顶,看到陆子佩果然在那里,凌绝低下头看到陌生男子抱起了沈子衿。
陆子佩的眼神一直只在子衿身上,直到看到她被抱回房间,陆子佩才转过身和凌绝一起回了府中。
凌晨他便已经在这了,幼时便是在这样的大雪中遇见她,那个时候陆子佩也还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她,也许是因为好奇,也许是因为那时强烈想要保护那个妹妹的感觉。
今天也一样,她倒在雪地里的那一刻,他想要不顾一切下去抱起她。只是,从那边出来的男子和他一样着急,似乎一切都来不及了。
“赵天凌,别忘了我们到这里的任务。”从子衿屋里出去以后,萧扬关上了房门看了一眼赵天凌说道,“这是一个泥潭,你不该陷进去。”
赵天凌的嘴微微张了张但是辩解的话终究说不出来,萧扬还是那样,似乎一眼就可以看穿所有人心里的想法,辩解没有用,更何况他并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焰火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