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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早上8点钟,医院妇科门诊走廊上的椅子上就坐满了等候的病人以及一些陪同的家属。方斐是一个人,昨晚朴树之本来说好要陪她一起来的,可早上起床后又推说公司有事抽不开身就急急的出门了。凭着女人的直觉,方斐明显地感觉到朴树之的变化,自从将自己的公司交由他打理以后,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少得多。其实,方斐倒并不在乎一天到晚地和他在一起粘着,只是她发现朴树之对她渐渐地没有以往的热情,尽管他在极力地掩饰自己。按说这样也好,以前不是老想摆脱他吗?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却怀孕了,孩子肯定是不想要的,这一点两人倒是心照不宣。这是她第一次怀孕对这事她没有丝毫经验,关于人流的知识也是从网上查得的,对即将而来的手术她有着本能的恐惧。让谁来陪自己呢?想想叫谁来都觉得不合适,只好强忍着早孕反应独自一人来到了医院。由于紧张,她早餐也吃不下就早早就赶来,将挂好的号和病历一起放在服务台等待医生叫号,然后颓然在靠在长廊上的椅子上开始等待着医生的到来。
等待的时间对于她来说既漫长又神速。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打扮得很入时的年轻女子,旁边的男人对她殷情倍至,百般迎合。那男人年纪很大如果不是从他们的交谈中获取到一些信息,人们定会误以为他们是一对父女。女子矫揉造作,颐指气使的样子让方斐心烦意乱,她一向最反感这种粗鄙浅薄的女人。那女人也感觉到了方斐的反感,还时不时故意挑衅地卖弄风骚,让方斐的胃里一次次的翻滚了起来。她跑了好几次卫生间,回来时想换个座位可她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人们越聚越多,没有多余的座位不少人只好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她只好强忍着闭上眼睛只想今天的手术快点到来且快点结束。
初冬的早晨并没有多么寒冷,可方斐却感到一股浸入骨髓般的凉意。她突然好想Sam,要是他此刻能在她身边那该多么好啊!话说回来,如果肚里是Sam的孩子,他肯定不会让她做人流,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地和她一起做着迎接孩子的准备,他一定是一个好父亲………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幻想更加深了她胸口的辛酸和怅惘。命运真是这样的作弄人!她的Sam如今不知怎样了,也许早已结婚生子,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家里有他最可意的妻子和疼爱的孩子。
盼望中,医生的脚步跚跚而来。排在方斐前面的几个女人很快结束了,终于轮到她了。方斐忐忑不安地来到诊室,医生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女人。她耐心而细致地询问了方斐的情况并作了一些初步的检查,她的动作还算轻柔使方斐的紧张得到了一些缓解。本就无助的她对那女医生由然而生出许多亲切感,她极力地配合着她,就像是个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常规检查结束,医生和她重新回到办公桌前,这时医生说:“这是你第一次怀孕,为什么不生下来呢?况且你现在各方面情况还不错,孩子生下来应该很健康的。”
“我不想要孩子,我还没有准备好!”方斐有些歉意地说,仿佛那要弄掉的孩子是别人的,而自己没有尽力。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懂得珍惜,尽拿生命开开玩笑,知道吗?流产会导致不孕的,这样的例子我见得多了!要不再和你丈夫商量商量?”好心的医生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劝说道。
“不用了,我们早就决定了。我实在是没办法……”说着说着方斐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医生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吩咐一旁的护士准备手术。
虽然手术之前做了局部麻醉,可整个过程的痛苦这一辈子都无法从方斐的记忆中抹去。当各种冰冷的器械伸入到她的体内时,那种坠胀和钻心的疼痛立刻深入到骨髓并在大脑 里留存下无法抵御的深深恐惧。她再也无法忍受那排山倒海似的巨大痛楚,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同时她感到自己像被扔进了冰窖中一般寒冷彻骨。她想叫出声来,可终于她满腔的心酸和悲苦变成了无声的啜泣,眼泪立即像小河般的从两腮淌落了下来。
在几近麻木的痛苦中,手术戛然而止。医生将一团裹着白色绒膜的血乎乎的一团肉拿到方斐的眼前,漠然地说:“流得很完全,你看看吧!”方斐惊慌地瞟了一眼那东西就偏过脸去,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啊!真是可怜了这条无辜的生命!她感到自己罪孽深重。她的心在暗暗地滴血就像她此刻淋漓的下体,那是一种更深更沉的痛。
她挣扎着缓缓地穿好衣服,头重脚轻地从手术室里艰难地走出来,几乎在同时她瘫倒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她的脸色苍白而疲倦,可能是这情景把旁边的人给吓坏了,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关切地询问着她的状况。方斐感激地对她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她怕自己在开口的同时会哭出声来,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可怜。
天一直很阴沉,秋天不知什么时候又悄然而至。在方斐回家的路上冷风时而夹杂着细雨从的士的窗缝里钻进她的脖子里,她的心悲凉到了极点,并没有意识到这突然来袭的风有多么冰凉。仿佛这身体早已不是自己的,她的灵魂不知何时已飘向了远方一个不知名的去处。 我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