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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商河奔流 光玄 6619 2021-04-05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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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可是女人的一次重生,有的原本弱不禁风,可打这以后整个人会变得强健起来;也有的原本牛劲马力,可一旦过了这个坎,一切都变得力不从心。

  凤芝就是这样,生完孩子后总觉得身体软不拉塌的,甚至连肌肉也消失了,这样的变化使她每天忧心忡忡,以致孩子都一岁多了也没有到生产队劳动,前些日子母亲出面要吴畏找个转正不转粮的工作,她就像逮着一条希望的绳索,每天指望老公能把好消息带回来。

  附近有家胶丸厂,它是一家来头不小的县办企业,那时候很古怪,企业用工招人自己说了不算,必须向公社等部门申请。吴畏想帮老婆谋个事做,某天探试性地向公社陈书记提起家中的困难,这家厂刚巧在招聘工人,真是机会撞上了挡都挡不住,隔天就要到了一个名额。

  吼吼!这个消息一时间让塘埠头又是热闹非凡,大家一致认为凤芝是糠筐跳进米篮,这样的福份一定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起先嫁给一个优秀知青,现在又到工厂上班,世界上的好事全让她一个人撞上了!

  凤芝自己也美得癫狂,初到工厂上班一心扑到工作上,为了尽快掌握技术,全然不管三班倒轮制,该上班的时候在上班,不该上班的时间还呆在厂里,这段时间吴畏在白天碰到她一次都很难得。

  也就是在这几天,何家江西有消息了,何秀的二妈帮助物色了一户人家,可以马上过去成亲。婚姻的问题也由不得一个姑娘家倔犟,父母一旦决定了,你不去也得去,毕竟已经是个二十好几的老姑娘了。

  远嫁他乡,原本是叫大哥一同陪她前往,可临行前嫂子突然犯病,大哥不能抛下家人不管,建议老二去送;可他手头上有事丢不开,要求推迟几天,何秀本来就有情绪,对两个哥哥横竖不对味,干脆就找出了一个帆布包,装上几件换洗的衣服,和父母说:“不就是要嫁人吗,我自己去就行,不劳烦他们,我就不相信这样一个大活人会弄丢了!”

  倔脾气一旦起来,父母也没办法将她劝住,直愣愣地看着她拎着一个旅行包夺门而去。

  一阵暴走,何秀来到了五亭,因心里恋着吴畏,很想在上车前见上一面。她没顾深浅,莽里莽撞地到了五亭,可吴畏家铁将军把门,想到公社里找,地主分子家属帽子扣着,进里面去心里不免有些唐突,她曾经斗胆问过一个人,可人家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下乡了!”就没有过多话,万般无奈的何秀只得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塞进了吴畏家的门缝里。

  冬天夜来得早,黑压压的乌云盖着,还没到五点,天就渐渐地暗了下来,今天吴畏没有下乡,在办公室呆了一天,实在无事可做就推着自行车提早回家了,进门打开电灯,看到地上有一封信,捡起一看,信封的上写着“吴畏哥亲收”五个字,打开信封,里面歪歪斜斜地写到:

  亲爱的吴畏哥!

  我要嫁到江西去了,长这么大,我认识的男人中只有三个人对我好,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哥哥,再就是你了。也许我自作多情,但我打心眼里喜欢你这个大哥哥,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把棉衣脱下来给你穿!

  我很想在临走前见你一面,可来了几次都等不着你,你送了我一件衣服,我也想送你一样东西,可我总是碰不到你,再见了,吴畏哥!

  何秀 1974年12月

  寥寥几行字,可吴畏感受到的是一种真挚,他很是感慨,这个姑娘算得上是自己的恩人,那棉衣直到现在还能感觉到它的温暖,多好的女孩,只是成份不好而已,选择远嫁异地肯定有难言之隐。

  吴畏抬手看了看手表,猜她肯定乘坐18点到南昌去的那趟车,此时离开车还有十几分钟,他把自行车重新拎出门外,趁着还没降下的夜幕,急速地向火车站骑去。

  到车站的距离用自行车正常速度来衡量,最多也就十分钟的距离。吴畏是去追赶人见最后一面,他只用了五分钟,虽然赶得很急,但到候车室时,远处火车进站的鸣笛声已经拉响,吴畏快速停好自行车,然后趴在候车室的窗户前寻觅她的踪影。

  昏暗的灯光下,检票口稀稀拉拉地站了一些人,由于对那个人印象深刻,吴畏很快地发现了那位熟悉的身影,只见她上身穿着还是那件军装,手里拎着一个行李包,茫然地站在检票列队中。

  吴畏隔着玻璃高声喊了一下:“是何秀吗?”

  大窗户有几块玻璃残缺,吴畏的叫喊声瞬间传到了何秀的耳朵里,女孩子立刻停住脚,直观感觉是吴畏的声音,她退出检票站队,回望黑咕隆咚的窗户外有个人在招手,何秀不管火车已经进站,扛着包,迅速从另一个门口跑了出来,长时间暗恋,在绝望时看到了想要见的这个人,一时间泪如泉涌。

  黑暗中,吴畏没有注意她的表露,而是在意那辆马上要启动的火车,急促地说:“火车要开了,快进去,记得给我写信!”

  何秀没有动身,她只是一个劲地用衣袖涂抹直流的眼泪。

  吴畏是在火车站里长大的人,知道今天不走这张票也不会作废,只要改签一下,明天依然可用,对她说:“火车已经开动了,把票给我,我帮你去改签一下,明天中午还有一班车!”

  何秀一开始就感到这个男人有情有义,他追来送行,更证明了自己的判断,她把票递给吴畏说:“麻烦你了,我是想明天走,坐这趟车半夜转车很不方便!”

  在这里吴畏熟门熟路,票一会儿就改签了,他递还给何秀说:“到江西在婺州转车比较好,现在到我家吃饭吧!”说完他把自行车锁打开,转身说:“来,坐上车!”

  何秀有生以来第一次坐自行车,但她没有害怕,因为这是大哥哥的自行车,哪怕是摔着了,也和他摔在一起。

  自行车上路了,夜幕中,何秀很想把脸贴在那宽厚背上,更希望他能永远承载着自己。然而她没敢那样做,只是小心地抓扯着吴畏后背的衣服。

  自行车很快就到了家里,吴畏一边开灯一边说:“嫂子去上班了,这个厂三班倒,她今天是小夜班,要十点多才回来。”

  女孩有另外心思在,当然不喜欢看女主人的存在,跟着走进这个家,她没有任何的不自在,心在这个男人身上,仿佛自己也是女主人。

  晚饭没有什么准备,擀面条是最好的选择,这玩意容易整,也不要什么菜。吴畏拿着陶瓷大钵从面粉袋里倒出面粉,何秀走进厨房,赶紧把手洗了,夺过大钵说:“这是女人的活,我来干!”

  吴畏没有推辞,捡了几个堆放在地上的马铃薯,拿着手电筒到池塘边清皮。

  何秀很能做事,吴畏回到屋里时,她已经在水缸背的案板上把面团推平,正找菜刀准备切条,这种活农家孩子都会,吴畏没有惊叹她手脚麻利,进门后就蹲在锅灶台下点火烧水,此时他没有多余的话,因为心里多少感受到女孩子的心思,在这样的氛围里实在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说。

  何秀也是,心里恋着他,就怕自己话多出丑,一时间屋内只有她切面在案板上捣触的声音。这样的氛围吴畏也不适应,自己毕竟是主人,不说话绝对有不礼貌的嫌疑,人家马上要远嫁,也无需自作多情遮遮掩掩的不像男人样,在烧火中找了话题问:“你远去江西,怎么就你一个人去?你爸妈放心啊?”

  何秀轻声地回话说:“我爸妈是叫我哥哥送过去,可临行前大嫂犯病了,二哥手头上有事,我就自己去了,反正在火车上也不会出什么事,我二妈在林场工作,那林场很大,有很多上海知青下放在那里,二妈来信说,下火车后,只要说去那个林场,就会有车捎带你的!”吴畏对这个二妈之说不好理解,反问:“你怎么会有二妈?”

  问到这个茬,何秀的嗓子眼好像被堵住似得,小老婆是地主资本家腐朽生活的代名词,在问话的当头上,只能委婉地说:“我不能选择父母,我是地主的女儿,可我没有过一天地主老财的生活。二妈是我爸爸的二房,解放那一年,我爸把她休了,嫁给了我们的管家账房,可管家娶了地主的小老婆,他也就变成阶级敌人,这边呆不下去,就到江西去了!”

  “哦,是这样的!”吴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水烧开了,吴畏把切了片的马铃薯放了进去,何秀则把切好的面条也放了进去。

  转眼间面煮好了,吴畏从菜厨里拿出两个大碗,没有女主人在,何秀并不是很拘谨,她也不顾形象,一大碗很快就吃了下去,反而吴畏这个大男人细嚼慢吞,一碗面化了不少时间才吃完。

  凤芝十点以后才会回来,孤男寡女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吴畏想送她去旅馆开个房间,对她说:“我去旅馆给你开个房间,你好早点休息!”何秀摇摇头说:“住旅馆最起码要三角钱吧,太浪费了,你随便搞个地方我睡一下就行了,一会儿天就会亮的!”

  吴畏点点头,反正还有一张木板床在卧室的隔壁架着,只要放上棉被就可以将就。为了让何秀早点休息,他立刻在箱柜里捣腾棉被铺床。

  何秀探头探脑地走进了他们的卧室,看到那张宽大而又铺垫厚实的床,心里一阵酸楚,那叠放在一侧的鸳鸯枕犹如勾魂的尤物,她情不自禁坐在它的旁边,仰看房间的四周,心想,自己是这间屋的主人那该多好!

  女人有那样的心思了,总会认为男人是不要你的,你过于主动,一旦遭到他拒绝,今后就没法面对,何秀也是这样的想法。但她做出相反的举动,认为自己马上要远嫁了,以后再也碰不上,哪怕丢丑了也没有关系,吴畏是那样优秀,而自己却是卑贱的小女人,今天和他睡上一次,也就对得起今生了。

  床已经铺好了,吴畏正欲到卧室箱柜里翻个枕头,进去时被眼前的一幕打了一个寒颤,只见何秀直溜溜地斜躺在自己的床上,她头靠着鸳鸯枕,军上装的纽扣已经解开。

  这一幕着实让吴畏的大脑有空白的反应,还是何秀斗胆开口,现在她顾及不到女人的害羞,因为过了这个时间点,就不可能再有机会了。她撑起身子说:“你送了我这件贵重的军上衣,我想不出用什么来还你的这份情意,前段时间我很多次来到公社找你,我想把我自己的身子送给你,可我总碰不到你,有一次我妈偷偷跟来,看到傻傻的我站树底下,恼羞成怒地把我拽了回去,为了这个事,他们才这么快把我嫁到江西去的!”

  吴畏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言语产生的震荡都快把理智给掩没,这个善良而又真挚的女孩,只是成份不好而已,却要无情地被社会边缘,定眼去看,她还是很漂亮,只是皮肤黑了一点,有钱人家婚配生下的女孩,绝对有她独特的姿色,吴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情不由衷地靠了上去,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何秀积极地参与在其中,诡秘地嗫嚅道:“我妈在临走时和我说,男人嘴唇来亲你时,可能会舌头伸进来!”

  受她渲染,吴畏真的抱住她,和她一阵热吻。

  过后,见吴停下了,何秀继续渲染:“我妈说,男人可能会粗鲁地脱掉你的衣服,她叫我不要怕,女人总是要给男人的!”吴畏都听蒙了,小声地问:“你妈还说了些什么?”何秀毫不掩饰地挪动嘴唇:“我妈说,男人要上来时,身体要放松,这样可以减少疼痛!”

  吴畏渐渐地放松紧抱着她的手,告诫自己要冷静,再上前一步就是自己的泥沼,当公社干部有时间了,没少听说阴沟里翻船的事,他们凭一时的激动,把自己的前程给毁了。吴畏看着何秀,摇摇头说:“秀,我不能把你的衣服脱掉,几年前的中秋节,在水渠的小桥上,我把凤芝的裤子脱掉,那时候我能对她负责,我虽然也喜欢你,你是见过我身体的第二个女人,那天晚上你把我脱光,帮我穿上你的棉衣,我就感觉你已经是我的女人!”

  何秀发疯似的抱住吴畏的身子,急促地说:“是你的女人,你就来吧,你不要担心,我明天就走了,我不会纠缠你的,我就要成为事实!”

  吴畏表情木然,他继续摇头说:“女人的第一次很宝贵!”何秀依然坚持:“出生在地主家的女孩,天生就只能与畜生同语,您要了,也许就宝贵的了,您是干部,只要一次,就已经证明我和其他女人一样,你不要就证明我还是地主家的狗崽子!”

  吴畏再次把她搂在怀里,真心实意地说:“女人第一次不能儿戏,你要当作本钱,给那位和你相伴一生的人,要不然你永远会生活在阴影当中。”

  何秀摇摇头说:“我算是受够了,我们这种人家,哪会有般配的人嫁娶,还不是地主配富农,坏分子配反革命,这一辈子也不要想抬头,二妈帮说的江西人,我什么指望都没有,大山里不会有好人家,再说我就是喜欢你,我知道我不配,但我只图一时拥有,不嫌弃我你就……。” 商河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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