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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来找不着胡耀颢,他好像从人间蒸发了,那边又面临紧张高考,无奈下,熊瑛华只能忍痛割爱,放弃最后努力。
繁忙中,又到了一年一度高考。
高考第一天夜里,想到自己最最最器重学生胡耀颢,他竟然不是这场高考中过关斩将的一员猛将,熊瑛华辛酸、难过、心痛地躲在屋里哭了一场,边哭边骂胡耀颢是一个混蛋,绝情无义碾碎她心中一粒成熟果实。
可怜天下园丁心呐。
胡耀颢就是一个混蛋,以为社会和校园一样,一脚迈出校门,他的狂妄、清高、傲气遭到沉重打击。本以为凭他能力、才华,不靠关系不找后门,找个舒服点工作也易如反掌。结果两个月来处处碰壁,人们当他胡耀颢这个曾经尖子生是狗屎,正眼也不瞧他一下。
最后叫老师、同学大跌眼镜的是,根本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投身到商海当一个老板,胡耀颢很吊诡很叫人寻味的靠大舅是农用机械厂厂长关系,愤懑又丢人的进农用机械厂当工人。——农用机械厂不是甚么好企业,前脚已经迈进倒闭门槛里。
听说了,除了痛心、惋惜外,熊瑛华已经从内心里头对学生胡耀颢彻底失望,对他隐藏在芳心里那团学霸神秘感消失殆尽,甚至从内心里看不起他。
人生,就是一出戏呐。
——岁月蹉跎。
春去冬来,很快又是一年过去了。
夕阳悬挂在山峰上,照着东郊竹溪反射出一片耀眼金光。
岸边站着一个矮小个子男孩,他衣着朴素,消瘦的身子骨仿佛要被风吹倒,他野性眼睛充满一种眷恋,凝神注视清滢、秀澈小溪。——他不是别人,正是头脑叛逆,一年前毅然放弃上大学,叫班主任熊瑛华芳心碎地的胡耀颢。
或许是当工人当过头了,胡耀颢把这条幽静小溪忘在了脑后十万八千里吧,以前在校读书那会儿,哪怕天寒地冻、寒风凛冽,他总在晚饭捧着书本来到这里,坐在溪畔石头上静静看书。
小溪依旧清滢夺人似纯净美少女,胡耀颢则被磨去书生棱角,岁月把他磨练的是一个地地道道工人头。
张望水中倒影, 一阵傻笑的摇摇头,胡耀颢憨里憨气冒出一句:“老天爷哟,一张萌萌哒学生脸就这样没啦,难道我——这个曾经叱咤风云司令就这样当个地地道道老工人头,不会吧,这叫我往后拿什么去撩妹子哟。”
“胡司令!”
天要追杀胡耀颢这个头脑叛逆混蛋,他无处可躲。
忽地一个清脆、悠扬如箫女孩嗓音砸地而起,吓得胡耀颢心一颤手中一本书掉到地上。
我这九十斤瘦猴身子哟,今天进鬼门关算是交待了。胡耀颢心一阵慌乱,嘭嘭嘭乱跳。
遁声望去,但见一道绿色风景线立即映入他视线,胡耀颢登时细密汗珠从他天庭沁出。
我亲爱的熊老师哟,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了。躲在荒郊野外,你又鬼魅一般追来。胡耀颢心里埋怨,饶了我吧,熊老师,一旦站在你跟前,你胸口那两座挺拔、傲人、圆润的高耸山峰向我直压下来,我全身如同老房子着火,你还叫不叫学生活下去?你不是我老师的话,嗬,我耍流氓先摸了你这两座山峰再说。
想到去年自己心中一粒成熟果实被眼前这个混蛋碾碎,怒气顿时袭上俏脸,迈开长脚几步奔到胡耀颢面前,熊瑛华看猴子一样把他从头至脚,从左至右端详一番,察看一遍,心里不服鄙视大骂,好你个小个子司令,我还以为你长本事长能耐了呢,没想到个子矮的照旧到我肩膀,一点没长高,瘦得还是和猴子一样。
偷偷斜视一眼面前这个被他叫作天下第一靓妞的老师,胡耀颢的心马上一阵躁动,老师太美了,美的眩目,没有哪位语言大师大画家能够用笔墨将她描绘出来,她的貌美有一种慑人夺魄的内在东西藏于九地之下:鹅蛋形的脸镶嵌两个大小恰到微妙的酒涡,那么粲然一笑,莹光夺人,像坛百年老酒醇香醉人。她的鼻子不高扁圆形,轮廓典雅清新、玲珑标致,凝聚大自然灵气,悟出诗意,叫人一瞅立马陶醉心怡。
大气不敢出,胡耀颢等着老师训斥。
当看到老师捡地上的书,胡耀颢惊恐万状中,额头冒出细密汗珠,嘭嘭嘭乱跳的心要闯出胸膛。
瞄一眼书名,翻开里头一看,果然是一本武侠小说。冷不丁被人一把扔进冰窖一样,熊瑛华脖子后头拔凉拔凉的,一团气愤汹涌心头,怒不可遏,往地上一摔书本,怒斥学生:
“胡司令呀胡司令,你看看你,你现在看的是什么书?你太叫我失望了,你知道吗?”
“前脚踏出校门,后脚你把课本扔到溪里去,难道老师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教你学文化,就是为了你有本事看武侠小说?”
“你想当侠客是不是,干脆上少林寺去当和尚好了,至少能学到一身武功,去惩罚一些地痞、流氓,对社会还有点用,还当什么工人。”
“你不是神经短路,就是中邪了,放着好好的大学不上,躲在野外看这种没出息的烂书。”
桀骜不驯性格,这时被老师骂火了,哪管着老师不老师,霍地抬头,怒目仰视老师,胡耀颢吃了熊心豹胆责斥起来:
“熊老师,我已经不是学生,是一个走上社会自食其力的人了,我尊重你,但你也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一点啊。”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成就不了国家栋梁之材。劳累、疲劳之余,看看武侠小说,轻松、减压一下,又怎么了?”
“是。放弃高考,我伤害了你的心,辜负你对我的培养、付出的心血,这我知道,你是我的老师当中我最崇敬的老师!”
“人——跟这条小溪一样。这条小溪本来只有这么一点大,山洪暴发,它哪能不泛滥成灾呢?”
“读书对我压力太大,我根本不想去上什么大学。不是我有多牛,是不让学习落在别人后头,我每天熬夜到三更半夜,身子骨瘦得跟竹竿一样,同学笑我手无缚鸡之力。”
“当工人怎么了,你这样生气。”
“国家要是没有农民,十几亿人吃什么?国家没有工人,十几亿人穿什么,研究出来尖端的火箭、飞船、武器,谁去造?”
“大学需要学生,国家需要人才,工厂照样需要工人,田地照样需要农民耕种。”
穿云裂石、地动山摇一席肺腑激昂,犹如山峦绵亘、滔滔连绵不绝的江河,把她熊瑛华这个当老师的心震撼,惊叹、汗颜的一时无语找不到理由驳斥。
霎时间,夕阳西下的天地一片寂静,天空、小溪散发着沉闷味道,窒息着人快要结束呼吸……
惭愧。心里慨叹一声,想着什么,熊瑛华纯净皓眸端详着学生,突如其来冒出一句,连她自己也暗暗大吃一惊:“翠玲——她现在和你的关系怎样,胡司令?”
熊瑛华的语调含着三分心酸、醋意,可能她自己也未察觉,因为学生一席穿云裂石、地动山摇的肺腑激昂又燃烧她内心底头一团熄灭的火。
“关系怎样?”胡耀颢仰头惊异注视老师山涧清滢剔透的皓眸,信口而出:“那个靓妞是天上奋翼翱翔的白天鹅——高傲的要把人砸扁,哪会理我这只要个子没个子要相貌没相貌丑小鸭。”
——不理他,胡翠玲不理他?
胡耀颢这话不啻是冬天里的晴天霹雳,熊瑛华五脏六腑被震颤,错愕的一对皓眸瞪得牛眼似的,要说别的女孩不理他这个头脑叛逆家伙,她或许还会相信,要说胡翠玲不理他,连鬼都不信。胡翠玲在他胡耀颢面前,果真会是天上奋翼翱翔的白天鹅——高傲的要把人砸扁?想当初,全班仅他们这一对小冤家情胆包天,敢在全校师生眼皮底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谈情说爱。
可是心里醋意作崇,熊瑛华又装睡,逼自己相信学生胡耀颢的话,他与胡翠玲面对现实,分道扬镳,从此是陌路人…… 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