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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程当然不是单位有事,而是为婉拒宴请做的借口,更是因为要急着回去。
车上说话不太方便,罗、刘二人仅用短信做了简单交流,到镇里后又匆匆吃过午饭,便一起回了镇长办公室。
刚一坐下,刘柱就说:“地洞那我可看了,就差直接趴在洞口了,可楞是没发现洞壁上还有出口。”
罗程道:“我刚才一路上就在想,水渠里排的明明就是自来水,那么工厂里产生的那么多废水去哪了?即使真的净化很好,也不该凭空消失吧,反正我是不信水渠里流的是净化水。”
“我也不信。”刘柱缓缓地说。
屋里子静了下来,罗、刘二人都在想着其中的蹊跷。
推进回查是节、涵水工作既有安排,但到造纸厂回查却另有玄机,否则罗程未必会亲自上门。
通过前一段暗夜到访、取水,结合水质化验结果,参照网上相关案例,罗、刘都认为优于国度造纸厂在“偷天换日”,即明排净水暗排污。刚开始时,觉着是同一水渠分时段排净、污,昼排净夜排污。但在二次暗夜到访后,又倾向于水渠一明一暗,明渠以自来水冒充污控净化水,暗渠则直接排污水,污水去处锁定在那个地洞里。
借这次上门回查,罗、刘就是想发现污控系统猫腻,找到污水去处。在二人的推测中,地洞很可能也是一明一暗两个口,暗洞出口在洞壁上,与整个暗渠相通。
可上午有那么多手电照着,罗、刘二人也瞅了个仔细,却没有找到洞壁可能存在的出口。
明明觉着其中有鬼,各项特征也很明显,可就是苦于找不出证据,二人心中岂能不闷?
“老刘,你注意到没?那个地洞的气味不对,不像一般的发湿发霉,而是化工味浓重。”罗程率先打破沉默。
“是有很重的化工味。”刘柱附和之后,又语气一转,“不过这也说明不了问题,毕竟以前一直排化工污水,有残留味也正常,当然那味也确实不小。”
稍停了一下,刘柱又道:“镇长,今儿个可没看到那个工棚呀,那天晚上明明有亮的,不可能是鬼屋吧?”
“我不清楚工棚具体位置,不过确实没理会。临建工棚都是彩钢板的,两三个人几十分钟就拆了,包括材料移出现场也不过一个多小时。咱们在造纸厂院里三个来小时,完全够他们清理掉全部痕迹了。”说到这里,罗程忽的又道,“诶,老刘,两次看的路线一样吗?”
刘柱马上摇头:“不一样,真不一样。上次看的时候,前三个房间没进,直接过的二道门,第一站就是污控净化系统综合室。今天那三个房间就磨蹭了半个多小时,这是为拆运临建争取时间呀。”
罗程又接话道:“还可以为停止排污做准备。从厂房到洞口少说两公里多,即使关了排污阀,管道里的污水也能流个把小时的。只要污水口完全不流了,再有上面哗哗的水流挡着,出口又正好在水流垂直一米以下的话,以那样的光线和角度是完全看不到的。对了,明渠最后一段看着挺新的,渠底、渠壁几乎没什么垢痂。”
“那我们可以这么推测,原来一直用明渠排污,等到镇里推行节、涵水方案时,马上把明渠入洞口改在暗渠口正上方,只要明渠放水必定能遮住暗渠出口。”分析到此处,刘柱又不禁疑惑,“那管线距离至少得三公里多,还都是在地下埋管,尤其要有一公里经过厂部地下,这工程也不小,短期内也弄不利索。再说了,要是动那样的工程,怎么也得在水泥地面留下些痕迹吧,今天好像并没注意到。”
“理是这么个理,可……”罗程中间稍停了一下,换了问题,“你注意到那个光头没?”
“你是说那个在镇里当众读方案的呀?看见了。当时虽然他没跟着一块转,可时不时的就出现在边上,那表情看着既不愤又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他得意什么呀?有什么可得意的?”
“是呀,有什么好得意的?胸有成竹?”刘柱说到这里,眼前一亮。随即又道,“镇长,我看你在净化主系统那看的很是仔细,发现点什么没?”
罗程说:“暂时倒是没发现,关键好多管线、设备都是不透明的,又有几处走的墙体和地下暗管。说实在的,我当时真恨不得钻进去看看,也恨自个没长透视眼呀。不过我专门记了主要设备型号,整个系统组件几乎都拍照和录像了,一会儿我看看能不能从中查到点什么。”
接下来又简单交流了一些想法,刘柱便离去了。
时间已是下午两点多,罗程干脆不再午休,而是对照着照片,直接在网上查询起来。
大部分组件都能查到对应型号,包括基本情况、性能、特点、注意事项等,好多还有对应的价格区间。却独独缺王铂龙所谓的那套最先进设备,倒是有几款相仿,但品牌型号却完全对不上。而且也没找到所谓的东域基地新科技研发中心,自然也没有下属的环控科技公司,只是与几个机构名字相差无几,不过显然不是同一公司。
怎么可能呢?二十多年前的设备都能查到,最新的微纳米污控系统会没有?可确实真没有,换了好几个搜索引擎也找不到呀。
查,继续查,可是直到下午下班时,楞是没能找到完全一模一样的设备。
查到此时,罗程心中的疑惑更甚,于是给几个能靠上的同学打去电话,要他们帮着查一查。
接下来几天,同学们纷纷回电话,有的提供了类似型号,有的给出了大致推测,但没有一人给出完全准确的结论。
怪了啊,那么大的家伙放着,商标型号、技术参数也标的明明白白,怎么会没有相关痕迹呢?难道是他们自个建造的不成?怎么可能?
罗程既急也疑,却又一时没有办法,只能一边查一边等,一边继续琢磨。
不止罗程琢磨,王铂龙更犯嘀咕。
种种迹象表明,罗程是死盯上自己了,可又不清楚对方究竟掌握了什么,又有什么依仗。王铂龙倒是也给出了一些答案,但仅限于推测,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越是这样,王铂龙心里越不踏实,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这糊里糊涂怎么对敌?
从上次回查之后,这都一周多了,镇里任何人没再找过公司,也没发现罗程或爪牙再偷着来。这家伙要干什么?放下砍刀了吗,怎么可能?还是现场发现什么硬证了?能发现什么,究竟发现了什么,怎么发现的,会置自己和厂子于何种境地呢?
真他娘的烦死了,更烦的是大光头还三天两头出馊主意,真担心那家伙再捅出什么篓子来,王铂龙因此整日心神不宁。
问问吧。于是这天王铂龙拨出了一个号码。
“王总,有何吩咐?”对方依旧尊敬有加,讨好意味明显。
王铂龙也难得和蔼可亲:“老弟近段还好吧,身体怎么样,没中暑吧?天气太热了,平时可要注意防晒降温,能在屋里钻着就别出去。”
“谢谢王总,多谢,多谢,实在是太感动了!”对方显然受宠若惊,却也不免担心,“王总,是不我有什么做的不好,让您不满意了?您尽管说出来。”
“老弟你多心了,就是多日不见,老哥实在惦记。对了,我这刚有朋友送来东域新茶,等着让司机给你拿一份过去。”王铂龙说到这里,又话题一转,“老弟,这些天他怎么样,有什么反常举动没?”
手机里吧咂了两声,迟疑着说:“没有吧,基本都是在镇里,要么去村里,要么就在办公室钻着,会都没开一个。”
王铂龙“哦”了一声,转了转眼珠,才又道:“那这样,你就说说他这些天的日常工作,我看能不能听出点什么来。”
“日常工作……上星期一他……”手机里絮絮叨叨、断断续续的讲说起来。
就在王铂龙与人通话的时候,刘柱又找到了罗程:“镇长,查到没?”
罗程摇摇头:“没有呀。你也没找到呗?”
“没有。倒是他们的用水数据挺有意思。”刘柱说着,递过了手中纸张。
接过报表,罗程看着看着,笑了:“是挺有意思,这更说明有鬼了。”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眼显示,罗程接通来电。
“老罗,刚给你发了份邮件,你看看。”对方直接道。
“什么呀。你查到了?”罗程不由得兴奋。
“不确定,看着像。这是一份南域文档,我对南域文不太精通,你正好擅长南域文,自个看看。”
“好的,谢谢老同学!”
结束与对方通话,罗程立即启动电脑,点开邮件,下载图片,然后全神贯注地盯着上面内容。
刘柱也凑上近前,但图片上全是南域文,他根本就一个都不认得。倒是图片中的插图看着差不多,可却是黑白色的,图像也模模糊糊,根本分不清。
看不懂图片,刘柱就看罗程。只见罗程一会眉头微皱,一会儿神情舒展,一会儿死盯屏幕,一会儿又翻眼皮想事。
刘柱实在忍不住了,便开口问道:“镇长,这到底是不是呀。”
罗程没有任何回应,却在又看了一会儿之后,猛的一拍对方:“老刘,你猜怎么着?”
刘柱捂着肩头一呲牙:“镇长你倒轻着点呀。”
“我现在敢肯定,那套设备绝对有鬼。”给出结论后,罗程才表达了歉意,“老刘,不好意思,手重了。”
“怎么说?具体讲讲。”刘柱已然兴奋了,根本顾不得肩疼,而是笑呵呵的急着追问。
罗程也露出笑容,指着屏幕道:“这是南域科技报上的一遍文章,专门在论述科技创新的得失,在论述过程中举了例子,而这个例子就是我们看到的设备。文章是2080年的,例举的这套设备开始研发是2078年,当时寄予了非常大的希望,声言要五十年不落伍。”
“为此各协作部门都很努力,宣传推广更是不惜夸大其词,当然研发速度也很快,不到半年就生产出了主要设备外壳。但就在这时人们发现,立项时的许多技术依据过于理想,根本不可能实现,于是研发就此中止。之后这些外壳就大多不知去向,只在南域个别科普展上见过,也仅是做为一款概念设备展览而已。”
“呵呵,原来是个好高鹜远半途而废的东西,充其量就是个空壳设备呀,只不过改头换面包装了一下而已。”刘柱脸上乐开了花,“镇长,我们该怎么办?” 青云之志